10 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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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与李世民两母子并肩而行的身影早就在转角处消失,他们的笑声却还能远远的听见好一阵子。(wwW.广告)
李孝恭转头看向肇事的李元吉,只见他脸上的惨白之色已然退去,双眼却仍死死地盯着窦氏与世民的身影消失的转角处,眼神之中又尽是他一向以来的阴鸷与怨毒之色。
看来,刚刚与世民一起跟山东李氏的族人打架才好不容易积拢起来的一点点亲近之情,抵不上窦氏现身冷冷说上一句指桑骂槐的讥讽,又全数烟消云散了吧……
孝恭飞快地往李建成瞟了一眼,却见他分明地吁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上浸出的冷汗。看来他只顾得上暗自庆幸窦氏没有为着不期然地见到她连一面都不愿意看见的元吉而大发雷霆,已顾不上为世民与元吉之间的兄弟之情轻易地又化为乌有感到遗憾。
建成扶起还在低低地抽泣着的陈善意,向元吉道:“四弟,你扶陈姨回房去休息一下吧。”
元吉却恼怒地一扭脸,不理不睬。
建成只得向抬水进来救火的李府仆从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把院子里散落的纸钱、灰烬及被元吉踩坏的火盆收拾干净,自己则扶着陈善意回她房间去了。
一场欢天喜地的打猎,最终却是这样不欢而散。李孝恭暗暗地耸了耸肩,见元吉、智云各回自己的房间,便带着道宗、道玄到大厅去,打算向李渊请安后,若自己的父兄没什么别的吩咐,也回客房去休息。
来到大厅,只见父亲李安、长兄李琛与一众叔伯、堂兄弟及从兄弟都坐在那里与李渊闲谈着家事,笑语不断,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孝恭先向李渊行礼,然后向自己的父兄请安,最后再与其他叔伯、堂兄弟及从兄弟问好。举止得体,赢得自己父兄以外的众人一片赞许之声。
李渊笑道:“孝恭的年纪比建成还小上两岁,可是看他这稳重得体的风范,可一点不比建成差啊。说起来,他看上去样子也挺像建成的,刚才他那么一低头行礼,我差点都要以为那就是建成了呢。”
孝恭的父亲李安呵呵的笑了起来,道:“说的也是呢,我刚见着建成的时候,也觉得我家孝恭长得可真像他。也不是说相貌一模一样,就是那举止神情实在是太相似了。孝恭虽然只是我家的次子,自小却就已经显得特别的老成,办事也稳妥,他们兄弟之间常打趣的唤他作‘小大哥’呢。”
说到此处,与他同为七房李蔚之子的李哲向着坐在他身边、比孝恭大了六岁之多的独子李瑗看了一眼,接口道:“孝恭确实是少年老成啊。相比之下,我家瑗儿年纪要大得多,却是性情懦弱,耳根子也软,没有主见,被人说得几句就容易改变主意了。”
孝恭见堂兄李瑗被叔父当众数落得涨红了脸,连忙道:“瑗哥哥那是性情温厚、从善如流、兼听则明,正是小弟该当多多学习之处。”
李渊也道:“瑗儿和孝恭都是好孩子,各有所长罢了。更难得的是他们如此兄友弟恭,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李安道:“建成、世民都是那么的文武全才,那才真的是让人钦羡不已啊。我有这么多儿子,也就孝恭一人看来能勉强赶得上建成,世民那样的孩子可就怎么都挑不出一个来能跟他相提并论了。还真怨不得嫂子和你都那么的宠他呢。”
李渊听得喜动颜色,却仍不忘连连谦辞,道:“哪里哪里?世民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跟三胡处得不好,说到兄友弟恭,不要说远远不如你家的琛儿和孝恭是亲兄弟,就连瑗儿与孝恭他们堂兄弟之间也比他们好多了啊。”
孝恭见父亲、叔父与李渊交谈甚欢,心里暗暗放下了一块大石,想:幸好他们到底没对以前那事耿耿于怀了。
原来,当年李虎的第四子李璋在北周之时官至梁州刺史,对于后来成为大隋开国君主的先皇文帝(按:即杨坚)以外戚之身辅政、明摆着要篡夺帝位甚为不满,竟是意欲图谋除去文帝。他把此事告知了李哲这侄儿,李哲又找上李安这哥哥商量,李安却与文帝关系甚为交好,一个转身就把这密谋向文帝告发了,李璋自然被文帝先下手为强的诛杀了。
其时文帝还未称帝,李安与他之间并非君臣的关系,不过是同为一朝之臣,关系再铁也只是朋友而已。他就算不赞同伯父李璋之举,以情理而论也该是先私下劝阻,哪有这样倒过来向一个外人告密自己的亲人的?如此“大义灭亲”之举,真是闻所未闻。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李安知道文帝早有篡夺之心,于是抢着向这“未来”的君主以示效忠,以博取“未来”的荣华富贵。一向以吝惜官位著称的文帝也确实因此而对李安、李哲两兄弟慷慨了一把,在他登基后李安受封为赵公,李哲则官至柱国。
李渊的母亲独孤氏与文帝的独孤皇后是亲姐妹,关系一向不错,文帝即位后也把这个当时年仅十七岁的小外甥提拔为千牛备身(即杨坚的宫廷近卫),估量着李渊这唐国公爵位的继承人并不会像四房伯父李璋那样反对自己篡夺北周之举。可是李安、李哲两兄弟如此“卖亲求荣”,也实在让陇西李氏的族人都大受震动,从此很少再与他们两兄弟有什么来往,全都抱着敬而远之的姿态回避着他们。
这次李虎六十年忌辰,李安、李哲兄弟本来并没有指望作为族长的李渊也会邀请他们出席。因此当他们竟然接到李渊的信函时,一时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孝恭记得很清楚,临出门前来之时,父亲李安反复地叮咛他们几个兄弟一定要表现得谦和忍让,尤其是面对族长李渊的儿子们和四房李璋的子孙时更要特别的低眉顺眼,即使听到对方拿这往事讥刺于他们,也要忍气吞声,争取借此机会修复与族人的关系。
结果,来到河东以来,李渊的儿子们都只字没提这件往事――除了建成,他们年纪都很小,可能并不知道这件往事。而孝恭这几天与建成相处下来,知道他的性情宽厚温和,就算知道这往事也不会特意地说出来让自己一方感到难堪。这已是让孝恭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时见李渊本人与自己的父亲、叔父如此相谈甚欢,那就更是放心了。
至于四房的后人,刚才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打猎的李道宗就是李璋的孙子,他父亲李韶是李璋的长子,已然去世。而李璋的次子李孝基现在也坐在这大厅里,虽然一直沉默不语,没有跟李安、李哲等人说上一句话,但脸色显得甚是平和,似乎也没有再记恨着自己父亲是被眼前这两个叔父所害之事。也可能是因为李璋被害之时,孝基年纪甚幼,对父亲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与感情,这心结也就比较容易解开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这总是一个让自李安、李哲两兄弟以下都很宽心愉快的结果。孝恭看着父亲和叔父都脸露微笑,只觉自己的嘴角也按纳不住的翘了起来。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被族人长期地孤立、排斥在外的人更珍惜这种有所归依的感觉了。
元吉……其实也是这样的吧?
这个念头“嗖”的一下从孝恭的脑际掠过。
但随即,他的心思已转到刚才大人们对他的评价――真像建成!
是吗?我像的是建成吗?
作为被如此“公认”的本人,孝恭却不知怎的,隐隐感到有些不悦。尤其是自己父亲刚才那一句“我有这么多儿子,也就孝恭一人看来能勉强赶得上建成,世民那样的孩子可就怎么都挑不出一个来能跟他相提并论了。”
其实,我不是更像世民才对吗?怎么又不能跟他相提并论了呢?
尽管明知父亲那句是客气话,是在刻意地讨李渊的欢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然说李渊对长子建成很是放心,那他对次子世民就很是偏心。所以父亲才会一边附和着李渊说自己像建成,然后又故意把世民夸奖得比建成更厉害,既让李渊听到自己最喜爱的儿子被大加赞扬而心花怒放,又婉转地令李渊觉得父亲承认了自己这一房没有一个孩子胜得过世民。
尽管知道是这样,可孝恭总觉得心里被什么堵着了一样,很不舒服。
其实,我应该是更像世民才对的……而且,也不见得比他差嘛。
他心里暗暗的不知把这话重复了多少遍。
他与世民同样是次子,同样是前头有个老成持重的大哥李琛。(按:严格来说李孝恭应该是三子,但李安的长子李琼很年轻就去世了,次子李琛在史书的记载里以为政宽简、深受百姓爱戴而享有美誉。)弓马之道他可能不如世民,但他自小喜研兵法,在兄弟之间最擅“纸上谈兵”,虽然年纪尚轻而未能亲历战阵,可世民不也一样……?
后记:
1、李孝恭的的父亲、叔父两兄弟害死了李道宗的祖父之事,是实有其事。而且按理来说,应该在大唐开国之前他们都受到李氏族人的排斥,因为直到后来建唐之后所编写的《隋书》都还把这件事记载在史书里,且对李孝恭的父亲、叔父二人下了甚为讥讽的评语。《唐书》里对于李孝恭其实就是李安的儿子之事也刻意地淡化。但这里仍然是为了让世民有机会与李孝恭见面相聚而这样编而已啦~~~~
2、客观来说,李孝恭在史书上给人的感觉是更像建成,但这里要他与世民之间形成耽美的关系嘛,so……此前很多读者觉得李孝恭这主角地位不显,甚至是“鬼隐”鸟~~~~这章里就全是他的戏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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