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啊…慢…慢点…不不,不要…啊,疼…啊啊…放过我…”
还夹杂着混乱的水泽的声音,像把濡湿的衣物放在洗衣板上挤压,只是节奏更快更急促。
她隐约听到男子压低嗓子的咒骂,心里顿时慌了。
有人在施暴!
章天映左顾右盼,发现墙角处有扫把。她大步走过去,刚触到把柄,就被一只手拦下。
“H…Heckscher先生?”
梁柏清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疑惑:“你要干什么?”
章天映看到他顿觉心安,眼睛往楼道瞟:“那里…好像有人在施暴…”
梁柏清顺着她的视线往那里一瞄,眼睛了然地眯了起来。
“不用担心。我带你下去。”
他不由分说牵住章天映的手腕,走过去叩击楼道的门。
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章天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推开门,光束照亮他的半张英俊脸庞,半明半昧中透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他说:“跟着我走。”
她便像着了魔似的呆呆跟着他,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待她反应过来刚要转头的时候,梁柏清突然反手将她擒入怀中,另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将她整个头挡住,按在胸前,作出最严密的保护。
震惊之中,章天映乖乖伏在他胸前,脸颊靠在质地柔软的白色衬衫上。
她是懵逼的。
发生了什么事。
她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妙,随后就听到梁柏清在跟别人交谈。
“伙计,下次换个地方。”他听起来心情不错,尾音上扬。
对方毫不在意:“情况紧急。”停顿了一下,“你们最好换个地方。”
女子在一旁嗔怪地附和。
梁柏清发出轻笑,整个胸腔都在微微震动。
章天映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她明白楼道里在发生什么了。
梁柏清是典型的运动型身材,宽肩窄弯,腰腹结实,双臂有力,他擒着她的那只手轻而易举便把她带离地面,将她整个人塞进怀中。
章天映感觉到梁柏清上下鼓动的喉结触在自己的额头,转下楼梯,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对方如释重负的舒气。
“好了,”梁柏清把她放下,双手戏谑地抱在胸前,“施暴者已经被我收服。”
章天映的脸腾地一下再度烧起来,直烧得她头脑发昏,脚步虚浮。待她终于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黑色卡宴的车后座上。
车静静停在路边,章天映觉得自己此刻应该主动说点什么:“Heckscher先生,对不起,我的预测是错的。”
梁柏清浅色的瞳仁包裹着她,她愈加懊恼:“怪我太自信,太过于相信冰冷的数据。”
“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梁柏清牵起嘴角:“Chung,这不怪你。”
“我们在做分析的时候,要借用数据,而不能依赖数据。因为数据模型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但你要记住,一切掺杂了人为因素的决策,都等于被放进了不可测算的风险预期之中。这只是一个教训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章天映张着嘴,没有想到梁柏清会安慰她。
“我看过你的报告,里面的内容翔实有趣,逻辑缜密,但是你犯了一个错误。”
章天映作出跪服状。
“社会心理学有一个术语叫做证实性偏执。就是说,我们在搜集材料的时候,倾向于收集那些对我们的观点有利的资料,这是十分危险的。”梁柏清避开她灼热的目光,“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多听反方意见。”
他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按捺住抚摸对方头顶的冲动。
章天映仔细琢磨他的话,认真点头道谢。
第二天,章天映便正式加入梁柏清的团队,然而她前脚刚走进部门办公室,后脚便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气氛。
被简单介绍给众人后,她坐到自己的工位上。
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凝重氛围的源头。
坐在她右前方,隔着一个过道的那个瘦高男人,便是最近频频出现在全球金融报刊版面的交易员Shawn。
原来引起桥亚的这场危机的,是梁柏清团队的人。
两个礼拜前,Shawn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桥亚员工,而如今,他已是新闻头条常客,名贯金融界的“大人物”。
今天又有国际大媒体进一步跟踪报道“桥亚事件”,有人曝光Shawn个人便持有1000亿美元的仓位,他的债券衍生品排行全球第六,仅次于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高盛、美国银行和汇丰银行。
仅一个人的债券衍生品持仓便超过了美国第四大银行富国银行,这是多么骇人的新闻。
多家来自华尔街的大型对冲基金已经公开宣布,将对桥亚展开狙击。
若狙击成果,后果不堪设想,桥亚将承受至少20亿美元的损失。
章天映越过彭博终端机偷看Shawn,他显然被这件事折磨得不轻,眼窝深陷,满脸疲惫,瞳孔没有焦距。
房间尽头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玻璃背后便是梁柏清的办公室,有人从那里走出来,传唤Shawn进去。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人人都知道他的交易员生涯岌岌可危。
若在此时离开桥亚,很可能会没有金融机构愿意接纳他。
章天映把注意力放回屏幕,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
接下来的几天,Shawn仍会出现在办公室里,可他看起来却愈发消瘦,整个人沉默得像一块石头。
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章天映作为部门老小,经常会被差遣出去做事,每天的午饭,大部分都是她出去买的。
每次离开前,她都会记得到Shawn的工位上问他要吃什么,这么接触几次,Shawn从最初的漠然应下,渐渐发展到会对她轻轻点头微笑。
甚至在一次发现她加班的时候,凑上来帮她构建投资组合。
“Chung,你很有天赋。”Shawn和她一起走出公司大楼。
头顶夜幕笼罩,街上行人稀拉,章天映和他一起走在路上。
几家对冲基金对桥亚的围追堵截已经进入最后时刻,桥亚面临巨额损失基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而接下来,将会是对Shawn个人命运的裁决。
二人很默契地对此绝口不提,聊了许多私人兴趣方面的事情。
章天映发现,虽然Shawn阴郁沉默,但却是个十足真诚的好人,一旦被他划进安全范围,他便能和你交心。
Shawn作为过来人,坦率地跟她聊起自己如何从斯坦福一步步走到伦敦城,又如何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到如今在纽约和伦敦都拥有自己的别墅。
他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并拥有自己的庄园、私人飞机以及成群的佣人,还是各种顶级俱乐部的VVIP。
“可这些很快就会消失。”Shawn自嘲地笑笑。
他很快就会因为入不敷出,无法偿还债务而被迫变卖资产,最终落得凄惨结局。
这是很多受到重挫的交易员的通常结果。
英雄惜败,一蹶不振。
自此天涯陌路,再不复当年勇。
“做我们一行的,就是把脑袋挂在腰上的死士,随时都可能成为上帝的弃子。”Shawn在黑夜里扯开一个无奈的、没有温度的笑容。
章天映听得心里闷闷的。
在金融市场里掘金,就如同风暴交加的夜里,在海盗横行的索马里海域行船。
收入高、回报高,但风险大,压力更大。
她无法想象,曾经承担着1000亿美金风险的Shawn是如何在夜晚入睡的,更无法想象此刻的他,又是如何承受着千夫所指,和20亿美金的巨额损失的。
这庞大的数字就如一座墓碑,镇压在身上,足以摧垮一个人的意志,甚至剥夺生存的勇气。
她再一次对这个行业的人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他们每个人,每一天,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勇士。
纵使风狂雨骤,仍拔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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