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又遇见了某人
正说着，里面就出来一个看着挺年轻的，约莫二十岁左右年轻男子，他全身上下罩着三层罩衣，头上也罩着三层白布，只露出眼睛，就像一个巨型的茅厕走了出来，众人纷纷散开，他等在那这味道散去，回头看了一眼初盐，就朝着初盐走过来。
初盐立马退后了几步，那人才发觉自己身上都是味道，便又回到尸臭渐渐散去的停尸房隔间，脱掉外罩，身着一身官服，走到初盐跟前作揖急促的说道道：“你进去帮我看看。”
然后那人还没等初盐反应过来，就急忙拉着初盐往里走，指着一堆没有消化完的胃里的东西说道：“你快给我看看，我刚刚破开的胃，仵作都去切开脸部的肉了，我想帮忙，就随手破开他的胃了。”
初盐上前一看，说道：“这大约吃饭过后不过半个时辰死的，食物整体看起来完整，有些软。”
那人便说道：“原来如此。”
初盐走出来，那人也跟着走出来，初盐到赵以锦跟前，离停尸房远了些，才站定好好呼吸，那人便对初盐作揖道：“顾某，有幸再相逢吴郎君。”
初盐看着他，便觉得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当初从扬州回来，在船上遇见的那个不近女色之人，赵以锦冷冷的站在后面，初盐直觉地后面微凉，就假装不认识道：“请问阁下是？”
那人上前一步，又认真的作揖道：“在下顾子夏，便是那位给你半个橘子的莽夫。”
初盐笑着说道：“在下吴咸，便是那位吃你半个橘子的糙汉。”
赵以锦在一旁暗暗咬牙切齿的瞪着初盐，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低声质问着：“半个橘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子夏没有察觉赵以锦的愤怒，而是想了想，问道：“不知吴郎君表字为何？”
初盐正要说，却不自然的看向赵以锦，赵以锦的表情已经是火冒三丈了，初盐悄悄的扯了扯赵以锦的衣袖，赵以锦才对那人没好气的说道：“我家老九表字初盐，但是，她不喜欢别人称她表字，多喜欢别人叫她吴郎君。”
初盐捣蒜一般点点头，顾子夏皱着眉头认真想了想，说道：“我倒觉得初盐挺好的，既然没人称呼，那我便称你为初盐好了，我表字端卿，初盐叫我端卿便好，不知可否？”
赵以锦此时此刻已经是出离愤怒了，初盐赶忙解释道：“顾大哥，我是真不喜欢别人称我为初盐，你一定一定不要如此称呼，我家中排行老五，我师兄弟排行老九，总之你挑一个来称呼我。”
顾子夏想了想，说道：“也好，我便叫你五郎，我今年二十有七了，初任大理寺丞。”
王仲俶算了算说道：“竟然比我们老九大一轮，不知道生辰什么时候？若是也一样，那就巧……”话没说完就被赵以锦狠狠的瞪了一眼，王仲俶立马闭嘴不说话。
初盐紧紧抓着赵以锦的手，幸好又广袖遮住，才没有显得那么奇怪，初盐问道：“这就是顾大哥之前说的闲职？”
王仲俶在一旁低声道：“文臣迁转官，无职事。”
顾子夏点点头，说道：“不过是个迁转官，所以我才能到处晃荡，听说五郎在陈留县，我便托熟人辗转到这来，游荡在仵作里，因为这尸体膨胀有危险，仵作说这种尸体的尸臭极其难闻，一旦划破，膨胀的尸臭更加剧烈，我一时好奇，一等她家人来，就着急做出这糊涂事来，搞得胡烟瘴气的。”
初盐说道：“那顾大哥先回去洗洗澡，去去味道。”
顾子夏点点头，说道：“要是找我就来停尸房，我多在此处，你我探讨一番勘狱之事。”与初盐作揖拜别之后，就走了。
初盐瞥了一眼赵以锦，苦恼道：“这下连静静的地方都没有了。”
赵以锦黑着脸，在广袖里，初盐几乎是掐着的赵以锦的手，还没有放手，初盐心知赵以锦现在一点就炸，要是自己放手，那么就炸开花了。此时仵作走出来，说道：“那何达的尸体我们已经解刨完了，从骨头的骨折来看，胸腔骨折，手臂骨折，鼻子和面部多出骨折，后脑勺骨头塌陷，应该是被人殴打面部所导致的，但是是被溺死的还是殴打致死的，我们不得而知，这个永远也不得而知了。”
初盐点点头，说道：“那就让凶手告诉我们好了。”
三人在路上，王仲俶见摊贩在买刨冰，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欠可微一顿刨冰呢，抬头看看天，正好自己想要吃，就顺便请客了吧，便问道：“你四哥我要请客了，你们要不要吃刨冰啊？”
初盐看了看赵以锦，就摇摇头，四哥见她应该是被林木夏气到了，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自己去了。”说完四哥就往客舍的方向走，初盐和赵以锦走到河边，初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赵以锦……”
赵以锦应了一声：“嗯？”
初盐怯生生的问道：“你这是要气死了吗？”
赵以锦冷着脸说道：“还没，还剩半条命，你加把劲。”
初盐用另一只手尴尬的捂着脸，不敢看赵以锦，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初盐和赵以锦就这样站在河边看着过往的人群，广袖下初盐一直期盼着赵以锦能够放手握住自己的手，可是苦等都没有，初盐有些丧气，叹了一口气，赵以锦侧头看着她，初盐正在瘪嘴好像在赌气似的，忍不住想要伸手过去捏捏她的脸，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能就这样示好，要不然她不懂。
河道里的船来回穿梭，初盐看着这些船，有些疲乏，忽然看到一艘船的船舱盖顶没有了，看着奇怪，这让初盐不解，上前拉着赵以锦要上前看仔细，赵以锦见她这番模样，便大声叫来船家，船家停靠岸边，初盐急忙指着盖顶问道：“为何盖顶的尖顶没有了？”
那船家看了看，便说道：“哦，这是我自己拆掉的，有一日我要赶去上游接人，生怕迟了，哪里想到空船过桥墩的时候，居然过不去了，这在往常都没有的事情，而且最近还久久没有下雨了，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就自己徒手拆掉了，新的盖顶还没做好。”
初盐期待的问道：“哪天？”
那人说道：“也就前几天的事情，哦，六月二十九的戌时左右，我还在桥边下檐剐蹭了好久呢，你们看看去。”
初盐兴奋地抓着赵以锦的手就在那里狂跳，六月二十九戌时，就是大姐发现尸袋的时候，赵以锦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只能忍着不笑，要不然就功亏一篑了，赵以锦用另一只手掏出五十文给了船家，两人带着船家去确认了桥下被剐蹭出来的印记，果真如此。
初盐拉着赵以锦往县司跑，赵以锦想说叫她慢点，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一开口就是示弱，不行，以后她还像在船上那次那样骗自己怎么办，要不是遇到顾子夏，他还真信了初盐当时在船上的话，心里默念着小不忍则乱大谋，要给她一个教训，况且初盐还拉着自己，应该不会有危险。两人跑向县司的路上，正好路过可微和四哥在吃刨冰，那两个人依旧相互看不顺眼的在互相挤兑，初盐来不及理会，就跑到县司气喘吁吁的对阿虎说道：“阿虎……往……下游查……往下游查这个人，在下游查……”
阿虎问道：“为什么啊？难不成那何达尸体还能自己逆流而上？不是在上游方向的发现漂流下来的嘛，按理说就是上游漂下来的，别放弃啊，我们才盘查不到几天。”
赵以锦见初盐起都喘不上了，便向阿虎解释到：“因为我们发现了一艘客船，那艘客船没有盖顶，我们便猜测，应该是浮尸膨胀时候，正好那艘船路过，尸袋就贴着船底跟随着这艘船上来了，这艘船原本可以过去的桥墩，因为浮尸抵在下面，加大了浮力，所以就过不去了，于是船家就拆掉了盖顶，才通过了桥墩，半路停靠的时候，浮尸又被河水冲到了上游方向的桥墩上，所以我们的方向，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所以何达死的时候，不在上游，而在下游，下游真是他家所在地密镇，何达的家人没有说谎，当天他确实是晚上出门喝酒去了，尸袋里的排泄物可以看出当时他吃过饭没半个时辰，就遇害了，所以他的家人所说的没错，是我们错了。”
阿虎听得一愣一愣的，说道：“原来还可以有这种情况？”
初盐点点头，阿虎便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到何达家附近去盘查，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些什么。”
忽然阿虎就笑起来了说道：“我们这最近又多了一个做事的，大理寺丞的顾端卿做起事情来还真是认真，我们去盘查何达家人的时候，就是他亲自去的，所以……所以我们才能那么快办完事，话说起来，我看那顾端卿做事都与吴郎君很像呢，他一人问话，比我们十人问话还有用，还有啊……”初盐哀怨的瞪着阿虎，只求他少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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