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发难
满室皆静，只剩下郭淑梅愤愤的谩骂。
任谁都听明白了，郭淑梅气势汹汹而来，要澄清的谣言跟“表哥”无关，跟儿子史文良有关。
伊月看着史文良：“你态度？！”
史文良尴尬难堪，嗫嚅着不吭声。
伊月怒了：“史文良！我再问你一遍，你的女朋友，究竟是叶会长的千金，还是姬雅？！”
史文良被逼到墙角，讪讪开口：“我妈她逼的太紧，我敷衍了一下……”
姬雅气得转身要走，伊月一把拉住她：
“史文良，你跟姬雅恋爱三年，早就确定关系，现在告诉你妈，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以后不会再跟任何女孩子相亲交往！包括那个叶会长的女儿！”
史文良看看女友，再看看老妈，哪边都不敢得罪，正耷拉着脑袋装鸵鸟，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彷佛被雷劈了一样，犹豫着要不要接。
郭淑梅伸出手，替儿子接了，语气热情地过火，说自己和儿子正在东华医院，澄清谣言——
“娜娜啊，你别听外面瞎传，文良一直都没有正经女朋友，我看得紧着呐，他人长得帅，家境好又上进，那些不要脸的小妖精缠着他，我都给打发了，就剩下这个穷山沟出来的脸皮厚，撵了几次都不肯走……你放心，过了今天就没她什么事了……”
史文良几次去抢老妈手里的电话，没有抢到，气急眼“啪”一下把手机拍在地上。
郭淑梅懊恼，正要训斥儿子，一抬头看见自己的“表哥”池运生走进来。
她顾不得去捡手机，欣欣然迎上前，眉开眼笑地刚要打招呼，池运生摆手制止了她，坐到临窗的沙发上，环视众人。
明明是个长相一般的中年男人，却有不输小关院长的仪态风度，还多了岁月浸染过的儒雅从容。
郭淑梅看着气势不凡的“表哥”，满心满眼都是得意，眼巴巴指望他替自己撑腰的时候，池运生真的开口了：
“小关院长，今天我过来，主要是想澄清一件事情。”
姬雅面色大变，伊月也心里一沉。
这位池厅长再怎么平易近人，都是仕途腾达的领导，蓝天白云一般高高在上，他必须爱惜羽毛，撇清徇私的流言。
宽敞的办公室里，池运生说话的声音不甚大，却能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因为听得清楚，伊月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史太太是我的同乡，老家都在距离云海两百里外的飞仙市，我在市区，她在林区，中间隔着一百多里，我父母是转业干部，在当地没有亲戚，更没有表亲。”
池运生深谙华夏语言艺术，伊月还没听明白，美拉先笑出声。
郭淑梅的脸色瞬间涨得血红，不敢置信地瞪着池运生，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池运生对她的耐性也似乎用尽，正色看着她：
“史太太，这么多年你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我碍于老乡的面子和曾经的情义，从没当面戳穿过，让你有了误会变本加厉，从前种种我暂不追究，希望你和史青书以后好自为之。”
施然而来，施然而去，池厅长留给众人的印象有多深刻，郭淑梅愣在原地就有多难堪。
最后还是姬雅催促史文良：“傻愣着干嘛，还不快扶你妈回去！”
郭淑梅偃息旗鼓，池厅长高高挂起，伊月“造谣污蔑领导”的事不了了之。
美拉后怕地拍拍胸口，埋怨姬雅不仗义：“伊大夫，你当时编瞎话还不是为了她的面子，她倒好，眼看着郭淑梅骂你，一声不吭。”
“咱们编瞎话已经有错在先，还要姬雅错上加错啊？她是实习医生，一心想要留在东华，小身板扛不起这么大的黑锅。”
伊月替闺蜜说好话。
美拉忽闪着大眼睛八卦：“伊大夫，你不觉得罗笠人很奇怪嘛？他干嘛替姬雅出头，干嘛提拔她当科研助手？难道真的是——”
伊月最怕别人提这茬，果断转移话题：“你弟弟术后恢复的怎样了？你当姐姐的，没事多去看看，别整天叽叽呱呱……长点心。”
美拉灰灰离开，伊月长吁一口气。
正眯着眼打盹，阚东成闯进来，问她知不知道，有人正上蹿下跳，要废了她的保博名额，取而代之？
伊月不信：“保博名单早就确定，还能再有变动？”
“当然可以！就像这次造谣事件，如果你被认定污蔑池厅长，被学校处分，想顶替你的人就可以说你品行不好，不够资格保博……”
阚东成告诫伊月，史太太这次发难，跟曾墨雅教授的怂恿有关，胡千金就是她介绍给史文良的。
伊月气恼：“这个老糊涂……没完没了！”
阚东成笑得开心，说曾墨雅正在调查她跟关山的关系，一旦坐实她是破坏宋大小姐婚姻的小三——
“伊大夫……你知道后果的。”
一整个下午，伊月心事重重，接二连三发生太多事，让她疲于应对，心很累。
曾墨雅捕风捉影，扒她黑料的事先不提，宋紫蘅从她手里拿走宿舍钥匙，却被小关院长晾在那间宿舍里，东华有好事者盯梢，说男神每天下了班，依旧回他自己的公寓休息。
现在，大半个东华医院的人都认定，她伊大夫是小关院长的心尖肉，只是不确定宋紫蘅到底是不是小姜夫人。
闺蜜姬雅，伊月好几次在更衣间里瞧见她的腰、胸、脖子、大腿上有淤青，有时候走路的姿势都不太对，以史文良对她的疼宠，不可能在欢爱时施虐。
那次在贵宾接待室，伊月亲眼见过罗笠人的无情无耻，姬雅落进他的魔掌，被折辱，被折腾，被折磨，稀松平常。
尤其是最近，罗大主任很心烦，因为他医术不精，患者搭进去大半条命，他搭进去大半名声，患者家属还整天来医院闹。
罗笠人权衡利弊，决定采取强硬措施，迅速了结这桩医患纠纷。
甘露是东华医院的“科研病例”，当初跟医院签订的合同，白纸黑字写明如果手术失败，家属不得以任何理由申请院方赔偿，不得以任何理由责难主刀医生，后续治疗也由院方“酌情”处理。
伊月问过关山，“酌情”是什么情况？得到的答案是“救助”或者“放弃”。
罗笠人选择了后一种，宣布甘露丧失“科研”价值，不再享受科研援助基金，后续费用一律自理。
这等于宣布了甘露的死期。
强制执行的时候，伊月远远看着马骏领着几个医院保安，把哭天抢地的家属拖走，把毫无知觉的患者抬出医院大门。
春雨潇潇，甘父抱着昏睡不醒的女儿，整个人彷佛行尸走肉，半点活气都没有。
伊月和美拉各怀心事，凑了一笔路费塞给他，又帮雇了一辆运护车，让他返回几百里外的老家。
事已至此，惟愿天堂里没有庸医。
美拉气闷难平，跳脚骂罗笠人心肝肺都被狗啃干净了：
“人家一个小姑娘，被他害得昏迷不醒，不帮忙，不反省，还把人家撵出医院等死……太狠了！”
伊月苦笑：“就是因为失手了，他才用尽手段把手术包装成纯粹的科研，自欺欺人，沽名钓誉……无耻！”
正说着话，关山打来电话，让伊月帮忙，把甘家父女安置到他指定的医院，说甘露的病情他也没太大把握，先入院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如果回天乏术，只能放弃。
诸事烦闷，所幸朗朗术后恢复的很好，短短半个月就能起床蹦跶，美拉一眼没看见，他就溜到病房楼下，钻进阎二小的兰博基尼里“无照驾驶”。
伊月气哼哼地揪住他的耳朵，把人提溜回病房，回头发现凶鸟跟着她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伊月觉得奇怪，问他什么事？
凶鸟窘得抓耳挠腮，硬着头皮晃了晃手机，“伊大夫，我刚给你发了条微信，你看看就明白了……东哥非让我给你看！”
伊月狐疑地点开图片，当场懵圈！
当票！
伊阳亲笔签名，还按了手印的当票，整整五百万的抵押当票！
伊月一个硕士没毕业，实习几个月的职场萌新，头一回看见当票，头一回看见这么大的数目，整个人都懵了。
既然是当票，就有典当物，伊阳“当”的是他名下的公寓，小三居，勉强值个五百万，是伊家最值钱的资产。
伊月的父亲伊大海还活着的时候，做药材生意赚了钱，在云海市区按揭买了四套公寓，说一套给伊月当嫁妆，一套给伊阳成家，一套给自己和田碧云养老……
后来伊大海去世，伊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田碧云变卖三套房产偿还债务，只留下儿子名下那套，举家搬回东郊老宅。
如果让田碧云知道儿子典当房产，非得气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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