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祖母
珍珠等着大娘子为了维护自己的妹妹，而斥责她。她也知道，大娘子并不是真的在怨怪她们，只是，如果大娘子不维护三娘子的话，三娘子就会跟大娘子闹。
只是，杜安锦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呵斥珍珠两句，为杜玉燕全颜面，而是不动声色地从杜玉燕的怀里把胳膊抽出来。
她没有说话，只回头朝春香淡淡地看过去。前世，春香随杜玉燕进宫，专门跑到她的宫里来，奚落她说，“如今，长安城里的人都在说呢，咱们侯夫人真是好，连带地帮皇后娘娘您把侍奉皇上的活儿都揽了过来。”
彼时，杨太后死，宋恒登基，清算太后一族，杨氏一姓独独老武安侯庶长子活了下来，还继承了爵位，便是杜玉燕的丈夫。
世人都说是因为杜玉燕是皇后妹妹的缘故，杜安锦还亲自向宋恒道谢。
若不是春香跑去刺她的心，杜安锦并不知道杜玉燕还和宋恒勾搭上了。背地里，他们该怎样笑话她的愚蠢？
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无力在计较什么，她只想保平阳侯府的平安无忧。如果杜玉燕能够做到，她何乐而不为？
杜安锦的眼色淡淡的，但春香却是全身一颤，噗通一声朝地上跪了去，猛地磕头。
她只觉得，大娘子好像变了，她好吓人，眼神如刀，带着一种无形的迫压，令得她遍体生寒。明明大娘子只有十岁，怎么却比侯夫人还要厉害？
“姐姐，你怎么了？明明是你的丫头无礼，我问她话，她居然都敢不回答。姐姐，你难道不帮我教训一下她吗？”杜玉燕嘟着嘴，撒娇地拉着杜安锦的衣抉，但她的声音不小，好似故意说给周围的人听。
杜安锦淡淡一笑，“我的丫鬟出了错，自然有我来责罚。平阳侯府中，断无庶妹管到嫡姐院里丫鬟的道理。”
杜安锦说完，也不管杜玉燕脸色有多难看，快步朝前走去。
杜玉燕怔怔地站在院子里，她有些不敢相信，一向疼爱她的杜安锦到底是怎么了？发了什么疯，突然用这种话来说她？她缓缓地垂下眼帘，遮挡住眼中的神色。这里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
此时，春香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杜玉燕的面前，狠狠地磕头，哭道，“三娘子，是奴婢的错，奴婢冒犯了大娘子，呜呜呜，求三娘子帮奴婢向大娘子求情！”
身后演戏的声音传来，杜安锦充耳不闻。珍珠小碎步地跟在杜安锦的身后，心里也在揣度，大娘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到底其中出了什么事，也不是珍珠能够揣摩的。
过了三间小厅，又过穿堂，便是五间正房。看到杜安锦们进来，在正房门口守着的丫头们，忙掀起帘子，进去一个，只听到有声音传出来，“大娘子和三娘子来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行事利落的婆子从屋子里出来，朝杜玉燕那边看了一眼后，忙上前来一把扶住杜安锦，“大娘子可算是来了，侯夫人都念叨半天了，生怕大娘子身子骨还没有好全乎，正准备让奴婢去瞧瞧呢！”
这婆子是祖母屋里的嬷嬷，是被齐鲁孔府赐了孔姓的。当年护着祖母一起从鲁地逃难出来。杜安锦小时候是她抱大的，视杜安锦如亲孙。前世祖母去世之后，杜安锦想把她接进代王府中，因为婆婆代王太后反对，才作罢。
后来，下场如何，杜安锦自己都自身难保，也就没有顾得上。
“让祖母担忧了！”杜安锦说话间，鼻子都有些酸，她忙提了裙摆，跟在孔嬷嬷的身后，进了正房。
祖母坐在榻上，地下婆子媳妇们站了一地。大伯母病了之后，府上的一些事就回到了祖母这里来。祖母一大早怕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好在，祖母这些年一直都很注重保养。孔府诗书礼仪传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自有一套保养的法子很有效用，而孔嬷嬷也通些药理，侯夫人已经望五的人了，看上去也不过三四十的光景。
看到杜安锦来，忙儿啊肉地喊了一通，一把将杜安锦拉进怀里，疼爱得不得了。杜安锦闻着祖母身上熟悉的气息，眼圈儿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侯夫人自是没有看到杜安锦此时的表情，她搂着杜安锦，要了热茶和点心，哄着杜安锦先填一填肚子，叹道，“我的大娘子年纪还小啊，要是稍微大一点，你大伯母掌不了事，也还有我大娘子可以帮衬呢！”
地上的婆子媳妇们都是侯夫人调教出来得用的人，有些是衡德院大太太选拔出来的，安锦自幼失侍，大奶奶便很心疼，这些人看在眼里，那有敢怠慢的。跟着笑道，“要侯夫人舍得才怪了呢！”
屋子里又是一阵笑。
杜玉燕走到门帘边上的时候，听到了这些话。她狠狠地咬着唇，丫鬟正要打帘子让她进去，帘子被人从屋内打了起来，原本在屋子里回事的婆子媳妇们鱼贯而出，看到杜玉燕，虽是愣了一下，也只是依礼向杜玉燕屈身，并没有看到杜安锦时的欢喜模样。
这就是区别！
一直等到里面的人都走完了，门口的丫头才再次打起帘子，“三娘子，快进去吧！”
杜玉燕一向少来九思堂，不像这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是看着杜安锦长大的。她也得罪不起这里的人，很是客气地向这守门的丫头笑道，“多谢姐姐们！”
侯夫人正端了一杯热茶，哄着杜安锦喝，“我的儿，这一大早的，春寒又重，迎着冷风来，也不怕吹了肚子疼！来，喝口茶暖暖肠胃。”看到杜玉燕过来，才放下茶杯，朝她招手，“玉燕也来了，快到祖母这边来！”
杜玉燕的脸上才有了喜色。
只是，杜安锦正要朝旁边挪一挪位置，却又被侯夫人搂在怀里，只让杜玉燕在榻沿上坐下来，问道，“是不是跟你姐姐一起过来的？你姨娘身体还好？”
“是！”杜玉燕朝杜安锦看过去，见她耷拉下眼皮，不知道杜安锦的心思，又忙道，“不，不是，玉燕是在前厅那边遇上姐姐的。”
侯夫人就不再问了。
好在此时，捧着食盒的丫鬟们都鱼贯而入，开始摆桌了，不一时全部都摆好了，孔嬷嬷指挥人小心地把桌子挪到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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