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应景
杜安锦从祖母的怀里出来，祖母让她坐在了自己左手边的位置上，“今日天冷，我就让你的兄弟姐妹们都没有过来。正要叫孔嬷嬷去看看你，哪知道你姐妹两个还跑来了。”
“昨日睡得好不好？晚上有没有梦魇？”
杜安锦活过来时，一阵大哭，别人问起，她只说自己做了个噩梦。这样一来，祖母就总是担心她还会被梦魇着。这也是她问这话的原因。
“睡得挺好的，珍珠燃了安神香，就再也没有了。”杜安锦说完，淡淡地朝杜玉燕瞥去一眼。
侯夫人点点头，对侍立在旁边的孔嬷嬷赞道，“珍珠这孩子素来是个伶俐的，说话行事都算得体。你把我年轻时候用过的首饰，挑一两件赏给那孩子。安神香也给清竹院送些去，不值钱的东西，别拘了孩子。”
香料一向都非常贵重，哪怕是侯府这样的家世。只是，杜安锦一直都知道，但凡是她要的，祖母从来都不会心疼。
听到这话，杜玉燕抿了抿唇，她还准备在祖母面前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一说的，珍珠刚才竟然连她的问话都不理会。
但杜玉燕年纪小，也很清楚，祖母刚刚赏了珍珠，她的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一时，屋子里寂静了下来。侯夫人带着两个孙女儿吃饭。
饭毕，杜安锦不走，杜玉燕又不好提出离开。她坐在一边，看着杜安锦指挥人把一盆红梅抬了进来。红梅开得很艳，摆在窗侧的一张高几上，非常应景。
侯夫人自是喜不自禁，九思堂几个得体的嬷嬷们放下手中的活计，也都凑了过来，陪着侯夫人赏这梅花，褒奖的话，自然是不要钱地往外冒，口中夸着杜安锦，却是把侯夫人讨好得心情都好了。
“大娘子怎么就不在吃饭前拿出来呢，这样一来，侯夫人还不定多吃几碗饭呢！”侍候侯夫人梳头的高嬷嬷笑着道。
“瞧你说的，亏你还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呢，大娘子这么小一点都懂得吃饭要适量。”孔嬷嬷笑着打趣高嬷嬷，夸赞杜安锦，“大娘子的手越来越巧了，这手艺，可是盖过了奴婢去了，奴婢可教不动大娘子了！”
侯夫人自然也看出这盆红梅的独到之处，心中惊讶之余，骂孔嬷嬷道，“你这老货，想偷懒了，什么理由都找得出来。”
杜玉燕在旁边站着，她凑不进去，也不想凑进去。孔嬷嬷使了人去馨雅小筑替了话，衡德院那位病了，清竹院这边事多，今日的晨昏定省也就免了。是姨娘非要她过来的，要是杜安锦去衡德院看望，她也一定要跟着去。
姨娘并没有说原因，但杜玉燕也揣摩出来一些，心里就不免有些不舒服。就算大伯母起不来了，这掌家的事，就真的能够轮到姨娘吗？
杜安锦淡淡地朝杜玉燕瞥去一眼，目光在杜玉燕手中缠住手指的帕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她扶着祖母回到了榻上，边走边道，“孙女听说大伯母病了好几天了，还是去看望孙女的时候染下的风寒，孙女的身体都大好了，也想去看看大伯母。”
祖母因为怕大伯母把病过给她，一直都不许她踏入衡德院半步，后来，一直到大伯母去世，杜安锦都没有见过大伯母的面。
“孙女从小没有母亲，长在祖母膝下，大伯母待孙女如亲生，如今大伯母是因为孙女儿才染病的。孙女儿固然不能和二妹妹那样侍奉汤药在左右，去看望一眼也是应当的。”见祖母的脸色稍微和霁一点，杜安锦才松了一口气，“孙女儿不想将来被人诟病，说孙女儿没有尽孝于大伯母跟前！”
见祖母还在犹豫，杜安锦朝孔嬷嬷看去一眼，孔嬷嬷只觉得这一眼似乎哪里不对，到底怎么回事也说不上来，但她却是上前来，帮衬道，“侯夫人，大娘子说得对，就让奴婢陪着大娘子一起过去，只看一眼，奴婢就把大娘子带回来！”
杜安锦微微垂下了眼，暗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侯夫人还是有些担心，但也不得不承认，杜安锦的话说的在理，心中也觉得欣慰，“我的儿，你能明白这些道理，再好不过了。你母亲是永信侯府嫡出小姐，她走得早，祖母怎么不多心疼你一些？又怕把你太娇惯了，你不成器。你也总算没有辜负祖母。”
侯夫人说完，嘱咐孔嬷嬷，“多带几个人过去，我听说乔氏娘家来人看她，别让人冲撞了大娘子。”
孔嬷嬷自是答应下来。
杜安锦出门的时候，杜玉燕也跟着辞行。待出了前厅，馨雅小筑往左，而衡德院要往右行。杜玉燕才央杜安锦道，“姐姐，妹妹也很担心大伯母，你带我一起去看望大伯母吧！”
孔嬷嬷错后杜安锦半步，此时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却也不敢多说话。
杜安锦轻轻地将手从杜玉燕的掌心里抽出来，似笑非笑地道，“三妹，你刚才也听到了，姐姐说要去看望大伯母，祖母都不肯答应，怕扰了大伯母的清养。你要去，等改日请示了祖母之后再去吧！”
前世，虽没有这一茬，但杜安锦也没有少领教这个妹妹的好手段，出了事，一股脑儿地往杜安锦身上推。祖母却也不好多说，总是对杜安锦担忧，几次和孔嬷嬷说，大娘子心眼儿善，将来怕是会吃亏。
“侯夫人总自责，不该教大娘子读那么多书，说是都把人读傻了，好人奸人都辩不出来。侯夫人说了，读书是为了明理，要是读糊涂了，还不如不读呢。”
祖母离世后，杜安锦准备接嬷嬷去代王府养老，孔嬷嬷把这些话说给杜安锦听，那时候她根本就不以为然。
临死时再回想，她只觉得一顿好哭。
这时候，连孔嬷嬷都感觉到了杜安锦对杜玉燕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她心里只是暗自揣度，真不知道三娘子到底做什么事，把大娘子都给得罪了。
大娘子平日里最是心疼三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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