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少年
灵棋过来了，说是三郎君被安置好了。
原本侯夫人是要留了三郎君在九思堂的暖阁中睡的。那里以前也是安锦休息的地方。三郎君要和自己姐姐住在一起，不肯叨扰了祖母的清静，就住到了清竹院里来。
清竹院一共三进的大院子，左右两侧还有厢房，安锦让丫鬟仆妇们把东厢房整理了出来安置三郎君。一间半阔的东厢房，隔成了卧室和书房，足以够用了。
侯夫人也说了，三郎君六岁了，等天气暖和起来，要是留在侯府中的话，是要搬到外院去住的。
杜安锦朝屋外走去，珍珠知道她是要去瞧瞧礼哥儿，便取了一件斗篷披在安锦的身上，也没有系带子。安锦捏了斗篷的前襟，一前一后就去了东次间。
早春时节，到了夜间，寒气逼人。东次间里，火墙里透出暖气来，一进门，安锦就松了捏着斗篷的手，珍珠在身后接了过来。
“姐姐！”三郎君躺在炕上，朝安锦伸出手来。
安锦快走两步上前去，握住安礼的手，暖烘烘的，倒是让安锦多握了一会儿，怕他的手臂冷，才塞到被子里，“姐姐过来看看，有没有吵着你？可还睡得习惯？”
“嗯！”杜安礼一时还睡不着，捏着安锦的手，问道，“姐姐，祖母是不是不喜欢你？要是祖母不喜欢你，你跟了我去外祖家里去住！”
杜安锦不由得好笑，她四下里看了看，屋子里就留了今晚值夜的大丫鬟灵棋，还有跟着自己过来的珍珠，“你是从哪里听来说，祖母不喜欢我？”
“姐姐今晚去给祖母请安，祖母让姐姐跪了快半个时辰！”杜安礼不高兴，嘟着嘴。
旁晚时分，昏省的时候，她的确是在祖母的榻前跪了快半个时辰。安锦自己不觉得腿痛，却是为祖母心里难过。是她不乖，肆意妄为，让祖母伤心了。
杜安锦不好对自己的弟弟多说，帮他掩好了被子，“你回来之前，我还让祖母去接你，谁知道，你和姐姐想的一样。姐姐想你的时候，你也在想姐姐，你回来得真是时候。”
杜安礼听了之后很高兴，也很得意，想到什么，却又神色有些黯然，“我也想回来，我不敢说，是外祖母让我回来看姐姐，还要拜祭母亲的。”
“嗯！”杜安锦摸着弟弟的头，小小的人儿，长得真是好看，粉雕玉琢，一双与杜安锦如出一辙的眼睛里，黑漆漆的，流露出眷恋的神色。杜安锦心里未免有些酸涩，母亲不在了，她要代替母亲好好照顾弟弟的，绝不能让弟弟和前世一样。
“都一样，横竖礼哥儿是回来了。”杜安锦抚了抚弟弟的脸颊，准备起身时，又想起一事问道，“我听晋王世子说，外祖父家里前两日遭了窃，是不是真的？”
杜安礼迷茫地摇摇头，“我是跟着外祖母睡在暖阁间，盗贼要是没有到后院的话，我是不知道的，也没有听说过。姐姐想知道吗？我帮姐姐问问。”
安锦笑着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巴巴地跑去问什么呢？你好好的睡，等濮阳王府的喜宴过了之后，我陪你回外祖家，你既然搬回来，总是要我们当面去和外祖母舅舅他们说清楚的。”
“嗯！”杜安礼小猫儿一般，往杯子里一缩，很是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杜安锦让人把屋子里的灯火熄了，只留了离得远的墙角处一盏灯，也没有那么亮，隔了屏风和纱幔，照不到弟弟的面上来，方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地叮嘱灵棋好生伺候着，出了门。
侯夫人躺在榻上，孔嬷嬷拿了美人捶在帮侯夫人轻轻地敲着腿。平常这些活都不是孔嬷嬷做的，被抢了活计的小丫鬟跪在旁边战战兢兢。侯夫人递了个眼色过来，那小丫鬟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侯夫人叹了口气，抬手扯了扯帐幔子，遮住了头顶的一片光线。
孔嬷嬷收了美人捶，捏着捶柄，略微低了头，“大娘子从九思堂回去的时候，还在掉眼泪呢。大娘子今日，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奴婢教养她一场，她若有错，实在是有负侯夫人的重托。”
侯夫人半天没有说话，孔嬷嬷也一直静静地等着。
好久，侯夫人才长叹一口气，骂道，“你这老货，你就一直宠着她吧，你可知道，她今日到底做了什么？”
“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伺候在跟前，也不知道今日书香楼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奴婢是听说了，三娘子和四娘子起了冲突，大娘子训斥了三娘子，莫非侯夫人是为了这事，才惩戒大娘子的？”孔嬷嬷有些不懂了。
侯夫人当然知道孔嬷嬷心里是怎么想着的，大娘子是自己最得意的孙女儿，她也一向都不忌讳底下的人，多偏着大娘子一些，“若单单是这么简单，也就好了。”
说着，侯夫人把晋王世子来拜访，说的一些话，大略都说了一遍。
孔嬷嬷琢磨片刻，有些不敢相信，身子朝前倾，“侯夫人，晋王世子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大娘子的年庚，他怎么能够挂在嘴边？濮阳王府的侧妃生子，照理说，晋王妃也不该去的啊！”
濮阳王的爵位是万万比不上晋王的，且得子的还是一个侧妃。
想到了什么，孔嬷嬷也不由得在心里想，晋王世子才多大年纪，竟然这么懂得揣摩人心了。他既然毫不避忌地说了大娘子的年庚，又说他母妃想要拜访侯夫人，那就是在向侯夫人表示，他对平阳侯府的大娘子有了想法。
以后，不管平阳侯府准备如何为大娘子说亲事，都要把他斟酌在内。
反倒是，晋王妃去不去濮阳王府赴宴，都只在其次了。
“少年英才！”侯夫人翻了个身，声音隐约传来，“咱们都老了，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在我面前弄心计了，我还不得不服他！”
孔嬷嬷帮侯夫人把被子全部都盖上，她也很明白侯夫人心里为难，低声道，“大娘子能够体谅您的心思呢，咱们侯府是万万不能和藩王们有什么来往的，大娘子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不避晋王世子在场，斥责三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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