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谷中再见
出了兵部，秦穆白回营中交代了秦铮关于移交帅印的事宜，就径直回房，倒头便睡。
累，真是累，战场杀敌，山中打怪都没这么累，只在兵部官场应对两句，就觉得连脑袋里都灌满浆糊。看来这个帅印交出去，还是对的。秦穆白昏然进入梦乡。
然而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又是那个熟悉而古怪的梦境。
在梦中四处硝烟弥漫，杀声震天
周围都是灼热呛人的烟火和密如急雨的箭矢。
山坡上是多如蝗虫的魔族士兵。
他不断奋力拨开流矢，挑散火源。然长久力战之下，已经灵力衰竭，只凭意志在支撑。
他只机械的阻挡着越来越多的魔军，直到心头一凉——不必低头就能看见那支穿胸的羽箭。
他无力的坠落马下，已经能感受到熊熊烈火烧上他的战袍肌肤。
于灼身的剧痛中，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奔而来，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穆白——”
秦穆白猛地惊坐而起，已是一身冷汗。脑袋突突的跳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撕裂。
最近这样的梦几乎每天都困扰着他。他明明没经历过这样的战役，为何梦中的场景却如此真实？而最后的那声叫喊，即使是在梦中，也总是带来比长箭穿心更激烈的心痛。
他困扰的揉着额角，想缓解剧烈的头痛。一边困惑，这场战役是何时发生的？那白衣身影是谁？他完全不记得。只是那感觉太真实，以致他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遗忘了什么。
尤其是那个白色身影，带给他的感觉这么强烈，他却偏偏想不起来是谁，甚至连他的样貌都看不清楚。每次做这个梦，秦穆白都想看清那个白衣身影，却是徒劳。而且，这梦境由原来的数十日一次，演变到现在几乎天天都出现，愈演愈烈。
白衣，今日在山谷所见，也是一个白衣人……
他还在坐床上怔怔的发愣，房门突然被推开来，韩奕端着一托盘的晚饭菜肴走了进来，喊了他一声，看到他一头的冷汗，也是一愣，倒了杯水递给他，问道“你是不是又做那个梦了？”
秦穆白回过神来，看着韩奕木然的道“你说，这梦中的场景，是不是真的是我打过的哪场仗，自己都不记得了？”
韩奕转开目光，半晌才道“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共大小二百八十六场战役，你们朱雀营参加过其中一百六十三场，请问军中战神秦将军，你问的是哪一场？”
秦穆白也笑道，“那敢问白虎营主将的韩将军，什么时候来我这里干起端茶送饭的活计了？”
“我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秦铮，说你回来就没吃过东西，正要给你送晚饭过来，我就顺便代劳了。”韩奕看他吃了起来，也坐下陪着胡乱吃了两口，又道“帅印交就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管好自己营下就是。我今日也去了兵部，跟李老头请了令，到时跟你一起去清缴混沌。”
秦穆白吃了一惊，“你上次打赤炎龙的伤好了？跟我凑什么热闹？”
“那点小伤，亏你还念着拿来取笑我吗。早好了。”
“哈，也是，就那样的不入流的野物，你也能弄伤自己，”秦穆白刚想嘲笑韩奕，突然想起如今的怪兽战力都莫名有所提升，转口道“是不是那怪物力量大增？”
“我要活取那畜生的胆，所以费了些功夫罢了。”韩奕淡淡道。
“咦，那畜牲好说也是六级战力的凶兽，你竟然不用法力与它争斗，就为了活取它的胆？我听说赤炎龙胆，活取下来，在空气中能凝结成暖玉，温润无比。只是……也就冬天拿来当个暖身的手炉用罢了，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韩奕却转了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出发去寻混沌？”
秦穆白才想起刚才主要讨论的内容，连忙道“你真要去？四灵前锋营的主将一下子走了两个，你真不怕军中异变？我不是说夜枭，那小子翻不起什么浪，而是现在魔界那边也情势不明，你若也走了……”
韩奕冷笑道“这不正好？正是夜枭立军功的好时机呢，咱们在这碍什么事？且让我们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而且此次是要活捉混沌，却只安排你一人前去，任谁都能看出其居心，你能忍着，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秦穆白失笑，手肘搂着韩奕的脖子道，“不愧是兄弟！那明天我跟夜枭交接了帅印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咱们就像那李老头说的，去放个风，散个心去。”
韩奕也笑，“我明日要先去一趟长生门，咱们约在赤霞山见吧。”
“去找顾不胜？你的伤还没好吗？”秦穆白惊道。
“我没事。不耽误你的事就是了。”韩奕已经往门口走去，“碗筷自己收拾。”
秦穆白把帅印交接的事情直接交代了秦铮，都懒得再见那夜枭，于第二日一早就往与韩奕约定的赤霞山去了。
秦穆白驾云到了那里，绕着山头转了一圈，知道韩奕还未到，于是降下云头在山上信步逛了起来。这赤霞山谷深林密，多飞瀑流泉，遍山山泉野果又吸引了众多走兽飞禽，因此山中热闹非凡。难得的是风景秀丽，晨昏之间雾霭流霞变幻，更为这山峰披上轻纱浅雾，如少女般带着欲拒还迎的娇羞。端的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去处。
这个赤霞山秦穆白以前执行任务曾偶尔路过，但他却从未仔细逛过此山。如今他有闲心绕着这赤霞山脉慢慢走来，细细观看，才发现这赤霞山竟是离当初清剿九婴的山谷不到百里的距离，凶水甚至就在后山山脚下流过。从后山过去，驾云不过片刻光景就能到达。
秦穆白进入山中，又发现了一处山谷有仙人在此修行的痕迹，在山谷入口设有简单的阵法禁制。只是这种阵法，稍有修为的小妖都防不住，想来只是防止野兽或者凡人不小心闯入的。
秦穆白绕过阵法，进入谷中，来到一个竹篱围就到院子前。院中错落几间木屋，两株梨花开得正盛，树下铺了一地雪白花瓣，也无人收拾，与地上绿草相互映衬着，却也清雅好看。
他站在矮篱前正犹豫要不要冒昧进去，却看见一人自旁边的山洞中款款而出。
他似刚沐浴出来，素衣长发，披散的发梢还滴着水珠，墨黑的长发垂在脸边，正神情闲适的信步走来。
正是秦穆白在凶水河畔遇到的白衣人。此时再见，二人俱是一愣。还是那人先稳了心神，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穆白回过神来，正想着怎么说明来意，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原来你已经到了！”
回头一看，韩奕从树丛边转了出来：“啊，你们原来已经见过了。穆白，过来，这是我的好友清羽。”
此时清羽已经恢复常态，一派云淡风轻的敛眉行礼。秦穆白也放下初见时的奇怪感觉，连忙回礼。然而另一个疑团忍不住又冒了起来：韩奕只向我介绍了清羽，却没有把我介绍给他，莫非他认定清羽以前就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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