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欺辱受尽
“本君先前便听说，西海的妙婧公主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加之美貌过人，所以其仙姿风采，一般仙姬实难所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仙君真真爱开玩笑，这般抬举妙婧，真是折煞奴家了。”
“公主不必谦虚，本君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公主值得在下这番赞美。”
“那，妙婧就多谢仙君美言了！可真是让奴家愧不敢当呢！”
“……”
暗藏深意的对话，带着明了的挑逗同欲语还休的娇羞，一字不落地落进了青晗的耳里。
闭着目的青晗顿时睁开眼，马上判定这地没法再养神了。听人壁角这件事可不太好，特别是在南海龙宫这陌生的地，被人抓着了怕是会有些麻烦，一向对麻烦避之唯恐不及的青晗在不小心听完一轮墙角后，立马决定迅速撤退。
青晗小心地起身，蹑手蹑脚地准备在那对互诉衷肠的鸳鸯还未发现之际偷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一道凌厉响亮的女声突然响起，佝偻着身子轻手轻脚的青晗霎时间就愣住了。
转过身，抬起头，一个衣着华丽的仙姬身后跟着俩小婢女，站在不远处威严地望着她。
青晗怔愣着不知如何解释，躲在珊瑚树后的小情侣似乎是受到了惊吓，顿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那边站着的贵仙姬已仪态万千地朝这边徐徐走来，最终直矗矗地站在青晗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生得这般妖冶艳丽，又不带任何侍女在这龙宫的后花园里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仙姬，八成是那狐媚子歌姬舞女或者上不得台面的下等婢女，偷偷溜进来打算勾搭个仙家名士好飞上枝头变凤凰。贵仙姬走到青晗前头，瞧清楚她的脸后，心里头立马就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因此对着青晗的脸色眼神愈发不善起来。
这位贵仙姬，乃东海二公主敖莲心，东海大公主之妹，凌桀的众多表姐妹当中的一位，因着自个儿的经历，素来对长相过于貌美的仙姬心存偏见，更愈发不待见那些身份低贱还有一副好皮囊的女子，此刻见着青晗的绝色面容，眼神中已是带了一抹厉色，当下冷冷地发问道：
“你是何人？本公主为何从未见过你？你方才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青晗黛眉轻蹙，
原来是位公主，难怪如此不客气，就是不知是天上的还是这海里的哪位公主。不过就算自己这般模样有些奇怪不雅，但并无任何见不得人的行为，这位公主殿下，就算是南海龙宫里头的，也不至于是这么一副审问罪犯的语气吧！
“小女子身份低微，入不得公主殿下的法眼，那是自然。适才不过是因为略感倦怠，在此小憩片刻，不知青晗是做了什么，让公主殿下认为，我鬼鬼祟祟？”
青晗扬起头，精致的小脸上深色碧瞳闪着毫不避退的光，在深蓝的海水幽光照耀下，愈发显得眉目如画，精雕细琢。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如是说。
莲心公主凤眸一凝，张嘴便要呵斥青晗的无礼。却在下一刻，变故陡生。
珊瑚树后的那对小情侣，这个时候，却突然走了出来。
那所谓的仙姿风采普通仙姬难以企及的西海妙婧公主，确实是个实打实的美人。樱粉衣裳衬着雪肤花貌，尽显女儿家的娇俏可爱，真真让人怜爱。旁边的那位仙君，也是面貌英俊，卓尔不群，想必仙阶也是不低，两位的确算是一对璧人。
“妙婧？翞祐仙君？你二人在此处做什么？妙婧，你的婢女呢？”那位脾气不太好的公主皱着眉看着这位走出来的公主，原来两公主认识，说不准，两人还是姐妹呢。
“婧儿见过莲心姐姐！”那位西海妙婧公主十分恭敬地朝莲心公主行了个礼，乖乖地答道：
“方才小妹同翞祐仙君正在商议关于佑圣真君拜访父王一事，因仙君说，真君大人自上任以来还未出访过西海，所以对此次拜访颇为重视。翞祐仙君恪于职守，一心为他家真君大人尽力，便借今日之机寻着小妹，向小妹请教一二。因所谈之事事关两家之首，恐泄露机密，小妹便屏退了左右，却不成想，”说到此处，顿了顿，小眼装作无意地瞄了青晗一眼，“还是被人发觉了。因恐被人误会，到时坏了小妹同仙君的名声，故不得不出来解释一番。仙君，可是如此？”
翞祐仙君轻巧地答了一个“是”，然后又道：“既然莲心公主也在此，那本君就先行退下，不耽误你们姐妹叙旧了。我与公主所商议之事，便改日再谈吧！”说完，就施施然地退下去了，临走还瞄了青晗这位陌生美人一眼，端着笑的妙婧公主顿时眼神就冷了一分。
而青晗的脸，已是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先前哪个不长眼的觉得这是一对璧人来着？
顶着一副光新亮丽的好皮囊却活生生睁眼说瞎话，明明是相互说着蜜里调油的小情话，为着防止她破坏他俩名声，竟先发制人地说成是在商谈什么龙王同真君会见的机密之事，不要脸的是他们，本该丢脸的也是他们，结果却反过来给她盖帽子让她顶黑锅，倒打一耙地让她成了居心不良偷听人家机密大事意图坏人名声的无耻之徒，
这两人，可真是够无耻的！
“原来如此，不过妙婧，以后要有事商议，就让你清心表姐给你寻个隐秘房间，别给那些用心不良的卑鄙之人留下可乘之机。”莲心公主轻蔑地瞧了青晗一眼，所谓的用心不良的卑鄙之人是谁，再明显不过。妙婧公主十分应承地点着头，那乖巧的模样，真真是惹人怜爱。
青晗眼底厉色一闪，眼神顿冷。
“是吗？妙婧公主同那位翞祐仙君竟是在讲这般机密大事么？那青晗坐在此处歇脚竟是不小心干扰了两位的绝密商谈么？唉！真是罪过，好在青晗并未听到任何有关于西海龙王同佑圣真君会面的事，只听到了仙君对公主的一片仰慕赞美之词，以及公主的不胜娇羞之意呢！”青晗红唇扬起，碧瞳里泛着惊心动魄的魅色，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充满着讥讽之意。
楚楚可怜的妙婧公主脸色一变。
莲心公主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你是哪家的仙姬？竟如此不懂规矩？偷听打搅了我小妹同仙君的谈话就算了，还敢在我等面前大呼小叫搬弄是非，真是不知礼数，毫无家教！”
青晗的无名火已是熊熊燃起，若是换在南海之外的地方，她早就拿着青霜剑砍过去了，当初凌桀不过拿了她一个血灵果就被她撵得上蹿下跳进行生死逃亡，而眼前的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貌似纯良却心机幽深，一个脚底抹油见机就跑，还有这个性子高傲脾气暴躁却蠢得要死的莲心公主，真是物以类聚！青晗两只碧绿碧绿的眸子里仿佛有两团实质性的火焰在燃烧，欲要喷涌而出出，而脸上的神色却又冷得吓人。
“莲心姐姐，你也莫怪这位姑娘了。说不定人家真的是不小心才来到此处听到我们的谈话的。不过这位姑娘想必是误会我同翞祐仙君了，我和仙君只是单纯好友，互表敬意乃是正常，姑娘可莫要多心！”妙婧公主娇声软语地说道，
“莫要多心”几个字尤为咬得重。
青晗是半个字都不想再和这个装模作样的公主多说，便直接了断道：
“我多心也罢，无心也好，公主若没做亏心之事，名声自然不会坏。关于今日之事青晗不会多说一句嘴，但若还有其他人，或在别处，也见过公主殿下与翞祐仙君商议某些要事，而说漏了嘴，那就不关青晗的事了！告辞！”
说完唇角一勾，碧色双瞳轻蔑一瞥，妖气四溢地转身便走了，丝毫不顾及身后两人的脸色难看到何种地步。
“青晗姑娘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想着有凌桀哥哥在后面撑腰么？”
一句话生生地止住了青晗疾行的脚步。
妙婧公主看到青晗停下来，轻笑一声，水样秋瞳里却是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刚才她第一眼便认出了青晗，正是方才在大殿里与她的凌桀表哥谈笑风生的女子。她从未见过听过凌桀表哥与任何一个女子有过任何过密牵扯，适才，那是第一次。
敖妙婧，西海四公主，西海龙王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女儿，身份显赫，才貌俱佳，若说南海大殿下之妻敖清心是“东海明珠”，那妙婧公主就绝对称得上是“西海珍珠”。对其一见倾心情根深种的裙下之臣数不胜数，譬如那位佑圣真君座下的翞祐仙君，便是其一。
虽然提亲的青年才俊多得要踏破西海龙宫的大殿门槛，妙婧公主表面上对他们也都像对待翞祐仙君那般虚以委蛇欲拒还迎，但内心深处实则是不屑一顾的。
她的钟意夫婿，是她的凌桀表哥，堂堂南海龙族的三殿下，四海龙族中最高贵的血脉。她敖妙婧，要嫁便要嫁最好的。清心表姐是东海明珠，嫁给了敖启表哥这尊南海战神，她是西海唯一也是最明亮的珍珠，她便一定要嫁给凌桀表哥，这个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最瞩目的存在。
他，才配得上她。也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所以，方才在大殿里关注着凌桀一举一动的妙婧公主看到凌桀主动找青晗并亲热交谈的模样，在无比震惊与嫉妒的同时，她又十分聪明理智地迅速打听到了青晗的有关消息。
哼！一个刚入水籍的仙妖混杂的杂种小贱人，有半分与她相争的资本么？哦，除了那张狐媚子脸！妙婧公主眼神有些阴鹜地盯着青晗曼妙的背影，便是凭那副皮囊勾搭上凌桀表哥那又怎样，表哥最多也只是玩玩而已，这种血统肮脏污秽的贱人出现在水晶龙宫里，都是污了她们纯种龙族的眼！妙婧公主心中冷笑，明面上却显得极有涵养地脆生生地说道：
“青晗姑娘是倚仗着与凌桀哥哥的交情不浅才这般诬蔑婧儿吧！可是婧儿与凌桀哥哥自幼一块长大，情分自然不是青晗姑娘可相比的。若是凌桀哥哥知道青晗姑娘这般随意地坏婧儿名声，想必到时是要怪罪姑娘的。婧儿不想惹凌桀哥哥生气，更不想凌桀哥哥因为婧儿的缘故而与姑娘有任何交集，所以青晗姑娘，请口下留情。”
妙婧公主以一副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模样说完这一番乍一听十分善解人意深究之下却句句刺耳的话，便脸上挂着温柔乖巧的笑容乖乖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十足的纯洁无辜，不谙世事。
背着身的青晗看不到脸色，但直挺挺的背脊骨僵硬得就像座雕像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硬得发疼。
“妙婧，你认识这位姑娘，她是凌桀的朋友？”旁边站着的莲心公主听到妙婧公主的话，眉毛深皱，若是她那位身份不凡的表弟有所交情之人，她这个东海二公主，对青晗的言行，就有些不当逾越了。
“莲心姐姐莫要担心，这位青晗姑娘与凌桀哥哥，怕是也没有多大交情呢！人家姑娘可是前阵子才刚入的南海水籍呢！听说还是祥华仙母千辛万苦托人求来的呢！这般的身份，想必凌桀哥哥可能以前在酒宴的舞席上见过这位青晗姑娘吧！”
妙婧公主抿着嘴娇笑道，活脱脱一副小女儿的娇态，这么恶毒的话，她却像女儿家之间的小玩笑一般说得轻松又愉悦。
“什么？刚入水籍？祥华仙母帮她求的？她是祥华仙母那个仙妖混血的孙女？她娘是姬垣？那个放弃仙籍跟一条妖蛇私奔丢尽了整个南海颜面的贱人？”
莲心公主震惊得声音都变了调，拔高尖锐的语调里尽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与深恶痛绝。
“是呀，莲心姐姐，青晗姑娘，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呢！”妙婧公主娇俏地掩嘴轻笑，仿若在说着什么十分好玩的事。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身份低贱血统肮脏的下等妖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二王叔他们怎么会允许这种恶心的人进来？”莲心公主从震惊中回过神，便歇斯里底地咆哮起来，厌弃憎恶的模样似乎恨不得青晗马上从她面前消失。
前方那道背对着的身影一直直挺挺地僵硬站着，笔直硬挺的身影仿若一尊雕像，无声得让人发凉。即便是听到那些，再不堪入耳的话，也依旧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仿若未觉。
恶语落尽，倏忽，青晗转过身，一双碧瞳清冷似万年寒冰，透着令人心悸的寒，莲心同妙婧都微怔。
一步一步，她冷静、有力、坚定地走至她们面前，
再无假笑，盯着莲心公主的眼睛，如上古碧玉般苍翠的眸子淬着深海幽冰的冷与寒，青晗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没错，我是仙妖混血，是血统肮脏，是身份低贱，是下等得连这龙宫的殿门都没有资格踏进一步。可是，那又怎样？”
青晗眼神如高山雪顶，冰寒逼人。
“公主殿下以为，我很乐意来这龙宫，出现在尔等装模作样的上等仙家眼前吗？你视我如敝履，岂知在我眼里，你这般自视甚高的帝姬公主，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六界生灵从无高低之分，修为高深者自然为王。我是仙是妖，或是半仙半妖，与你何干？就只有你们这些仙族自视甚高，自以为是，最后反而自取其辱！”
“我娘是谁，我爹是谁，他们又做何选择，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你有何资格对素未谋面之人如此侮辱？就凭你那东海龙女的身份和血统？那原来所谓高贵的四海龙族，便是这般德性？”
“若是现在身处的是那无规无矩实力至上的三古乱世，公主殿下，我保证，你这条几千岁元神灵力却还停在这个境界的五爪龙，绝对会被我这条千年不到的贱蛇妖，给啃得渣都不剩。”
青晗面无表情，幽碧深青的瞳孔却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蛰伏着她所提及的那些时代之中的异兽，即使沉睡，依然散发着无尽空虚而恐怖的亘古气息，笼罩着它们所盯中的猎物，使之陷入到无边的黑暗和恐慌之中，仿若掉进，那些已经逝去的纪元时代。
语气如冰，清冷如雪，淡漠冷厉地直视着眼前人，青晗话已至此，再不停留，转身便走。而此时从青晗眼神的逼迫束缚中解脱的莲心公主马上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一个巴掌便扬过去：
“贱人，你胆敢对我如此无礼！”
迅疾的灵力风暴伴着掌风呼啸而至，莲心公主盛怒之下并未留手，她并非想致青晗于死地，而是根本就未把青晗的性命看在眼里。一个仙妖混血的杂种，在她眼里，连妖界最低贱的妖精都比不上。
掌风已至，感觉到身后灵力波动的青晗连忙转身启灵防御，奈何突袭太快，结界尚未弹出就已是掌风近体，一巴掌就这样硬生生地拍了下来。
“砰！”
预想之中的重创没有落下，青晗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前面的纸扇，悬空撑开的纸扇散发着强横的灵力波动，展开成一道坚实的屏障，将她身前的掌风尽数拦下。
青晗转过头，不远处，纸扇的主人，无声伫立，黑衣似夜，脸色如冰，墨瞳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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