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窃玉偷香
自那日的“轻薄”事件后，小狐狸小九每日都惴惴不安地等着昊临的惩罚，稍微见着昊临有一点儿动静就草木皆兵，时刻准备着抱大腿撒娇卖萌打滚求饶，不过它似乎运气不错，昊临这阵子精神都不太好，总是脑袋沉沉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有时候稍微久坐一会儿，便能眼皮自然阖上进入梦中，
文若仙官倒是十分欣慰，帝君果然还是那个帝君，前阵子活蹦乱跳四处遛达的那个状态，指不定就是帝君在梦游而不自知呢！
石桌下的小九小心翼翼地用小爪子碰了碰昊临的靴子，没反应，又戳了戳，还是没反应，它这下胆子大了，轻巧一跳，踩着昊临的靴面，一点膝盖，跃入了昊临支颐撑肘的那方石桌。
小九在凉凉光滑的玉石桌面上轻巧地转身走了几步，仰头望着浅浅安眠的昊临。
他闭上眼眸，乌黑修长的眼睫完全封闭了那双眸光潋滟的眼睛，只一张通透如玉的脸庞如被清泉月色洗练过一般，干净无比，就如一尊有了些许灵气能微微呼吸却仍在沉睡的玉雕，美好的不像话。
小狐狸犹豫片刻，伸出爪子，堪堪停在昊临鼻尖，踌躇片刻，微微往下，一道温热的呼吸，
小爪子停住，圈圈划划，凭空描摹了个大概形状，将爪子收了回来，往前一步，伸出脑袋，估摸着角度，纠结而瑟缩，微微一横心，一凑，才刚触到，一道清亮声音立马将它震得魂飞天外，
“你干什么呢？”
晨光哗啦啦的大嗓门惊得小九爪子闪电般缩回，立马退后缩成一团惊慌地望着那朵从天飘下的祥云。
“你在那蹭来蹭去作什么呢？给主人咬蚊子啊？”
某团天生却根筋的胖云大大咧咧地落在石桌上，雪白云身上冒出两只小肥云腿吊儿郎当地翘起来，瞅着小九。
小狐狸慌不迭地缩着脑袋，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触，但依旧使得它脑门上一股股热血上涌，燥热得它脸红耳赤，还好隔着这长长的白毛晨光那个云脑袋也瞧不出来，可是小九又担心晨光这大嗓门会把昊临吵醒，连忙冲着它又是摇脑袋又是摆爪子，
晨光瞧出了它的意思，毫不在意地挥挥云手：
“主人但凡睡着，就是天塌下来都不会醒，我以前趁他睡着模仿小孩撒尿淋在他身上他都没醒，这点动静算什么！”
是，是吗？
小狐狸到底是待在昊临身边的时日还不长，对昊临的秉性习惯癖好什么的自然不如晨光文若仙官他们清楚，但对昊临的睡癖，也一直觉得匪夷所思，此时听晨光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十分真实可信。
既然如此，那就没的怕了，小九心安理得地放松身子，懒洋洋卧下来，打量着晨光，似是在问，你来干什么？
晨光十分不悦：
“我无事就不能来么？小狐狸你可别忘了，在这极宸宫里谁先来，谁后到！”
小九却是小眼一横，那模样活似凡间帝王后宫里新晋的得宠妃嫔在瞧着人老珠黄无人问津却仍要狐假虎威的冷宫皇后，
“冷宫皇后”高高扬起两撇白云眉：
“你这什么眼神？不要以为你是个小辈我就不敢教训你，既然是小弟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大哥说话的时候就要认真竖起你的狐狸耳朵听，知不知道？”
小九狐狸嘴抽搐两下，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适时响起：
“小九是母的……”
晨光惊悚地一飞而起，小九毛球似的雪白身躯后面文若仙官的小脑袋像朵小蘑菇一般慢慢地从土里冒了出来，
晨光登时大怒，冲上去：
“叫你装神！叫你弄鬼！叫你装聋作哑地躲在这里！”
软绵绵的白云大棍敲在身上比挠痒痒还要轻，文若仙官还是装着一副吃痛的样子四处闪躲，不然的话不知道这小祖宗还得整出什么花样来，
“我没躲，我就是剪叶子累了躺在这里稍微睡一下……”
情况是这样的，文若仙官爹爹是棵万年老参，娘亲是株千年灵芝，两人得道成仙后便在这九重天上生下了小文若，文若仙官随娘，是朵小灵芝，方才像朵蘑菇似的缩在地上，谁也没注意到。
“竟然还偷懒！玩忽职守，更加要打！我打！打！打！……”
它竟知道什么叫“玩忽职守”，小九一边懒洋洋地瞧着“棒打负心汉”的戏码，一边颇为赞叹地品味着时不时出彩的台词，十分惬意而舒坦。
“笨死了，这点力度怎么够，文若也是，抓着那根棒子直接将晨光扯下来榨干它的水不就好了么，非得折腾这么久。”
轻淡的声音自身后倏忽响起，小九一僵，感受到背上那只熟悉的手掌熟悉地抚摸着它，一身狐狸皮硬生生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那边闹腾的两只也瞬间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再相视一眼，顿时心有灵犀地，一只上天，一只遁地，瞬间便消失不见。
小九不是不想逃，但轻轻摸在它身上的那只手似乎是知晓它的想法，手掌总是状似无意地徘徊在它后颈的灵脉附近，吓得它全身僵硬如铁，完全一动都不敢动。
“怎么？很怕么，身子这么硬梆梆的？”
清越的声音带着轻轻的笑意，一双手轻巧地将硬成一座雕像的小狐狸扭转过来，很是和颜悦色地瞧着它，
那双眼睛，清明如亮星，全然不似刚醒的倦怠模样。
小九心底“嘎嘣”一声，道，
完了。
“猜得没错，我早醒了，早到什么时候呢，”他装作不经意地点了点自己淡淡殷色的薄唇，“至少是在你做这个之前。”
果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某狐狸无计可施，只得再次甩出老法子——
装死。
它直剌剌地四肢摊开，吐出舌头，活生生一副羞愧而死的模样。
昊临瞧着它这副拙劣的演技，忍不住轻笑一声，坏心眼地将它翻过来，修长的手指在它软塌塌的肚皮上挠了两下，
果不其然，小狐狸立马吃了还魂药似的一弹而起，慌乱地缩成一团，转瞬又抬起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瞧着昊临，
昊临先是一笑，再被它这么一瞧，心又柔柔地软了下去，伸出手，温柔地摸着它的头：
“小滑头。”
小狐狸暗暗长舒一口气，每次闯祸又无法第一时间离开案发现场时，它总是一装死二卖萌三撒娇，总有一招奏效。
思及此，小九又有些暗自得意，哪像晨光那朵蠢云，总是被修理得那么惨。
它舒舒服服地安心躺着，却没注意，它眸子里的那点精光，却是一点不漏地被昊临收进了眼中，
呵，不愧是九尾狐狸，即使断了尾，也还是这么狡猾，不过，它可很快就会知道，老是这般滑头的后果，是什么。
昊临嘴角上扬，潋滟眸子波光荡漾，艳色无边。
每日待在妙有无迹真境中看云卷云舒日升月落，小九却无一丝时间流逝之感。
它身上的伤早好了，那些黑暗的回忆早在夜夜清和的安息香与温暖的怀抱当中驱散不见了，就只有光秃秃的屁股，还能时不时使它伤怀一把，不过这极宸殿与妙有无迹真境中，除了它也没有第二只狐狸，既无一个参照物刺激刺激它，小九又想着等自己化作了人形，那尾巴左右也看不见，也就很快不在意了。
倒是晨光，一直担心着它的一颗狐狸心健康情况，总是像个老妈子似的在它耳边絮絮叨叨：
“便是丑了点，残了点，也没有问题，你要敢于直面苦难，学着接纳真正的自己，逃避不是办法，这九重天这么高这么大，你以后总能找着一只不嫌弃你丑你残你脾气差的公狐狸……”
就是没问题，也给它说出了问题，瞧着心火上涌头顶已经冒出了缕缕青烟的白狐，文若仙官连忙打圆场：
“不是，小九，晨光的意思，是要你多出去走走，老是待在真境里，你也认不着其它的小伙伴啊，是不是啊？”
小九闻言，火气稍微息了一点儿，晨光又立马接嘴道：
“是啊，你整天缩在这极宸殿里，肯定得憋出病来不是？主人他又成天不是睡觉就是睡觉，陪不了你多久，要我说，你就跟着你大哥我，带着你五湖四海，六界九天地随便逛！”
虽然知道了小九是母的，但晨光这朵没有性别的祥云明显是在凡间飘荡过许久时间，身上沾染了不少凡人游侠的江湖习气。
出去？
小九对上次遨游九天还十分记忆深刻，再加上它那曾经遭受过的恐怖折磨也是源自外面，对除了那段黑暗回忆一无所记的小九而言，妙有无迹真境是绝对不愿离开的家园，极宸殿更是被它当作唯一的栖身之所，要它出去，便是跟着昊临，它也极度不安。
“去吧。”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小九惊讶地抬头，它自身听出了这道声音。
昊临的身形自九曲回廊中现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位许久不见的仙君——
游奕灵官。
“许久不见，小狐狸倒是漂亮了不少啊。”
游奕灵官倾下身来，抓着小九的两只小爪子摇摇晃晃地打着招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意四溅，直直让喜好美色的小九心旌动摇，险些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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