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风中雨 一
“许磊！”
一声“许磊”让他抓住许风生的手松开了，少年有些心慌地看向马路对面的女人。
王梅两手拎着菜篮，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满。明明手里有伞还和自己儿子挤一个伞真是不知羞耻，许磊可是她堂哥！
许磊有些头疼的带着身后的小尾巴过马路，他和父亲都知道母亲对许风生有些偏见。记得小时候自己偷偷把花生糖给小风生，母亲为此数落了自己一天，说自己是败家玩意。
不过许磊并没有多想，母亲可能和邻居想法一样，给健康的小风生带上了小疯子的帽子。
“妈，下雨了。五叔还没有回来，我这不陪着妹妹出来找五叔，女孩子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她一个小疯子能有什么不安全的，磊子你给我回家！”
许磊还没有开口，许风生知道三婶不喜欢自己。
她自己打了一把伞，顺着三婶的意思说道：“婶说的有道理，哥你就回去吧！”
许风生的话没有留给自己台阶，许磊只好安顿几句到:“路上慢点，别着急，不管找没找到，都要早点回来！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磊子哥。哥，你和三婶路上也慢点。”
“嗯。”
离小学还有一段路，雨越下越大如果不快一点去看看，谁知道许振东会不会在哪里淋雨……
许风生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朵朵浪花甩于身后。
夏末的雨带着秋凉，冷风吹红了许风生的脸庞，她的身体并没有多冷。
这还多亏了许磊的校服，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
“啊！”许风生一个走神险些在雨中滑倒，她走的是一条小路。
这雨下了有一阵了，吸饱水的土地成泥地滑溜溜的，要不是许风生反应快估计就要摔一个狗啃泥。
她把雨伞扎进泥地里这才勉强在雨中站住身子，心扑通扑通的再跳，风生的面色有些白，她不敢停留太久多待一会，天色就会更暗一些。
缓过神的许风生这一次走地稳了一些，她知道现在不能瞎急，说不定老爸已经回家了，没有在小学门口。
但愿今天他的药没有断，为了先教书本费他的药，只买了两个星期的量。许风生的父亲虽然不是天生的精神病患者，人们都说得了这病一辈子也治不好……
没有人知道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没有人会相信，在药物的压制下许振东会和正常人一样正常。他因为天生的老实，频频遭人欺负，没有人会会同情他，更没有人注意一个精神时常的不在频道的人，他也会有感情。
每到九月，也就是许风生母亲安云去世的那个月份。
许振东会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手中攥着雨妻子的身前的一张彩色照片。
他的眼睛里是伤，是苦，是思念，是有神志，才会对情所有触动的痛。
零零碎碎的星散落于黑夜的空，轻轻的风拂过他的面颊。
那在夜空闪烁的星，在许振东的世界不是星星，而是安云那双善良的大眼睛；晚风也不是夜的风，那则是安云的轻抚……
就算一时疯了，精神乱了，只要在药物的抑制下，那别人眼中无忧无虑的傻子，还是会有忧有虑，依旧会被情所折磨——
许风生可算走到了，路的尽头。学校对面的辅导班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
许风生打着伞，她的裤腿早已吸满了冰冷的泥水。
泥水如女孩的泪一颗一颗沿着边沿落于小水洼，荡起一圈圈的水波。
小学的北面没有许振东的影子，许风生的心一紧，快步跑向小学的大门。
沿着十字路口左拐便是二十四小的校门。
就在跑到十字路的那一瞬间，许风生看见了雨中的父亲。
许振东提着一包东西，穿着单薄背心站在雨中。
学校的校安都下班了，他依旧如一座雕像，屹立在那家长接学生人行道中央。
几个闲来无事的小学生打着伞，捡起绿化带里的石子砸向他那瘦到没有肉的身骨。
“兄弟们快看！许疯子又来接他的小疯子咯！”
“老大，我看他不是疯，而是傻！下雨了都不知道躲。”
“是啊，是啊……”
“我打他，他都不敢还手。”说着，穿着校服的小男生将手里的石子扔向许振东的大腿。
许振东的腿只是一抖，目光死死守着小学校门。他好像真的忘记了痛，忘记了冷，忘记了这个世界。
他只记得，自己是带着零食来接女儿回家的。
那透明塑料袋里的饼干早已吸足了雨水，软踏踏的如同喂鱼的流食，这些东西已经失去了食用价值。
在这雨中闪着光辉的是那只有女儿才能读懂的父爱……
有一种迷路叫，我想去有你的记忆去找你，不料我在过去迷了路。我却不知道，我不敢继续前进，我生怕与你在这里错过，我现在只能傻傻的，在你回家的路等你……
“爸！”
这一声爸，许振东在这个只有雨的世界等好久好久，时间的长度堪比一个世纪。
那一动不动的雕像，在瞬间活了过来，他像一个孩子，拿着已经不能吃的饼干想要跑向站雨中的风生。
“一！”
“二！”
“三！”
“拉！”穿着红色雨衣的小鬼喊到。他比许振东先看到了十字路口的许风生，于是向同伴使了眼色。
麻子脸男孩拿出书包里的跳绳与鸡冠头小鬼一同等待老大发号施令。
在蓝色雨衣小鬼的一声吼下，地上的跳绳被拉紧。他们瞪大了眼睛，只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小丑”的表演。
许振东的脚下被突然拉紧的跳绳一绊，一米八高的大个子瞬间失去平衡，脸朝下摔倒在水洼里，溅起浅浅浪花。
握着零食袋的手，怎么也没有松开，本能的护住那已经不能再吃的食物。
水洼的水不是很深，深度也就摸过脚腕，水地缓冲并没有什么作用，人脸擦过油路还是掉了一层皮，留下的伤口被泥水一呛，那是一种无法用文字形容的痛……
许风生的心，在父亲摔倒的瞬间真的很痛，没有脾气的她，心里有股压不住的火。
雨幕上演的这出戏，她看的清清楚楚，打伞的右手死死捏住铁管。
许风生真的如童谣所唱的成了“许风生，许疯子生的小疯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别说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许风生抡起雨伞，瞪着一双含着泪的大眼睛就杀了过去。
狂风在吹，暴雨在下，雷电跟着愤怒地风生一起在这个傍晚咆哮……
“嗖——”
雨伞狠狠地抽中了身穿蓝色雨衣的小鬼头。
他痛的捂住屁股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指向雨中的许风生吩咐道:“这小疯子居然打我，你们都给我打她！往狠了打！完事我带你们去上网！”
“没问题！浩哥！”几个男生齐齐应和。
麻子脸拿起地上的跳绳，当鞭子使，猛的抽向雨中，如一只小兽的风生。
“嗖——”
跳绳打空了两下，第三下狠的抽到了风生的小腿，她强忍住皮肉绽开的痛苦。许风生拿起雨伞向麻子脸打来，麻子脸则又是一跳绳抽过来，麻子脸在刚刚几下已经找到了使用的诀窍，跳绳这个武器现在已经成了他让得意的武器。
这一鞭子打过来，直抽到了风生的右手上一点，白色的手腕留下一道红印，痛的许风生差一点松开了手里，唯一的武器——雨伞。
许风生忍着痛，她不松手也是无济于事，鸡冠头小鬼借机夺走她手里的雨伞，丢扔到了一边。
鸡冠头的语气很冲，一只手指着许风生的鼻子说道:“疯崽子！你也不看看，我们老大是谁！我们老大，是你一个疯崽子！能打的人吗？你今天打了的他，我们现在，就让你还回来！”
“给我打！”
鸡冠头一声命令下，三个男生见女孩手无寸铁，狗腿地上前帮忙。
虽然是小学生，他们的个子和许风生差不多高，甚至有的人比许风生还高一些。看样子应该是六年级的学生，里面最胖的一个挽起了袖子，那比风生两个腿还要肉的手臂，贴着小卖部里两块钱的纹身贴。那贴在上面的黑龙掉了漆，给人一种那颜色是因为肉太多抖掉的错觉。
就像气球吹得越大，彩色图案越模糊，是一个道理。
在暴风雨里，任何一个女孩被几个男生围住都会害怕，许风生也不例外。可是害怕有什么用，没有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许风生知道，在这雨夜里连旁观的路人都没有，这静校以后的油路，于满春村无人路过的小巷子没有任何区别，唯一少了的是雨天特有的泥巴。
许风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怕，害怕只会被他们欺负的更惨，就算怕，也要假装不怕的样子，就算要被几个人拳打脚踢，也要尽可能拼命挣扎，能打他们多一下，算一下！
“爸！你的小风生会保护你的。”说着，看向趴在雨中的父亲，许振东正在努力爬起来。
看的她心真的好痛，都说母子连心，已经失去了母亲的风生，不知道呢种痛苦，可是深刻体会到了父女连心的痛。
怎么也不能，让老爸白白被欺负，许风生的眼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那没有多大力气的拳头，在看了老爸一眼，瞬间有了力量。她与这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扭打在一起。
显然，是这些不学无术的男孩占了优势，力气比许风生大，人数多。
很快就摁住了徐风生，小胖子一个人用力，就死死摁住了她。小胖子问向穿蓝色雨衣的男孩:“浩哥，你看怎么办。”
高瘦的李浩走了过来，穿红色雨衣的男孩马上递给他一根烟，点上。
他邪笑着吸了一口烟，走进一点，将那白色的烟雾，全都吐到许风生的脸上。
呛的风生好难受，烟有点辣，辣风生的眼睛好酸好酸……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