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晴天雨 一
阳光偷偷钻过窗帘，地板上印着斑斑点点，屋外的雨已经停了，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到雨滴敲打万物发出的叮铃声。
白色床褥内，许风生睡的很甜。
许风生轻轻握着许磊的大手，她已经握了一个夜晚。
等她醒过来，那只带给她温暖的手不见了。留下了床位旁的保温盒，盒子上贴着许磊手写的纸条:
乖，出院了回家睡一觉。我帮你请了病假，好好在家休息。落下的功课我下午放学给你补上。不用担心，初一知识真的不难。听哥的话，不乖的话，我会生气的。
许风生看着那字迹，心里一暖。她错了，自己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他有爸爸，有三叔，有三婶，还有许磊哥。自己比流落街头的孩子幸福多了，自己不应该去羡慕别人，人要学会知足。
许风生拿起放在一旁洗好的毛巾，轻轻擦自己受伤的脸。
洗漱后，风生打开了保温盒。许磊怕早餐冷了，特意在最底层放了一碗热水。
里面的豆浆和稀饭都是热的。豆浆是外面买的，稀饭是许磊自己煮的。昨天数落他的护士说，你妹妹的身体想让她好的快一些，就回去给她煮碗稀饭。稀饭不要煮的太稠，也不要煮的太稀，有点糯的就行，这种的好消化，好吸收。
里面没有放小菜，许磊在稀饭里加了勺野蜂蜜。许磊知道，风生不喜欢喝白稀饭。
所以特意野蜂蜜在稀饭里，他记得卖蜂蜜的老板说野蜂蜜可以清热解毒，许磊希望这一碗稀饭真的可以让风生的身体好一些。
许风生吃着碗里的稀饭，那甜甜的味道她真的让很喜欢。那双有灵性的大眼睛闪着幸福的光彩，许风生笑了，幸福眼泪顺着眼角落如碗中。
许风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稀饭会有这种奇异的甜味。可是她却知道，在稀饭里埋入甜蜜的人是谁。
小时候，自己不乖乖吃饭。为此三婶吼了小风生几句，小风生委屈的跑了出去，一个人蹲在院里呆呆的看者地上的蚂蚁。
比风生大一岁的许磊担心她，也跟着跑了出去。小风生把自己不喜欢吃白稀饭的理由告诉了他，白稀饭没有味道，吃多心有点潮不舒服。
他还记得小时候，记得自己不喜欢吃白稀饭。
这种被人记住，被人放在心里，被疼爱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输液瓶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水到底了。这瓶药打完，风生的烧已经彻底退里大半。
出院手续三叔早已经办好了，只不过白天他要上班，没有时间来接许风生。
风生不是那种娇气的娃子，她自个去卫生间换下了病号服，换上了许磊放在床前的衣服。
许磊带的不是校服，是运动服。想必他是有意防着风生直接跑回学校上课。
贴心的他在许风生的口袋里还放了十块钱与一张纸条，上面写到:乖，打车回去。病刚好一点，不要着凉了。
许风生想了想没有用那十块钱，她想能省一点是一点。
新公民第二十四中，七年级组办公室内，许磊很礼貌的向许风生的班主任申请了一天病假。
七年级（一）班的教室里，没有人注意到晨读少了一个同学。
大家各忙各的，不少人忙着在课桌做小抄，准备应付第一次英语听写。
英语课下后，大家都有些担心听写的结果。昨天下午，这个化着妆的女教师发了狠话:“单词听写不好的就把这一个单元的单词抄五十遍，抄不完的中午不许回家。”
张宝龙知道自己的水平，八成是少不了这次的抄单词。他一个激灵想起了后桌的许风生。
正所谓柿子挑软的捏了。虽然都说许风生是许疯子的女儿，可是坐在后几排的学渣，还是有人清楚许风生的学习成绩。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资源放在这里，如果不试试岂不是浪费。估计风生这给小丫头应该可以过英语听写，可以打着温故知新的幌子让她帮忙代写一下。
如果这小丫头敢不写，张宝龙不介意用拳头吓唬吓唬。毕竟她是被全班孤立的一方，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想必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别人口的小疯子给自己填麻烦找膈应。
张宝龙抖了抖肚子上的肥膘，正是因为这结实的肉让他荣获一个霸气的封号——校园飞（肥）龙。
七年级的每一个班都有他的小弟，然而真的兄弟，张宝龙却只有那么几个。
张宝龙逼着去跆拳道，在道馆里认识了些能打的兄弟。班里的人知道，张宝龙是痞子生不少乖学生都怕他。
苏静刚刚走出教室，班里就炸了锅。张宝龙拿出一个英语本转过身去，却发现后面的座位是空的。
这小丫头是会算命，还是怎么滴。跑的也太快了吧！教室的后门好像刚打开不到三秒钟……
算了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节是语文课，听二班的同学说:语文老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脾气好，这堂课可以随意玩。
开学第一节的课，不少人就在她的课上看小说，抄作业。
初中练习册的答案不出意外在书包待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会被收走。不少人抱着着能抄一点算一点，能少一点是一点的态度在语文课上奋斗着。
张宝龙玩的差不多了，回到座位的时候刚好赶上打铃。
“李凯，小疯子回来没？”张宝龙拍了一下同桌的后背问到。
李凯是许风生的小学同学，他还有一个弟弟叫李浩。昨天李浩回来的挺晚的，爸妈都去外地打工了家里就他和弟弟还有爷爷三口人，李老爷子很宠着这个宝贝孙子，零花钱从没有委屈过他们哥俩。
李凯问了一句李浩一句。
“你手怎么了？”
“再路上遇到了疯狗了。”
“碍事不？”
“没，没事。”
李凯就没有太在意，问爷爷要了十块钱。临出门前问了李浩，要不要去网吧玩了一会。李浩挥手表示不想去，李凯昨天就自己在黑网吧打一个通宵的英雄联盟。
今天上课困的要死，下课以后他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胖子刚刚的那一下还真的是吓到了自己。
他以为是班主任突然出现，人有三魂七魄差不多被吓走了七魄只剩下了三魂。
李凯有些愣的看了看四周，他确定环境安全这才舒克一口气。
讲台上，一把年纪的语文老师拿着教鞭指着课文的题目，拿着粉笔又是画框又写字，自顾自的“表演”。
对于李凯这种不学无术的学生来说，看不看，听不听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听不懂。
“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张宝龙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
李凯白了眼面前的胖子，没好气的问道:“那个你刚刚问什么？我是被你吓醒的，没有听清楚。飞龙你在说一遍？”
“你有没有看到小疯子？”
“没注意，我一直在睡觉。现在是不是上课了？”
“这不废话吗？不上课那人站在讲台上干嘛？”
“嗖——”
一根粉笔砸了过来，砸在地板上，段成了三节。
“你们不想上课就不要打扰其他同学！”五十四岁的何老师有些生气的警告道。
她捉粉笔的手，有三个蚕豆大小的黄斑。那是岁月留下痕迹，虽然心里很气，可是她表情却依旧有着中国老人的和蔼，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讲台上的她，给人感觉是更多的是一名奶奶，而不是一名老师。
学生在坏，老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们也知道蹬鼻子上脸只会自讨没趣，安静一会的话，还是可以在课堂上继续寻乐子。
语文书上，李凯拿自动笔写道:你可以回头看一眼你身后。这不是上课了吗？如果人回来了应该后面听课才对。
张宝龙觉得李凯的建议不错。于是趁着语文老师不注意看了一眼身后。
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中性笔在李凯的语文书上写到:没有人。
李凯拿过书，看着书上中性笔留下的三个字，还字真是丑出了新的境界。
李凯拿过书用自动笔写到:可能请假了。话说飞龙你能不能不要用中性笔聊天，这东西用胶带粘的很麻烦的。你用自动笔可以不？
张宝龙抱歉的看向自己的铁哥们兼同桌。
张宝龙换了一支笔回复到:抱歉。作为补偿我帮忙放哨，你安心睡一会吧。
李凯点了点头，表示原谅了他并且接受了他的道歉。
李凯瞄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又看了看四周睡觉的同学，一片都在睡觉，在多一个他李凯也无妨，他拿起书挡住自己，安心的睡了。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信任，相信一个自己嗨到忘我结界的人，会注意环境，会注意老师，会帮自己放哨……
在语文课的最后几分钟，一阵刺鼻的香味冲进了李凯的鼻腔。
他的后脖子立马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接着是耳朵被拧了一个三百六十度。
睡眼惺忪的他就被班主任提溜到垃圾桶旁边罚站。
张宝龙刚想让前面妹子传纸条，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听到了同桌的惨叫。戏精的他假装在做笔记，书都拿倒了。
幸运的是班主任只是瞪了他一眼便走开了。说真的，只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张宝龙的心脏如同玩了一把蹦极。
离下课还有三分钟时间，张宝龙很认真与全班同学在班主任面前当演员。他是要多乖就有多乖，老师说写东西，他就跟着全班齐刷刷的拿笔写。
张宝龙看着一下子空了的座位，身体打了一个哆嗦。
张宝龙不知道班主任走了没有，但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等着自己……
下课铃总算响了，这比听《春晚》新年钟声的倒计时更让人兴奋。
十分钟的天堂是多么的美妙，可是总有老师会压榨这短暂的美妙。
班主任拿着两塔子英语本，站在讲台上开始念名字，念完合格又念了罚抄的。
还不忘记指着这群不敢出声的孩子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看样子昨天苏静并不是虚张声势，她是想开学第一天杀一儆百，虽然这个“一”有点多。
倒数第二排开始无一幸免，张宝龙皮笑肉不笑接受了这个猜出结果的裁决。
一页纸一共听写了五十个单词，三十几个阿拉伯数字标的序号，十几个胡编乱造的字母组合，这一次听写张宝龙也就对了两个单词。其中一个汉语意思的字还写的是错别字。
班主任走了以后，班里一群人开始哀嚎，张宝龙苦大仇深的打开英语书。他只看一眼手还没有抄手就开始疼了。
张宝龙放弃了抄单词，大不了集体耗着和班主任打持久战。
英语书就这么被丢弃了，张宝龙起身坐到了许风生的位置。
他一看许风生桌藏，里面没有书包，没有书。看样子许风生真的如李凯说的一样，没有来学校。
不过他还想继续坐在这里吹着风。
李凯有些古怪的看向自己，这家伙不会因为班主任刚刚整他，然后生自己的气了？
“喂，凯子有话就说！有屁快就放！别用呢种眼神看劳资！”
“飞龙你起来一下，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凳子，有些眼熟。”
张宝龙狐疑的看向靠墙站的李凯，大家见有热闹看纷纷围了过来。
李凯学着小说里的侦探，围着凳子转了一圈。
“这个凳子是泽炎学长的。你们不相信可以过来看，这里有他生前拿小刀在铁腿上刻的文字——水。这个水多了一点！听说这多了的一点不是泽炎刻上去的，而是板凳自己多出来的！在这个点出现五天后，有着水猴子外号的泽炎就在小西湖死掉了，他是淹死的。从湖里打捞出来的尸体肉都泡烂了！说真的，那臭味比鱼的内脏还难闻，还要腥。比起这味道，更诡异的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凯故意停了下来。
张宝龙催道:“你快说啊！到底哪里诡异了？”
李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瞪着两颗白眼珠，眼皮怎么也合不上！”
李凯特意了压低了声音，突然用手捂住脸，把眼皮翻了上去，松开手吓的两个女孩抱在了一起。
围观的一个男孩插了一嘴说:“故事好像是真的，我表姐的朋友就是那一届的学生，在四年前我们学校真的死过这么一个人。听说后面他的班主任重新排座位，一个男生坐了。第二天起水痘了，他二十天没有来学校，还还有一个女生坐了那个凳子，你们猜怎么了？”
“怎么了？”
“她男朋友第二天就她甩了，她闹着要自杀……反正是谁坐这个凳子谁就会倒霉，这样的案例太多了。后来大家都说，泽炎是因为诅咒中邪死的，这个板凳被诅咒了。说有人都不在坐那个凳子，大伙宁愿坐坏的凳子也不坐它！后来听说那凳子被扔了，也有人说锁在库房里，没有想到这个校园传说是真的，真的有这么一个凳子。”
“你们说，这个诅咒会不会也是真实存在的？”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许风生昨天坐了这个凳子，今天就没有来学校你说这是巧合，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有道理！”
“好恐怖啊，以后还是离许风生的座位远一点好。免着自己被诅咒。”
大家聊着聊着，纷纷向张宝龙投降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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