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弱水三千,你非取那么多瓢
思量着在这里和九弟耗着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豫王也不再做逗留，抬腿往秋阑宫走去。此事，想来只能先找母妃商量了。
“母妃可曾歇下了？”
“回殿下，娘娘尚未歇息。”芳沁姑姑将手上的红枣血燕递到了豫王手中，笑道，“殿下快进去吧，想来娘娘见了不知有多开心呢。”
对着芳沁姑姑笑了笑，豫王往屋里走去，云贵妃正在妆台前试今日新进的簪子，“母妃，儿臣这么晚来可曾打扰您了？”
云贵妃一见是豫王来了，指着髻上斜钗着的一支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转头问豫王，“沐儿，母妃簪这支好看吗？”眼里隐隐有着期盼，儿子的肯定是很重要的。
豫王走近仔细瞧了瞧，“唔，母妃花容月貌，戴什么都是极好看的。”
云贵妃的脸的红了红，“就你嘴甜。”伸手将那簪子取了，收进匣子里，这桌子上虽然有诸多华丽巧夺天工的首饰，独独这支，是被沐儿夸过得。
云贵妃起身，亲自为自己和豫王沏了杯茶，“沐儿，这么晚过来找母妃可是有何事？”
母亲面前，豫王也不作隐瞒，开门见山，“母妃，可知晓那秀和公主心中的属意人选”
云贵妃倒茶的手顿了顿，今晚自己便在场，又怎么不知那秀和言下之意，“此事，母妃想知道你自己的意思。”
“事到如今，儿臣也不瞒着母后了，儿臣已心有所属，断然是不愿娶那秀和的。儿臣原想过些时日，再同父皇母妃提此事，只是眼下，不得不提前了。”
云贵妃放下手里的茶，假意嗔怒，“哪家姑娘如此好手段，竟迷得我们沐儿连那公主都不要了，说来给母妃听听。”
豫王稍稍红了脸，“白司正之女，白汐。”
云贵妃秀眉微蹙，“白司正的女儿，母妃倒是有点印象，可是上次庆功宴与你喝酒的的女子？还和郑相小女闹起来的那个？”
豫王不意母妃竟对此事尚有印象，本想开口替白汐解释，却被云贵妃打断了。
“你看上的女子想来必有什么过人之处，自是错不了的，母妃相信你的眼光。”云贵妃抿了口茶，继续说道，“眼下和亲一事尚未有定夺，还有转圜的余地。明日，母妃去和你父皇说说，若是不成，母妃也给你求来......沐儿？”
云贵妃话说到一半，发现豫王的心思不知道飘到那儿去了。
豫王一愣，方回过神来，“母妃，儿臣……”儿臣在想自己看上的女子有何过人之处，好像...只有饮酒作乐啊。
“沐儿，此事你就放心好了，母妃一定帮你办妥了。”云贵妃就豫王这么一个儿子，自是希望他能与自己喜欢的女子在一起。想到这儿，心里不由泛出一丝苦涩，与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自入了这后宫，哪还有什么喜欢的人。
豫王握起云贵妃的手，“儿子替自己也为母妃未来的儿媳妇谢过母妃。”
云贵妃笑了笑，回握了握豫王的手，“你说了既是母妃的儿媳妇，那母妃又怎能坐视不理呢。只是这时辰也不早了，一会儿宫门下了钥，便该留在宫里陪母妃了。”
豫王也不起身，“留在宫里陪陪母妃又何妨。”
云贵妃一脸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虽是不舍，还是起身将豫王拉了起来，语气多是无奈，“你现在既是豫王了，许多事情再不能依着性子来了。”
豫王很不高兴地站了起来，“早知这豫王当的如此拘束，那日我便该回了父皇。”
云贵妃将豫王送出了屋外，“路上小心些，仔细摔了。”
“既如此，儿臣告退，和亲之事便拜托母妃了，母妃也早些歇息。”
出了秋阑宫，豫王只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秀和的事解决了，也是时候该把自己和白汐的事给办了。
自春居，白汐从马车上下来，心思清明了不少。他心里的人是我，我既认定了他，我该信他的，此事他定能解决的。
可若是，黄粱一梦呢？若他只是图你一时新鲜呢？这皇子王孙，为的终究不过一个权字，她是乌孙的公主，你只朝臣的女儿，孰轻孰重，你便如此肯定吗？
“若若，你去帮我把上回豫王赠我的披风找出来。”方才稍稍平静了些的心又开始乱了。
“是，小姐。”若若刚要去寻，一时又想不起这豫王何时赠了小姐披风，又折返回去，“小姐，哪件披风？”
“就是上回宫里带回来那件，”眼下，也只有这披风能让自己安心些，指尖摩挲着布料，想象着他系这披风的模样，想着他吩咐宫人送这披风时的神情、语气，脸上浮起淡淡的笑。
翌日，云贵妃起了大早，到了储秀殿，皇上尚在早朝。
门口李公公瞧了，过来行了礼，“娘娘，外头冷，要不您先进去坐着，想来皇上还有些时辰才下朝呢。”
“不用了，本宫就站这等着。”云贵妃摆摆手，仍站的笔直，寒风里一抹纤细的身影，柔弱待得似下一刻便要被风折断。
见云贵妃坚持，李公公也不便再劝，退立一旁。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台阶转角一抹明黄正缓缓过了来。
“云儿怎么一大早便来了，天冷也不进去坐着，冻坏了身子，朕可要心疼了。”皇上见云贵妃在外头站着，忙过去将云贵妃搀进了内殿。牵起云贵妃的手，“手这么冷，等了很久吧。”说着将手放在自己嘴边，哈了哈气。
旁边的婢子倒也机灵，见状出去拿了个汤婆子回来。云妃接过那汤婆子，淡淡地开口，“皇上，昨晚秀和公主所说的事，不知陛下可有想法了？”
皇上看了云贵妃一眼，缓缓道，“秀和身份尊贵，与沐儿倒也是般配。”
云贵妃闻言，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请陛下恩准。”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起来再说，”说着就要去扶云贵妃。
云贵妃仍是不起，“皇上答应臣妾，臣妾才起来。”
“那爱妃先说说是何事，朕才好答应你啊。”
云贵妃低垂着头，“关于沐儿与秀和公主的婚事，臣妾希望皇上能收回旨意。”
“云儿，这是为何？那时朕不得已，立了致儿为储君，对沐儿，朕始终亏欠了你。眼下，若是娶了秀和，沐儿...”想起那桩旧事，皇上的语气不由急促了些。
“臣妾要的自始至终便不是这些虚名，皇上，这些年了，你还是不懂吗？臣妾是，沐儿自然也是。”
皇上原想去牵云贵妃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而后略带颓废地跌了回去，哑声道，“云儿，朕给你的宠爱还不够吗？你心里竟还想着他。”
云贵妃重重地磕了个头，那一声闷响，直听得人心里发颤。缓缓直起身来，云贵妃已是满脸泪痕，“皇上，他已经死了。所以，皇上以后也莫要再提了。
您是皇上，臣妾自是不能要求皇上的后宫里只有臣妾一个。
所以臣妾不愿将来沐儿，不得不将自己恩宠分与自己不爱的女子。”
皇上失神地斜靠着座椅，喃喃自语道，“你还是记恨朕，记恨朕杀了他，是不是？”
云贵妃重重地抬头，略带讥讽地开口，“是，若不是陛下，臣妾眼下还只是......”
门突然开了，豫王夹着一阵风雪进了来，一见眼前的情景，心下暗道不好。方才自己正备了马，赶着去赴白汐的约，母妃身边的芳沁姑姑赶了来，说是母妃和皇上闹得不轻。芳沁姑姑亲自过来，想来必是事态紧急，随芳沁姑姑急急赶了过来。母妃与父皇，果然不太好。
走上前挨着云贵妃跪下，“父皇，今日母妃所为，皆是为了儿臣，还请父皇不要怪罪母妃，一切都是儿臣的的错。”
皇上倦倦地挥挥手，“扶你母妃起来吧。”
豫王心里一轻，“儿臣谢过父皇。”搀了云贵妃起来坐着，豫王转身跪了回去，坚定地道，“父皇，不论您怎样罚儿臣，儿臣都是不会娶那秀和公主的。”
“此事你母妃你已经跟朕提了，朕会另择他人的。只是秀和属意的人是你，你自己同秀和解释吧。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儿臣谢父皇成全。那儿臣和母妃就不打扰父皇歇息了。”豫王磕了头，和云贵妃一道退出了储秀宫。
“又下雪了呢。”云贵妃伸手接了片雪花在掌心，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了。回头看了一眼储秀宫，眼底闪过不舍，决绝，无奈，那感情转变得太快，还没看清便重归了平静。
豫王看着母妃，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抱了抱母妃，“母妃，我们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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