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今日是最后一次守夜，倘若不是等着陆铭回来的话，秦诤的棺材早就该下葬了。
陆菀是知道里面只有衣冠冢的，当许耀问里面有没有尸身的时候，秦月显然是说了谎。陆菀虽然看着，倒是隐隐约约猜出了秦月想做什么。
自从回了秦家，秦月就时常同秦瀚商议什么事，她偶尔看见，却并不关心。
这段时间陆菀消沉极了，心情怎么也不见好。
她看向了那边的棺材，若里面真的有尸体，九月天气还炎热，就算是有冰块镇着，也早就该腐烂了吧。
越是到夜深，陆菀就越是困倦。
她虽然身体无碍，可好歹之前落了水，那一整晚都是高烧不退。
今天来守灵，也是有些勉强了。
陆铭眼看就要睡着，便伸出手将快要倒下的陆菀拉入自己怀中：“撑不下去就别撑了。”
他发现，陆菀的额头在发烫，脸颊也浮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宝儿，你病了？”
陆菀摇头：“是一直病着还没好。”
陆铭皱眉：“那还胡闹，和我一起守灵？过来。”
陆菀看向了他，眼露疑惑。
“睡我腿上，虽然没有被子，我可以为你挡挡风。”
陆菀的眼前发黑，觉得真是落水之后没好，现在爆发后遗症了。
她觉着难受，倒也没想太多，就直接睡到了陆铭的腿上。
陆菀的小脸完全皱起来了，蜷缩着身体似乎很难受的模样。
陆铭看了担心，便小声的问她：“宝儿？”
而此时陆菀却没有回话，而是保持这样的姿势。
陆铭终于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伸过去摸了下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烫得很了。
正当陆铭想要站起身叫人的时候，楼靖去而复返：“大郎君？你这是……”
“宝儿发烧了！”陆铭声音低沉的说。
楼靖一愣，立马走到那边去，看向陆铭怀里的陆菀：“……怎么回事？分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
这病来得古怪，似乎一下子就爆发似的。
陆菀的小脸苍白极了，不断的瑟缩着：“疼……”
“疼？”陆铭觉得不对劲，“哪里疼？”
然而昏迷之中的陆菀却没有回他，楼靖见状，从陆铭怀里接过陆菀：“大郎君放心，我带女君去找医师！”
陆铭先下的确走不开，他得为秦诤守灵。
听到楼靖的话，纵然不舍，他也只能放开了陆菀。
“你好生照顾她。”
“
这是自然。”
陆铭望着离去的楼靖，总觉得自己是把陆菀拱手让了出去似的。
这个荒唐的想法，让陆铭自嘲的摇了摇头。虽然是这样，陆铭却多嘴问了一句：“你要带她去何处找医师？”
“……楼家，找明医师。”
楼家？
陆铭皱紧眉头：“不可！”
楼靖直勾勾的看着他：“女君之前落水，脉象原本就奇怪。而明医师一直照料着女君的身体，此时带她去那里最好。倘若大郎君不信，可以问问夫人！”
陆铭的手逐渐放开了陆菀，他的语气沉了下去：“你仔细照看吧。”
“诺。”
楼靖抱着陆菀走出了灵堂，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陆铭眼底闪烁着黑暗，望着远方他们的背影，忽然心痛难耐。
“想什么呢，秦瀚先生今年三十好几了，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像你似的喜欢自己妹妹？
一想到这个，陆铭心底充满了苦涩。
他微微合眼，藏下深深的痛苦。
而那边，楼靖带着陆菀赶回了他如今的住处。
楼靖很得魏王赏识，早已经单独有自己的府邸了。
这里虽不似襄中楼家古宅那么大，但到底也清幽。
里面有一大片的竹林，在明月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悠远。
清刃见楼靖怀里抱着人，顿时就愣住了：“公子，这……”
“把家里的医师都请过来。”
清刃也只能立马就跑到那边去请人，心道公子怎可废了大事，如今齐复公子可在府中啊！
等好不容易来了人，楼靖看向了他：“你同明医师一起看看她。”
“诺。”
清刃欲言又止：“公子……这样会不会不妥？”
“怎么不妥？”楼靖看了过去。
“如今齐复公子尚在府中，若是被齐复知晓公子易容成秦瀚去秦家，这事若齐复公子禀告大王，公子会受到大王猜忌的！”
他们之前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打消魏王顾虑和忌惮，如今便要功亏一篑了吗？
楼靖将脸上的易容卸下，又重新换上了衣衫，腰间挂着无垢玉萧：“我去会会齐复，你在此处看着，若有事情，过来向我禀告。”
清刃虽想陪着楼靖去齐复那里，可这到底是楼靖命令，只能低着头沉沉点头。
—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挂于寂静黑暗的空中。
楼靖走到了书房，齐复正负手欣赏着挂在他书房的一副画卷。
“敛之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bsp;借着微弱的灯光，齐复转头望了过去，楼靖今日一身单薄的夏衫，久病却不损容颜，依旧清隽高雅，淡泊如竹。饶是时常见到楼靖，齐复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翩翩公子。
“我深夜造访，也是出于无奈。子归……司空大人在渭河出了事，朝中人心浮动，大王正为了新的司空一职心焦不已。”
楼靖轻笑：“敛之是想让我出出主意？”
齐复勾起嘴唇：“也不尽是如此，听说许将军和容将军都回南华了？”
楼靖点了下头，请他到一旁坐下。
“我怕大王忧心的并非司空大人身死一事，而是容将军和许将军同时回南华的事吧。”
齐复微怔，转而笑了起来：“真是瞒不过子归。”
两人静静喝着茶，揣测着彼此的心思。
一时之间，屋内静悄悄的。
齐复望着那边的一幅画，轻声道：“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的书房。这上面挂着是何家贵女的画？虽只是一个背影，便教人魂牵梦萦啊。”
“你又怎知这上面的人是真人？而不是我杜撰？”
齐复低笑一声：“这场景是宫中某处，某有幸见过这美景。”
垂丝海棠之下，她身着素衣，看上去十五六岁，一个背影罢了，却能看出窈窕身姿，肌肤赛雪，黑发如墨似的散落。齐复看着那画，也觉得神往，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美的女子？每一处都美到了极致。
这画画得传神，可看得出画画人的心意。
若角度再偏一些，画出美人回眸，那这幅画怕是能炒到天价。
再仔细看那幅画，似乎画的乃是雨后，地上的泥土有些松软。地上因为下雨而铺了一层薄薄的花瓣，她仰起头，还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去摘那花瓣。
可惜啊……看不到美人正脸。
“这画若是被大王看见了，一定会追问画中的美人儿是谁。”
楼靖眼底闪过冰冷：“我永远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齐复看楼靖这样子，不由露出了笑容。
楼靖见他笑得可疑，便问：“怎么？”
齐复摇了摇头：“子归平日十分冷静，我从未见过你惊慌失色的模样。看来你是真心仰慕画中之女子，竟然敢这样说大王。”
对于齐复的话，楼靖既不反驳，也不赞同，只是露出一个笑容，让齐复猜测。
不过寒暄了这么久，齐复也想谈谈正事儿了。
他看向了楼靖：“我今日来此，是大王怀疑许耀将军害了司空大人！想让你我秘密彻查此事。”
楼靖的手一顿：“看来大王已经知晓这件事了。”
齐复十分惊讶的看着他：“……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楼靖淡笑：“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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