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8 鲜血盛放之夜 上
“赞美吾主,您的伟力举世无双。”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所信奉的神明与面前骑士少女之间的对话,依旧藏身于斗篷兜帽之下的祭司看着眼前从将熄的神火之中依旧存活的骑士少女,不由地加重了对于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的虔诚。
人类,是最善于臣服于力量的生物,自古至今,不外如是。
然而她却似乎忘却了,一直若隐若现回应过她的神明,这场仪式开始之后却再也没有回应过她的一句祈祷。
大概所谓神明的眷顾,就是这样廉价且任性的东西,遇到了更好的,之前所关注的,便再也没有能够引起重视的能力。
命运就是如此,无论缺失了何人,都不会也不曾停止祂永寂永续的奔流转动。
“阿兰朵,既然你所求的,吾主已然赐予了你。那么你所承诺的东西,也该交出来了吧。”透过兜帽的阴影,祭司似乎是在窃笑。她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就答应举行这场仪式的,毕竟如果不是她的上司韦恩主教,她也不会知道,曾经被紫罗兰帝国灭族的幻想乡的妖精,竟然还会有血脉流传于世。
这些自然女神的眷族,早应该随着命运之河的浪潮沉溺在河底的泥沙中了。这个时候被发现,也只会成为所谓需要清洗干净的余孽而已。
命运既然注定了紫罗兰帝国征服一切,那么哪怕是神明,也无法阻挡这样的浪潮,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挣扎,只不过是无谓且愚昧的牺牲。
骑士少女的清澈如明镜的眼眸里映照着面前这位祭司的盛气凌人和那兜帽下的阴影也遮掩不住的鄙夷。
虽然她的实力并没有她面前的骑士少女三分之一的水准,但是她所信奉的神明竟然能够出手压制至高神的神恩。
作为神明的代言人,她显然是有资格自傲的。
然而很可惜,她却没有察觉到她所信奉的神明不再回应的缘由。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交给你的。”骑士少女用漠然的语气回应了面前的祭司,虽然依旧虚弱和疲惫,但是显然这份虚弱和疲惫并不影响她对面前的祭司保有一分轻蔑和同情。
“潘多拉·阿兰朵!不要忘记你做下了什么好事!也不要忘记了你是什么身份!更不要忘记了你现在究竟是在谁的神殿中!”
那份轻蔑和同情深深地刺痛了藏身于斗篷兜帽之下的祭司,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掩盖在斗篷之下身躯微微颤抖,显示出了她此时此刻是何等的愤怒。
她并不明白,面前这个罪孽深重的潘多拉,究竟有什么底气让这个罪人维持那份令人生厌的自傲。
她暗自向自己所信奉的神明祷告,祈求神明再次降下伟力,惩处面前这个罪孽深重的妖精余孽。
“嘿,看吧。吾主即将向你降下祂的神罚,作为你不敬神的代价!”祭司死死盯着依旧没有丝毫畏惧的潘多拉,她的语调有些高昂,“瞧瞧你自己的身份,被命运所抛弃的妖精的余孽!瞧瞧你做了什么,为了获得力量亲手杀害了至高神的神眷者,你曾经最爱的那个人。”
“这些秘密流传出去,你就再也无法在光辉学院立足了。就算是紫罗兰帝国,恐怕也会将你贴上赏金猎人们榜单,悬赏出一个令他们疯狂的价格吧。”
“潘多拉·阿兰朵,你还有什么资格维持你那可悲的骄傲。你不再是令人羡慕的‘银翼天使的宠儿’,你也不再是洁身自律的预备骑士,你的一切都被你罪孽的出身给摧毁了。”
“你的血,就是你的罪孽!”
“是啊,我是罪人。对于库洛而言,我确实是罪孽深重。但是,那也只是库洛有资格这么说而已,唐妮·斯伦斯·可丽儿,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骑士少女并没有因为祭司那些刻薄的言语而动怒,她神情淡然地喊出了她的姓名,那份淡然也包含着某种怜悯。
对于将死之人的怜悯。
“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血脉是何等的罪孽,反而是你,可丽儿,你已经忘却了所谓斯伦斯家族的荣光,究竟是用了何种卑劣的手段取得的么?”
“你是在妒忌么?你一定是在妒忌吧!潘多拉·阿兰朵,你一定是在妒忌我作为斯伦斯家族嫡系长女的高贵血脉吧。我的祖先,托尔·斯伦斯可是奠定了紫罗兰帝国的功臣!而你呢,不过是一个连父母都不知道是在何处苟合而剩下的孽种而已。”
“你的罪孽,早已经映刻在了你的血脉中了吧。让我猜猜,你是用何种代价说服了韦恩主教帮你的?”
“难道是你那充斥着贱种血脉的身体么?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贱人孽种呢!”
“为了力量,抛弃了青梅竹马对你忠心耿耿爱护有加的恋人不说,还为了自保委身给那样丑陋刻板的老男人,你这贱种,果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
污言秽语从祭司的口中喷涌而出,但是这显然不全是因为对于潘多拉那份淡然的愤怒,还夹杂着一丝越来越凸显的慌乱和恐惧。
她在恐惧,为何她一直信仰的神明,却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应她的祈祷,给眼前这个贱种降下神罚。
虽然她口口声声鄙夷着面前这个骑士少女的血脉,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她也十分明白,这个贱种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你说完了。”似乎是没有对这个用自己族群谋取如今地位的家族的嫡系长女产生太过浓烈的憎恶,潘多拉的语调依旧是那样冰冷。
但是握在她那双骑士手铠之中的“猩红送葬者”,已然开始闪烁起了嗜血的红光,杀意流出是如此明显凛冽,刺骨生寒。
“没有,我才没有说完!你不能杀我,我是神明的祭司,杀了我,不单单是斯伦斯家族会通缉你!甚至刚才曾赐予你力量的神明也会惩处你!”
“你看到了吧,你感受到了吧!那位神明的力量究竟有多么伟大!”
“祂可以压制至高神的神眷!祂是可以与至高神相匹敌的存在!”
“祂一定会对你降下神罚的!”
唐妮·斯伦斯·可丽儿不停地咒骂着,祷告着,试图不放弃一丝一毫可以逃生的希望,她用言语威胁拖延着时间,而藏于斗篷之下的双手,早已经握紧了自己法杖。
魔力于阴暗无光处凝聚,作为斯伦斯家的嫡系长女,她早就掌握了无声念咒的技巧,只要能阻挡面前这贱种片刻,她就可以安然逃走。
然后等待着贱种的,就是无比悲惨的命运,就像她的那些祖先一样,受尽世间最下贱的屈辱而死,这就是他们不变的命运。
“命运长河奔流无始,必将永续存在!”
将自己最喜爱的一句祷告吟诵而出,唐妮挥动出了自己藏于斗篷下的法杖,上面凝聚了她近半的魔力。
作为一名大贵族的千金,她拥有出众的元素系魔法天赋,防御力最为强大的土系魔法,在她的天赋加成下,也可以从五节的长篇吟唱缩短到三节,却不曾改变其身为五阶魔法的威力。
这强大的土系法术,名为土墙术的法术即将凝聚成型,然而就在此时,她的眼眸却骤然爆睁,文着蛇首家族文身的脖颈狰狞地显露出了淡青色的血管。
她的身躯微微抽动,而潘多拉已经不知何时靠近了她,那柄带着鲜血纹路的狰狞魔剑正自下而上贯穿了她的心肺。
那份深入肺腑的痛处击碎了她凝聚于法杖之上的魔力和法术,浓稠却带有泡沫的鲜血从她的红唇中满溢。
“啧,真脏。”用诡异的紫眸盯着这些流散的鲜血,作为双生魂魄之一的阿兰朵皱了皱眉,然后戏谑地嘲弄道,“这就是我最喜欢绝望的原因。”
“你看啊,当敌人满怀希望,想着一定会有象征着生的机会的转折的时候,用力地掐碎它,蹂躏它,将它变成可望而不可即的泡沫。”
“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你说是不是啊,我亲爱的室友唐妮,你们斯伦斯家族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吧。”
“金钱可以交换一切,包括尊严和荣耀。真是发人深省的励志格言呢。”
“那么就请你品尝吧,这份绝望的滋味。今夜,注定是个鲜血的长夜!”
可惜唐妮已经无法回答,她绝望的眼神残留在那双曾经明媚的眼眸中,似乎在质问自己一直信仰的神明,为何要抛弃她!
而在她目光最后投射的地方,那团不能分辨的迷雾似乎用无形的双手做出了一个俏皮的摊手动作,似乎在解释,祂其实真的只是一个顺着命运随波逐流的可悲神明而已。
她所认为的神明的伟力,不过是虚幻的假象而已。正如这教派的规模一样,无比弱小,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将逐渐僵硬的尸身从自己的狰狞魔剑上甩下,阿兰朵轻轻抚弄着自己的剑柄和剑脊上面犹如血脉一样的魔纹,她轻声细语地念叨:“那么脏的血可不能随便就吞下,会吃坏肚子的。”
“别着急,美味留在后面呢!是不是啊,我亲爱的剑术导师,韦恩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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