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祖上没积德
久久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狗蛋，“你娘说的？你娘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你跟山子哥结婚那天说的。”狗蛋吐了吐舌头，“我回去告诉李奶奶，你在这里。你别跟我娘说我说的那些话啊！要不然我娘非打死我。我回去了。”
说完，他转头就往山下跑，两个肉乎乎的屁股团子阳光下黑的直晃人眼。
久久的手指不停的转着手里的那根草，微蹙着眉，不是很明白狗蛋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觉得，这光腚的小屁孩脸上的笑容，莫名的让她有些不爽。
哪里不爽，又说不上。
她想了想，起身下了山，她脚步不慢，却没看见狗蛋的身影了。
瘸老二家，院子里已经布好了灵堂，练不悔也已经被人换上了素衣，那张让村里女人羡慕到嫉妒的脸上，盖着一张草纸。
三个孩子跪在灵堂前面，哭的都快没了声音，瘸老二守在一边，手里的旱烟就没离开过嘴，自己抽猛了，咳的像是要别过气去，缓过来又继续抽。
瘸老二的大哥，是个傻子，和瘸老二一样，名字大家都给忘了，都叫他傻子。人高马大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坐在一边，看人家哭跟着踢着腿的干嚎两声，嚎着嚎着，自个儿又乐起来。
村里人说，傻子八岁以前可激灵了，虎头虎脑的可爱的不得了，也没见他生什么大病，一晚上睡起来好端端的就傻了。
家里穷，也没请大夫来瞧，遇过一个光脚算命的，村口见到傻子，只说了一句，这孩子傻人有傻福，大家也都当个笑话来听了。
傻子，哪有没有福的。
这世间的事，他都不知道，也没个烦心事，整天的就傻乐呵，他爹王胡子死的时候，他可不是在灵堂前笑了三天三夜吗？
谁敢说他没有福气？
不过他娘死了之后，傻子倒是三天两头的跑到他娘坟前去，天气暖和的时候，他就在他娘坟前睡着，也没人管他。
偶尔半夜里有人听见山上传来奇怪的声音，有人说是狼嚎，有人说是傻子在哭他娘了，谁也没当回事。
村里的老一辈说，瘸老二太爷爷一辈是地主老财，坏事做的多了，报应在了后辈的身上。
傻子好端端的就傻了，老二又是一个天生短腿的。
他们娘生瘸老二的时候，难产险些没了命，后来命是捡回来了，再也不能生了，家里连个健全的孩子都没有。
王胡子那么倔的一个人，底气全都败在老婆孩子身上了。
活着的时候，对这娘三不是打就是骂，那时候村里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王胡子打他们娘三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是他娘们喊救命的声音。王胡子怕是常年给气出病了，竟然比他娘们死的还要早。
傻子是傻了，可是瘸老二身残脾气可不残，跟他爹一样。
娶了个漂亮媳妇，生了三个健健康康的娃，他的脾气反倒比他爹还要变本加厉。
倒是傻子，每次瘸老二打孩子的时候，他都变了一个人似的，拼命护着这三个孩子，瘸老二没办法，毕竟傻子虽傻，力气却大的很，当真横起来，瘸老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只得夜里关起房门了，将一肚子的怒气全都撒在他媳妇身上。
练不悔跟瘸老二他娘不一样，不管瘸老二怎么打怎么折腾，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也从不跟任何人说一句。
只是不管天气再热，她都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脸和手，生怕自己露出多一点，背地里没少被村里的女人们捉弄，洗衣服的时候故意将她推进水里，推推搡搡的故意想起扯她的袖子。
练不悔也不恼，只是越发不爱说话，不爱和她们接触。
连洗衣服，也都等天黑透了以后才去。
可是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是你躲，就能躲的过去的。
练不悔死了，还是这么一个死法，那些平日里有过小动作的人，心里大多都有些发怵，尤其是天黑了之后，除了几个胆大的男人守着夜，其他人都早早的回家了。
李桂花要拉着孙大栓回去，被孙大栓给骂了一顿，牵着狗蛋骂骂咧咧的回家了。
李山子走到久久身边，刚说了一句，“小红子，今晚······”
“你在这儿守着吧！不悔嫂子走的委屈，死后要再没个人给她守着，死了也不踏实。我回去陪着娘，你就别担心了。”久久说完，看了一眼已经没了声音，却还跪在那儿动都没有动的三个孩子，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转头走了。
“小红子，夜里关好门了。别睡的太死。“李山子在背后叮嘱着，久久头也没回，伸手朝背后挥了两下，意思是她知道了。
久久进了院子，看见厨房的烟囱冒着烟，她进了去，看见李大娘正在烙饼，”回来了啊？我赶着回来，也没叫你一起。“
”你这是干什么呢？“久久闻着香，感觉这味道竟然令她有些怀念了，拿起一张饼正要咬，被李大娘嗔怪的给打了一下手，”让你馋嘴。你要吃，碗柜里有。这是我给瘸老二家三个孩子做的。“
说着，她忍不住的擦了一把泪，”真是造孽。孩子还那么小，这以后可怎么办。“
‘他们也活不了多久的’。
久久心里森森的冒出了一句话却没说出口。
”你洗洗歇着吧！我送去了就回来。“李大娘在篮子上盖好了毛巾，拎着篮子要出去。
”我去吧！“久久说了，去接篮子。
李大娘也没推托，她年纪大了，他们家和瘸老二家一个村东头一个西头，走过去也是要一点时间的，”那你快去快回，别耽搁，放下东西就回来。这天要是黑透了，你让山子送你回来，知道不？“
”我知道了。“久久拎了篮子，就出了门朝瘸老二家去了。
路上，一个黑不隆冬的小身影从路旁蹿出来，险些撞到久久的身上，久久定睛一看，竟然是狗蛋。
”这天都黑了，你怎么在外面？你娘不管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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