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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到最后，分外沉重。老太太又哭了一场，程希嵘看着难受，强忍得脸都白了。傅洲也顾不上自己那些情绪了，抚着程希嵘的后背，替他揉后心。
老太太一直在说，是她当初看错人，没有坚持反对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她说自己教书育人一辈子，带了那么多学生，居然在这里错了眼，还真拿冯奕当半个儿子看待，实在是该打。
程希嵘咬着嘴唇，什么话都不说。不能说，一开口就要错，就会露馅。现在哭一场就算完了，她发泄完，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可是要露馅的话，那就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
谁都承担不了了。
末了还是傅洲看不过去，直愣愣地跟老太太说道：“我叫人来送你回去。”
老太太正伤心，没心思去考量他话里有几分尊重，听了这话也不应。
傅洲又说：“南陆身体不比你好，你哭完了回去躺一天。他回去不定几天休息才能缓过劲。”
老太太才抬头，挂着两泡泪，红彤彤的眼看一眼程希嵘。后者的脸都青，嘴唇没一点血色，只有两只眼睛是红的，盛了所有的情绪，努力克制。
傅洲又说：“你就当是心疼他，今天就到这里吧。闪舞.”
这么才散了。老太太坚持要自己走，程希嵘不同意，让傅洲送她。傅洲要叫苏明林过来接人，程希嵘还是不同意。眼看程希嵘的脾气又要上来，想发火骂人了，傅洲才领着老太太出门，开车送她回家。
程希嵘在包厢里等着，躺在双人沙发上，腿蜷缩在一起。他拿手盖着自己的眼睛，泪才掉出来，悄无声息的。等傅洲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时，程希嵘也哭完了，一脸平静，只是眼睛更红。
傅洲带他回家，路上跟他说，见到程希嵘的父亲了。瘦了很多，不过精神还可以。和老太太一样，晒黑了，比老太太还黑。傅洲还说，他们可能还要出去旅游，不过先休息一段时间，在本市还有事情要办。
程希嵘恹恹的，没个回应，也不知道是没听进去，还是不想说话。他回去确实躺了好几天，低烧反反复复的，一会儿没胃口，一会儿又暴饮暴食。好在还有傅洲在一边看着。
有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傅洲突然问道：“陆儿是不是小名？”
程希嵘白天睡多了，这会儿还没睡着，轻轻“嗯”了一声。
傅洲又问：“你微博名里也有‘陆’字。.你是他吗？”
程希嵘还是“嗯”，好像是默认了。傅洲就不说话了，知道他这又是在胡扯，压根没有想承认的意思。就是实实虚虚去糊弄人，好让人迷惑。
等了一会儿，傅洲又说：“你在热门上呆了好几天了。还有，苏明林来电话问，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病房》的事情。橙子也来电话，问她还用不用试镜。哦，还有我这边有几个人递资料，想进来捞个角色。”
傅洲难得说这么多话，当然也不是一口气。夜深人静，声音压得低，有时候太低了，就会变成气声。他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停顿了很久，问道：“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对方已经是均匀的呼吸深，睡着了。
第二天一起床，程希嵘就恢复动力了。傅洲想，早知道说那些有用，也不用干着急，抓耳挠腮地等了好几天。程希嵘果然还是忙起来比较好，他闲不住，生病了或者心情不好了才会闲下来。
最好能有事情让他上蹿下跳，让他根本顾不上那些。
结果也巧了，程希嵘刚刚出去溜达了一圈，叼着一根油条回来，傅洲就又接到老太太的电话了。
号码是送老太太回家的路上留的。也是傅洲自己提出来的，理由是“南陆的身体不好，有时候你可以跟我联络，我会百分百转达”。说这话的时候，傅洲还是板着脸，语气生硬，干巴巴的。
这话里话外都是埋怨，是说因为她，南陆才会发作。潜台词就跟值得人发散思维了，颇有点“你有事直接找我，别再去影响南陆休养”的意思。
于是老太太也板着脸，一脸不高兴地存了傅洲的电话。
说来也奇怪。假如是追悼会那个时期的话，让傅洲看到老太太，他是恨不得能给她当儿子的。“养老送终”这种话，他会写个牌子顶在头上，从此言行就靠着这个牌子的指示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有南陆坐着阵，傅洲就谁都不看。他明白南陆对老太太的心，也试着去体会了那份情绪，但是很无奈，并没有什么用。
他一想到南陆那张惨白的脸，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谁都不行。
回去之后，傅洲也想了，自己这是不是某种缺陷？怎么会这样呢？是自己太偏执了？
换个更贴切的形容，是自己重新开始偏执了吗？
傅洲还没想明白，老太太的电话就又进来了，程希嵘刚刚进门，嘴里的油条还没吃饭。傅洲第一反应是，难怪他全身懒骨头都给丢了一大早就跑出去散步。还不让自己陪着，原来是嘴馋了。
油炸的东西，傅洲是不给他吃的，更何况油条这种东西。程希嵘一见着傅洲，先把油条给拽了出来，含糊不清地问：“站着干嘛？改你的剧本去，不然就睡觉去。”
睡什么啊……又没通宵。
程希嵘说完，就从傅洲面前走过去了，正大光明地把那半截油条给塞到了嘴里。傅洲无奈，泡了果汁给他解腻，然后到放映室去回电话。
老太太等着呢，接得还挺快。傅洲听她讲完，震惊了好长时间。
程希嵘躺在沙发上消失，一边上网看趋势。傅洲从里边出来，程希嵘抬头看了一眼：“我觉得可以发一个试镜信息，女主的话——你怎么了？这一脸凝重的。”
傅洲抿了下嘴：“老太太给我打电话了。”
“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儿？”程希嵘从沙发上爬起来，“等等，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怎么不给我打？”
傅洲：“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太太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什么事儿？”
傅洲：“她说，程希嵘名下的那些钱，她要给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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