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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词夺理说的就是程希嵘这号人。黑的就都能描成白的，没边的事儿也能往一块儿拧，非得拗成他希望的样子。总之就是一个目的，必须实现。
傅洲其实是不想让他去片场的。对于这个人，傅洲能自称一声“了解”，见过他在剧组的情形，大概也能猜到他现在去片场会是什么样子——拼。带着其他人一起拼。
不是说敬业不好，但程希嵘对待镜头的态度，确实不是一般演员能比得上的。他较真，非常较真，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
他也不是一定要一个完美的片子，但最起码这个片子所涉及到的每一个人，都应该用尽全力。实在是客观条件限制，没办法去完善的细节，他可能会放一下。但只要他认为还有余地，那就必须一遍一遍地重复。
而事实上，他也总是高估人的能力。所以很多时候，对戏的演员已经到了极限了，在他看来却是还能再进一步。于是他就会连鼓舞再逼迫，让对反一再尝试，直到把人逼到超出极限。
他在表演上，大概是有些强迫型人格的。不光强迫他自己，连带着身边的人也会受他强迫。
很多新人都抱着一腔热血，听闻了传说，就想跟程老板学习，希望自己能被程老板指点一二。闪舞.但真正进了剧组，落到程希嵘的手中，那些新人多半是会想要退缩的——太严厉了。要求非常高，他的脾气还急，三两句话说完还没回应，就没耐心了。
以至于程希嵘在圈内的名声其实有点微妙。他是爱玩，也会玩儿，喜欢热闹就带着大家一起玩儿。他平时出手也大方，钱不当钱，开趴也肯承担费用。遇上谁有点困难了，资金周转不开，没拉到赞助之类，也不吝于资助一下。
他在圈内的人缘是真好，朋友多，看他的电影上映时有多少人给他站首映就能明白。但涉及到工作的事情，得有一半的人退避三舍的，谁都不想被虐。退完了，又会后悔，觉得是错失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程希嵘的片子是口碑和质量并存的，永远不缺宣传，票房也能卖上去。而且在他身边虐上一段时间，确实会有很多感悟，是能有进步的。人的潜力可以被激发，不去尝试，永远都看不到更明亮的光。
傅洲以前一直觉得，程希嵘是有天赋的人，但他身上比天赋更重要的是，勤勉。他能做到别人都没有的认真，就能拿到寻常人拿不到的成绩。这是必然的，付出和回报成正比，这是件健康的事情。
但是放在现在，傅洲有点怕他那份认真。原因只有一个：他现在的身体吃不消。
如果还是以前，傅洲肯定不会拦他的。反倒还会希望他能到片场去，毕竟他有几十年的经验，看着那帮新人尽量少出错。.但是现在他去片场，虐的可不是新人的演技，只能是他自己。
被傅洲沉着脸拦了几次，程希嵘这个神经比碗粗的家伙才意识到，问傅洲：“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片场？”
傅洲：“……”
你刚刚知道吗？我真是高看你了，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所以冯奕说他迟钝，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说来也奇怪，他平时也挺敏锐的，但别人对他的心意好像就会被自动忽略掉，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空的。如果这件事换成苏明林和陈景天勾结在一起，准备偷他的东西，他肯定立马就察觉到了。
结果倒是对他的关心，彻彻底底被忽略。
傅洲觉得有点挫败。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么挫败下去也不是事儿。换个角度想，他好歹还算是意识到了，不是吗？而他跟冯奕在一起那么多年，都认不清冯奕对他的心情。直到最后被戴了帽子，真真切切看到证据了，才回过味来。
这么看来，他还算是有进步了。
傅洲自我安慰完，然后自动对号入座，暂时把自己当成“让他有进步的那个人”。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他只是被伤痛刺激地做出改变。
对面程希嵘已经问了起来：“为什么啊？”
傅洲轻轻呼出一口气：“片场乱糟糟的，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程希嵘眨了下眼：“我去片场是去睡觉的？”
傅洲：“……不是。但是你能一天都熬下去吗？”
“我为什么不能？”话问完，程希嵘自己又说道，“我也是演员啊，我总要在片场找到生存方式的。身体好有身体好的活动，身体不好就安安静静地候场。”
傅洲辩解：“但不是现在。再过半年，你休养过来，去片场熬着没问题。现在就是要休息。”
程希嵘无奈，直接问道：“而且，谁说我要在片场熬一天的？”
傅洲：“……”
程希嵘：“我是老板啊！我想走，还有谁要拦我吗？”
傅洲：“关键在于，你会提前收工吗？”
程希嵘：“我为什么不会？我身体不好，我要休息啊！”
傅洲：“……”
好有道理，但是不知道怎么继续交谈下去。
程希嵘做出总结：“你跟谁学的，认这个死理？”
傅洲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程希嵘说得无比自然，也不知道是真这么想，还是暂时拿来应付人的。就算他是应付人，傅洲发现自己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反驳。
程希嵘琢磨了一会儿，也有点不甘心，又问傅洲：“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你是不是脑补太多了？”
脑补……
傅洲干脆起身收拾碗筷，钻到厨房冷静。程希嵘还没吃完，慢吞吞地磨蹭，最后自己洗碗——比起以前吃完饭就去躺着消食，现在他可勤快多了。
傅洲已经在对着电脑看剧本了。程希嵘顺手洗了个苹果，坐到傅洲身边啃。傅洲回头看他，一脸警惕，眼睛里冒着“你想干嘛”的光。
程希嵘笑眯眯：“我们还没谈完啊！”
傅洲：“……谈什么？”
程希嵘：“说说，你到底脑补了什么？”
傅洲：“……”
那可多了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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