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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林当然是认真的，他还很认真地在旁边撩了聂锐的情绪，努力把聂锐心底的抵触和厌恶扩大。闪舞.
程希嵘正在试图让傅洲别那么焦躁，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身体很好，也不累，能撑得住。转头看到聂锐又过来了，程希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调整好了？”
聂锐抿着嘴，眉心微微蹙起一道刻痕，并不说话。
看来是进状态。就是要这种情绪，不满意，但并不能彻底表露出来。碍于身份，他作为医生，并不能对自己的患者表示出十足的恶意和厌恶。即使要去教训这个患者，他也要摆出了正义的姿态，让自己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刚刚几次都找不准感觉，不可能立刻就理解了角色，多半是情感借位。能让他来借的情感……
程希嵘看苏明林，后者一脸讨好的笑。
借的就是对自己的厌恶吧？还是苏明林亲手借给他的。我的导演可真是好样的，卖起老板来，一点都不含糊。
程希嵘呼出一口气，赶傅洲去一边等着，自己掀起被子躺了回去。道具上前帮他整理各种管子，又用被子把他盖严实，最后只留一只手臂在外边，上边贴了输液贴。闪舞.
苏明林喊了准备，他的肢体立刻放松。像是突然被人砍了一刀，手臂和身体的连接切断，已经不属于他控制了。聂锐愣了一下，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程希嵘的脖颈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状态。
很难说他做了什么变化，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就是一个颈椎受损患者——即使并不了解这个病症。从来没见过也不影响，看着床上的人就知道了。
就该是这个样子。
开机前苏明林找过视频资料给大家科普，聂锐也很认真地看了。老实说，真正的病人在肢体上和健康人有很大的差异，即使是保持静止状态也能看得出来。但也绝对不是南陆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
南陆现在所呈现出来的，怎么说呢，有点奇怪，似乎是有点夸张了。也就是这点夸张，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从镜头的展现角度来说，太合适了。
聂锐有点惊讶，也意外于自己的迟钝，之前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所谓演技，就是这样的吗？
苏明林开始倒计时，聂锐把注意力收回来，轻轻吸了口气。
也不过是些小技巧罢了，没什么大不了。闪舞.他有程希嵘这样的老师，连这点表现力都没有的话，不是砸程希嵘的招牌吗？他真是太幸运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程希嵘的指点的。收了当徒弟，也只有他一个。
他有这么好的资源，这么……珍贵的经历。
聂锐：“你以为所有脊柱损伤患者都能像你一样，躺在这里接受治疗吗？有多少人看不起病，做不起康复训练，你知道吗？你浪费着这么宝贵的机会，你心安理得？”
程希嵘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睛幽深漆黑，像是深渊。他垂着眼睑，长睫敛了神情，眼角溢出来一抹死寂。他的嘴巴轻轻动了一下。
聂锐微愣，旋即皱眉，语气焦躁：“你说什么？”
程希嵘口吃含糊不清：“治疗，就能好？”
聂锐深深吸了口气，压着脾气道：“我们都在为此努力！包括乐儿，她真心希望你们都能好起来！结果呢！你怎么对她的？”
程希嵘抿着嘴，不说话。
台词接上了，聂锐心头微松，情绪就更急躁起来。原本这场戏中根本没有程希嵘的台词，他只要躺在病床上听聂锐讲就可以了。镜头会给他特写，拍他的脸部表情。
他突然加台词，聂锐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真得要把这辈子的机智都给用光了。勉强把词给绕了回来，对上本子上该有的，戏才能继续往下走。
聂锐简直要炸。好好的，不按剧本走，这是什么意思？故意为难人吗？
“你是故意要为难乐儿吗？！她平时对你不够好？还是你这人根本不知好歹，根本看不到别人的用心良苦？”
情绪终于酝酿到一个最高点，聂锐越说越激动，连肢体都跟着动了起来。一直到苏明林喊了“咔”，他还觉得没发泄完，想要继续。
苏明林有点兴奋：“很好！这条过了！聂锐，表现很好！开拍至今最棒的一场！”
这一句隔着距离，晚了半秒钟钻进脑袋中。聂锐愣了一下，脑中有一层幕布被剥开，现实渐渐回归。然后才找到自己，双脚踩在地板上，耳边有嘈杂的人声，空气就贴着皮肤。他第一次感受到“出戏”状态，也才明白什么是入戏。
从未体验过的，很微妙，也很美妙。
聂锐喜欢这种感觉。因此而生出一种冲动，想要表演，想把以前的那些全部推翻，全部重新来过。他第一次感受到演戏的乐趣，并不只是为了一个前途，也不为了丰厚的片酬。
只是表演而且。他发现自己在瞬间爱上了这件事。
他回头去看南陆，后者懒洋洋地躺着，脖颈放松下来。太舒服了，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聂锐有点疑惑，他以为自己出戏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听到苏明林的声音立刻恢复清醒。但现在看来，南陆却是根本就没有入戏的样子，好像刚刚跟自己对戏的，压根就不是他。
收放自如……
聂锐第一次感受到程希嵘的演技，不是程希嵘的眼神戏，也不是程希嵘的气场控制。居然是因为程希嵘出戏快。
苏明林在旁边看得清楚，有点无语。不过也算是从侧面证明了小老板的演技，聂锐能感受到就好……最好收敛一些，不要触到霉头。他把聂锐叫去看回放，拿对比让他体会。
程希嵘在旁边等着，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憋出来了。傅洲抽了纸巾递给他，问道：“你改台词，不怕他接不住？”
“接不住就重来。”
傅洲：“你就这样带戏？”其实想说的是，你以前不是这样带戏的。
程希嵘似乎也想到些什么，又打了一个哈欠，捂着嘴含糊道：“出效果就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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