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姑娘心事
聊得差不多了，我看看表，已经是七点多钟，便起身告辞。温和把我们送到院外，刚要转身回去，忽听崔浥尘向他发问：“温大哥，原先小庙里的那个后土娘娘到底长什么样子呀？来了这么久我都没看过呢，今天听温婶说了那个传闻，我突然就好奇了。”
温和见崔浥尘这么感兴趣，就又站住和我们多聊了两句。据他说，那尊后土娘娘像的材质挺奇特的，历经沧桑岁月不腐不坏不旧，精致如新，村里人都不知道它是用什么东西雕刻的，只是说似木非木，似石非石，击之有金玉之音，清越灵透，很是悦耳呢，而且自带着一股子异香，总之挺稀罕的。这尊后土娘娘像已经被保存起来了，现在就收在村民活动中心，也就是原先的小庙遗址那里的一间仓库内。他还说，仓库钥匙就放在村委会，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兴趣肯定是有的，但暂时还没那个心情。
两个月后。
杀害温伯的凶手依旧没找到，这期间警察又来过小井村好几次，但遗憾的是没什么突破性进展。不论是杨组长还是之前那位严肃的董警官都很头痛，反而是刚入职的新人甄玮的积极性一直挺高涨，我每次瞧见他来小井村都是一脸的兴高采烈，仿佛不是来查案，而是来约会的。
虽说凶手无迹可寻，但也没再犯过案，温伯的死所带来的恐慌与悲伤，还有那个有关清朝道士的流言渐渐消散了去，村庄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我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已经适应了小井村的工作，很多事情上可以独当一面了。前不久，还听谢伯说下一任村支书就要来了，这无疑给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另一边，司浩然和崔浥尘配合得也不错，两个人不厌其烦地家访转变了不少村民的教育观念，他们的观念这一转变，俩人的工作也就顺手多了。
总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日，午休刚刚结束，我接到镇上打来的电话，通知我说市教育局的李局长下周要莅临小井村视察工作，让我们准备一下。说起这位李局长，他是楚河市教育局历任局长中最年轻的一位，毕业于西南诸省最牛掰的大学，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后来回到家乡进入教育局任职，从一个普通科员干起，一步步有了今天的成就。
去年，在楚河大学应届毕业生中组织招募大学生参与偏远村镇志愿支教的活动就是由市教育局牵头策划执行的，而这项提议最初便是由这位李局长提出。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去楚河大学演讲，动员大学生积极投入志愿者支教活动，发挥自己的力量。志愿者名单确定后，曾有一个针对这些支教教师的上岗培训，他更是亲自上阵，分享自己的教育心得，分析调研城市周边农村的教育情况。
由于大学生村官的选聘工作是由市政府组织部人才处负责的，所以我并没有见过这位李局长，但是来到小井村后却没少听司浩然和崔浥尘提起，尤其是崔浥尘，跟我说过这个人好多次，因此我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局长又有好感，又有好奇，一听说他要来小井村视察教育工作，心里还挺期待的。
一周后，李局长终于来了。那天，村小学的校长，还有包括崔浥尘、司浩然在内的全体教职员工——一共也没两个半人——全部去到村口列队欢迎，老村长和我这个助理自然在列。上午九点半，李局长的车停在了村口，他开门下车，爽朗笑道：“我就不让司机往里开了，今天天刚亮就出门，坐了一路的车也该走动走动，看看小井村的好山水！”
李峻超长得比同龄人年轻上许多，而且保养得宜，已近不惑之年的他，样貌却跟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般无二，身长玉立，风度翩翩。“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了！”司浩然低声对我说，崔浥尘则笑了笑没吱声，眼神一直跟着李峻超。
“那是小崔老师吧？”李峻超径直朝着崔浥尘走来，“工作还顺利吗？生活呢？习不习惯？孩子们应该都很喜欢你吧？哈哈哈！”李峻超洒然地笑着，又伸手拍了拍司浩然的肩膀，“小司也在？没想到你和小崔分到一处了。”
“嗯，这都是缘分嘛！”司浩然嘴上回答着，眼睛只看着崔浥尘一个劲儿地傻乐。
“李局长，您还记得我？”崔浥尘的眼睛闪闪发亮，表情惊喜。
“当然了，当初我可是亲自给你们做了好几天的培训呢！你和小司坐在第一排，听得可认真了，又虚心又爱提问，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有好奇心的年轻人最可爱了！”李峻超说罢，又是一串开怀长笑，听他如此说，崔浥尘也露出开心的笑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多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路来到村小学，孩子们在一名留守老师的带领下列队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晨起刚刚采摘的野花，比谁嗓门儿大一般，逞强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和当初迎接我们仨的场面如出一辙，不一样的是，这次在李峻超的特意吩咐下，没让这些孩子迎到村口去。
欢迎仪式结束，大家在校长办公室里坐定，崔浥尘和司浩然开始汇报工作，李峻超耐心地听完后，十分欣慰，连连说自己没有做错决定，更没选错人。他在学校中绕了一圈，分别听了一堂司浩然和崔浥尘的课，特意赶在午饭前就离开了小井村，同时谢绝了村长的相送，而是点名让我们仨陪着他走一段路。我们坐进他的车，车开出村子几里地，他就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一起下了车，站在路上聊起天来。
“这山里的空气就是新鲜啊，”李峻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聊了会儿其他的，突然关注起温伯的事，“那件案子现在有什么眉目了吗？我听说崔浥尘受了不小的惊吓，你还好吗？”
“李局长，我没事，都过去了，只是凶手还没抓到，不能给温伯一个交代。”崔浥尘脆生生地回答，说完这几句，语气又迅速低落了下去，“都怪我当时太不冷静了，如果我没有晕倒或许温伯他还能有救。”
“该受惩罚的是凶手，你不要过分自责，这和你无关。”李峻超说着，很自然地抬起右手拍了拍崔浥尘的左肩膀，我敏锐地感受到，被拍的一方似乎微微一颤。在我看来这安抚性的轻轻一拍，却被她解读出了什么其他的含义，再看李峻超，面对崔浥尘那张微微发红的俏脸时，竟也有两秒钟的失神。
哎。不是我在这儿强装情场老手，只不过男人这种生物，下到十八少年郎，上到八十白头翁，心思喜好都是差不多的，谁还不了解谁？到了李峻超这个年纪，环肥燕瘦莺莺燕燕，什么女的没见过？只是少了年少时的那种悸动和憧憬罢了。而他眼前的小崔姑娘，正值美好年华，又如水莲花一般的娇羞，愈加无邪，愈加妩媚，别有一番令人神往的况味，很容易令人联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动一下贼心也是在所难免。
告别礼李峻超，我们慢慢踱回村子，崔浥尘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几次和她说话她都在出神，连个性大剌剌的司浩然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下午她没有课，我在临上班前望了一眼她的寝室，只见她正支着双腿背靠墙壁坐着，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一味地傻笑。
这姑娘，有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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