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调查目标
常星留正在急速上升的观光电梯之内，电梯的另一侧是朝外开放式的半弧形透明舱罩，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常星留可以看到路面上的一举一动。
这里是南京路一带，是处于市区的繁华地段，沿着路面各色的奢侈品、珠宝店散发着琉璃般异彩光华。正对面就是一家商城，一层进去就是金大福和香奈儿的专柜，往下是沃尔玛和屈臣氏并存的地下超市，往上是纪梵希一流的名牌饰品，里面有着年轻女性喜好的包包和衬托公主梦的昂贵玻璃鞋。
常星留所在的电梯是属于鸿鹄广志写字楼的，里面是一家做图文装饰和广告设计的设计公司，独独占去了最高的几层办公区域，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能够把脚底下寸土寸金的繁华都市一览无余。
写字楼楼底是一条不宽的街道，但是却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人们像是潮水般人头攒动，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拼命般往前面挤，街边的店面发出橘黄色的光芒，打在一张又一张苍白而又疲惫的脸上。
名品步行街。名副其实的购物一条街，除了一些在巷子口摆的小摊，车辆一概不允许进去，就这样，里面还是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观光电梯一路上升到24层，一路上没有人在楼层内呼叫电梯，常星留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最高层。这本是一座繁忙、热闹的办公大楼，此刻却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大楼像是一栋废墟。
电梯内打开，楼内的消防警报还没有解除。
行刑队的作风，为了任务干脆清除掉整栋楼的人，常规的做法是触发火警警报，常星留很想知道他们非常规的做法会是什么？
24楼虽是最高层，但还是可以继续往上，常星留推开安全通道，楼道里还有一条往上走的阶梯，那里已经不是电梯能够到达的位置，那是整栋楼的天台。
从安全通道往上，通向天台的门锁已经被砸坏了，孤零零的锁头挂在那里，大门半敞开着，外面略有一阵凉风吹过来，把复合的门板砸得咣咣响。
常星留推开门，门板发出一阵尖锐的吱呀声，看来这门板已经有点老旧了，上面的螺栓松动，半块门板就这么拖在地上，和地面之间发出尖酸的摩擦声。
天台的一团“东西”动了，常星留看着一顶帆布被掀开来，露出底下藏着的人影，她解开了身上的雨披，走到了常星留的面前。
“来了？”她说话很简单，就像是一柄钢刀那么干脆。她一袭干练的乌黑长发，在脑后扎起高高的马尾，身上戴着防护套具，都只是简要的装备，战术背心勾勒着紧致的身形，右手手臂上绑着鹿皮制的护臂，全身没有多余的重量，轻装上阵。
如果不是她身上时不时散发而出的冰冷寒意，这么看的确是一具摄人心神的美妙躯体。
“呃……嗯。”气场压制，常星留只能呆呆地点头。
来人皱了皱眉头，又往常星留的身后看了看，问道：“就你一个人？”
“是的……我叫常星留，是新来的调查组实习生，组织上安排我……”常星留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尽力站直了身体，绷紧胸膛自报家门。
“实习生？调查组招的新人，我怎么没听说？”对方眯着眼睛问，一丝寒光若隐若现。
“我是昨天才进组的……”
常星留觉得汗都要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她的身上透露出锋利的锐气，和她对话就好像是被一柄钢刀抵在脑门上一般。
“靠！”对方丝毫不掩饰地骂了一声，“搞什么鬼？给我派了个新人来？我要的是支援，懂吗？支援！你一个人能当支援吗？你一个能打几个？”
“我不知道啊……是，是X派我来的。我只是个实习生，不太能打……”常星留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X”的名号，对方的气焰就立马被压了下去，她站在那里，想张口再骂几句却又没开口，最后她一脚踢开了天台上的易拉罐，独立生着闷气。
“师……师姐，”常星留试着套套近乎，“你没事吧？”
“不要叫师姐，叫队长！算了，跟我过来！”女人瞪他。
“好的，队长……”常星留应着。
女人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她转头走到天台的边缘，那里还蹲着一个行刑队的成员，身上带着漆黑的雨披，用望远镜观察着路面。
看到常星留来了，他放下望远镜，敷衍地点了点头，又开始专注着观察行动。
“既然来了，就要听我的指挥。我是队长，代号迟羽生，他是副手，代号孑孓。”迟羽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把一块沉甸甸的物品塞进常星留的怀里。
常星留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感觉怀里猛然发烫，好像是迟羽生递给他的是一块烧红的生铁。
VSK-94，是一款俄罗斯研制的轻型狙击步枪，体积小而轻巧，装满弹匣的总体重量也不超过3.9公斤，十分便于携带，而且击发的后座力微弱，哪怕是像常星留这样的新手都能扛得住这柄狙击步枪击发的力道。常星留只在游戏和网页上见过这把枪，没想到现在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安静得像是一个精美的玩具。
致命的玩具。
“这……这是干什么？”常星留觉得有些发慌。
“狙击目标，在情况失控的时候。”迟羽生的回答干脆无比。
“杀，杀人不太好吧？”
“没让你真的杀人，”迟羽生白了他一眼，“枪里面装的是填充了镇静剂的注射剂，在射中目标的同时顶端的空气泡会随着动力破裂，里面的液体会因为压缩空气的膨胀自动注射进目标的体内。说白了，就跟捕熊用的麻醉枪一样。”
常星留这才放松下来，他仔细地观察着枪身，发现这柄枪和图片上的并不是完全相同，他手中的这柄在枪头处外加了一排类似于筛网的结构，密集的孔洞连一根针都扎不进去，这一处设计就是为了增加射击时的推进力。因为是注射器这种易碎的材质，不能用火药击发，筛网和导气管相连，可以借助压缩空气击发注射器。
这种击发方式在百米之内，不会有明显的弹道下坠。
“你有射击经验吗？”迟羽生又问。
“小时候弹弓打鸟和在游乐场用玩具枪打气球靶子算吗？”常星留一脸诚恳。
迟羽生扶额。沉默。
“来了！”孑孓低喊了一声。
迟羽生立马探出头看向底下的步行街，她的设备VSK-94上的瞄准镜，枪给了常星留，她只能通过肉眼观察。
“进入射击距离，锁定目标！”迟羽生回头对常星留说道。
常星留赶紧把狙击步枪在天台边缘上架开，一脑袋凑在瞄准镜前面，歪头歪脑地看了半天，嘴里一直在喊：“哪个哪个在哪儿？”
瞄准镜里全是黑漆漆的人头，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常星留还真没看出哪个人的脸上写着“可疑目标”。
孑孓默默地把瞄准镜前面的辅助观察镜片翻了下来，常星留的视线一片蔚蓝，像是整个人沉入了清澈无边的大海。
“哎！天怎么蓝了？”常星留嘟囔，随后他从蔚蓝色的背景里发现了异象，原来还在步行街里你推我挤的人群忽然像是被隐去了一般，沾染上和背景同样的颜色，就好像是国画大师在白描的画上轻描一笔，隐去了山隐去了水隐去了小桥与人家，于是诗情画意跃然纸上。
在这空荡荡的画纸上，唯有一点格外显眼，就好像是从薄雾里透出的旭日，光彩夺目。那是一个人形的橙色标注，站在人群的正中心，却让常星留无法挪开视野，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锁定在他的身上。
“组织特制的辅助镜片，专门用来观察异源比异常的目标。”孑孓解释道。
“本来是一个低级的观察目标，该目标是由调查组标记的隐性者。不过最近他的数据显得异常，异源比忽上忽下，飘忽不定，有几近突破临界点的可能，特此来监控，万一出现什么特殊情况，需要人手补上控制住局面。”迟羽生打开体征数据监控页面，上面飘动的数据就是底下行走的橙色目标实时传过来的。
“既然只有你一个人，那这个行动人员就由我来，一旦发现情况……”她忽然又不说话了，声音像是被摁掉的开关戛然而止。
常星留一脸疑惑地从瞄准镜前抬起头，转头看着迟羽生，她的脸上表情复杂无比，屏幕上的莹蓝色光芒混合着天台“鸿鹄广志”的霓虹灯牌，像是缤纷的光彩在她的脸上流转。
却照不亮她苍白的脸。
常星留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且底下的目标也看似漫无目的地逛着街，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放下枪也凑到屏幕前看了一眼，随后他也跟着迟羽生愣在了那里。
沉默了几秒之后，他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队长，这种情况……算是仪器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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