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拦截目标
为了能够更好地瞄准目标，常星留把辅助镜片掰了上去，利用常规的瞄准镜锁定了正在沿着小巷逃窜的人形。
那是一条不足两米宽的羊肠小道，两边都是店面堆积在后门的废品，一些空空的木箱纸箱，半残破损的塑料人模，大批拆开的蓝色绿色编织袋，以及一些打包起来的快餐盒子。
路面上淌着积水，是高楼上的空调机在滴水，泛着污浊的颜色。
光鲜亮丽的橱窗背后，就是不为人所见的一片泥泞与狼藉，像极了这个世界的缩影。
常星留的瞄准镜里出现了第二个人影，她正在不断地提速，身形逐渐模糊成线条，常星留不停地缩小倍镜的聚焦倍数，才能勉强把她的身影固定在瞄准镜里。
那一柄细长明亮的长刀被她收在腰间，她一只手扶着刀柄，另一只手抬起BW45电击手枪进行瞄准，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也没有影响她锁定对方，她和目标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她像个骑在马背上的英雄般浑身充满锐气，又像一柄锋利的枪矛，笔直地扎向目标。
BW45的原理是遵循空气压缩原理，它的主要手段是通过压进枪身内的氮气充压，将带高频电流的电网投过抛投的原理来捕获目标，当电网笼罩在目标身上，短短的半秒之后就会有超过人体极限的电流通过四肢百骸游走，被射中的目标下场往往是当场休克，四肢抽搐。
BW45本身是属于一次性武器，它内部的电网还没有到自然填充的能力，所以迟羽生只有一次机会，这也是用来捕获暴走或者抓狂的目标的最佳武器，就和麻醉枪一样，它之前是用来捕获被惊醒而进入抓狂的黑熊的。
目标的体能似乎达到了极限，虽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躯体依然是中年男人的体格，上了岁数的人就跑出几百米就开始气喘吁吁，速度明显地下降。迟羽生很快就从背后赶了上来。
她侧身一转，一道清冽的寒光如抛洒的花瓣，长刀的刀背狠狠地砸在目标的膝盖窝上，中年男人吃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迟羽生接近他的脑后，对着他的脊背就抬起了手枪。
电网无声地抛射而出，飞行的轨迹之中却听见了金铁交鸣的声音，迟羽生一愣，电网没有打在目标的身上，反倒是缠绕在了一根铁杆之上。电网在杆上缠绕了数圈后发出噼啪的响声，那是通电的征兆，然而却失去了目标。
只见铁杆一甩，把电弧闪烁的电网像是蜘蛛丝般厌恶地甩开，丢进了一旁打开的下水道口里，迟羽生眉头一紧，横刀在身前，这一次是刀锋在前。
那不是铁杆，是目标突变出的铁爪，那看上去明明是金属般的硬质物，可却丝毫不受电网的影响，说明那根本不是金属物，而是异变后的绝缘生物体质。
绝缘的材料有不少，橡胶，皮革，可眼前的这究竟是什么？迟羽生感觉疑惑，目标身上生长出来铁爪和他的手臂紧连在一起，连接处红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可是说这就是他的手掌，可却超越了生物体的成分。
挡开电网那一刻目标似乎是被激怒了，他被人用武器攻击了，自然而然流露出愤怒和不甘来，他用铁爪扣动着水泥地面，在上面抓出深深的抓痕来，那铁爪里隐藏着惊人的力量。
常星留的准心锁在目标的眉心，手指搭在扳机上，天台上那台监控设备还在不停地报警，滴滴滴的响动吵得常星留心神不宁，恨不得给那机器也开上一枪。
目标上一秒还愤怒地与迟羽生对峙着，下一秒他却转身开始逃跑，跌跌撞撞地，像是个夺路而逃的落魄之人。
常星留抬高视角，却看到那中年男人的半张脸，那是一张充满恐惧和不安的脸，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和身体，仿佛自己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逃跑，却不知道在躲避着什么。
在充满皱纹的眼角，泛着晶莹的光泽。
常星留一愣，他哭了？
一个中年男人当众落泪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无论是男人的尊严还是决心上，都不允许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可常星留的确看到了那颗细小的泪珠，不知怎么地他心中也涌起一股悲凉。
在巨大的未知和恐惧之中，再成熟的人也会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突然他的脸上变成了痛苦，他的另一只手臂也开始膨胀起来，就像是高温加热后的泡馍，青筋乍现，像是干枯的树枝，血管从皮肤的背后涌现出来，那一节节指甲无限伸长，变成了锋利的铁爪。
常星留突然想起那一只被他捡回来的老狗，在它寿终正寝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它也是既痛苦又无助地支撑着，勉强地活着。它几乎都会在软软的毛毡里窝上一天，看到常星留回家来，眼睛里有了微光地想要站起来迎接常星留。
结果它刚站起来就摇摇晃晃地撞在地上，最后还是常星留把它抱回毛毡上，它的眼睛里就是这种恐惧与不安。和中年男人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想回到正常的样子，可我知道我做不到了。
中年男人的最后冲刺很快就到了小巷的终点，那是一道垃圾临时回收中心站，这一排店面产生的垃圾大多数都是在那里进行回收处理，以减轻清洁工的工作量。那垃圾回收站也是一处拐角，只要中年男人拐过那个弯，那他就被对面的写字楼挡住了，常星留的瞄准镜里就会彻底地失去目标踪影。
“目标马上逃离射程，请求射击许可！”孑孓在队伍频道里喊，他是在向本次任务的指挥迟羽生获得射击许可，如果她没有下达命令，他们就只能放任目标逃走。
“先别开枪！”频道里传来迟羽生急促的声音，她微微地喘着气，长时间地疾跑让她的体能开始下降，但却没有影响她平稳如冰面的语气。“先去确认异源比！”
孑孓顿了下，从趴着的常星留身上翻身过去，一把扑到监控设备面前。现在明明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但迟羽生却让他先确认异源比，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个动作。
“异源比……”孑孓的语气突然变得干涩，“160%！见鬼！”
常星留不用看也能知道异源比肯定还在不断地抬升，因为在他的瞄准镜里，中年男人身上的变化他都收在眼底，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他的身子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慢慢拔节到了两米的高度，中间的躯干部位因为拉伸而导致皮肤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腥红的内脏和密集的血管，那更像是个顶着一堆器官在乱跑的组合体！
目标接近垃圾站中心，突然一道蒸汽从门口喷涌了出来，那是分解垃圾后产生的废气，混合着蒸汽扩散在小巷里，浓厚的铅灰色废气像是一朵乌云罩住了目标的身影，久久未曾散去。
“我看不见他了！”常星留大喊，他的瞄准镜里只有那坨浓重的乌云。
孑孓也对着频道喊：“有干扰产生，我们正在丢失目标！”
迟羽生的身影正在逐渐接近目标，她的速度依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在不断地提升，可中间的这一段距离依然没有明显地缩小，因为变化后的目标也开始骤然加速！
“放弃射击！重复一遍，放弃射击！”迟羽生说。
“明白，放弃射……你要干什么！”孑孓突然惊呼一声，他的余光看到常星留突然抱着VSK-94狙击步枪站到了天台的边缘，他紧盯着前方，那是目标逃窜的方向，常星留没有理睬孑孓的呼喊，反而是一步踩空在边沿，整个人的身子突然矮了一截！
孑孓猛然向前一扑，却没能抓住常星留的身影，他探出头去，却发现常星留并没有摔落楼底，而是挂在了之前迟羽生挂上的迫降绳索之上。
他利用绳索在腰间缠绕了几圈，作为一个临时的固定，把自己挂在了近百米的高空之中，他的脚踏在24层的落地玻璃之上，身子放低放平，就像是在空中趴下了一样。
然而他的眼前还死死地盯着狙击步枪的瞄准镜！
孑孓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那从回收站喷出的气体夹杂着蒸汽，总归是轻于一般密度的空气，而位于云团底下的空气仍然是清澈透明的。
既然站在云顶看不清，那便在到云朵底下一瞧究竟！
按照常星留的位置，从水平方向看过去是很可以清楚看到目标的身影，虽然只有下半身，但这也告诉了他目标的具体位置。
瞄准镜中，那双腿还在不停地摆动，常星留手搭在扳机上。
他想要开枪！孑孓明白过来，他刚想要阻止常星留，可当他看向常星留的时候，却完全愣在了原地，没有再跨出去一步。
一道黑影像是模糊的人形重叠在常星留的身上，和他保持着一模一样的趴姿，更可怕的是，黑影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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