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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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李代桃僵

  

    竹娘曾经师从少林寺的一位舞蛇大师,她应当是这一带最懂蛇的人了。三人将悟明的墓作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就顺着原路下山。

    “竹娘可在?”玄玉一边叩门一边朝屋里问道。

    屋内脚步声由远及近,“吱”的一声门开了。“你们三位怎的又顺原路回来了?”竹娘见到他们很是惊讶,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白慕手中的干粮袋子上——白慕正将那个袋子朝她递过来。

    “这是?”竹娘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们……在山路上捡到的死蛇,竹娘您看看,这是什么品种?”白慕问道。

    “你们为了一条死蛇折回来?”竹娘轻轻笑了笑接过了袋子,“让我来看看。”

    竹娘打开了袋子,捏住死蛇的七寸将它从袋子中拎了出来。她上下看了看这条已经死去的蛇,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条蛇身上的纹路和它的皮肤。她把蛇放在地上,然后取来一块厚布,捏住蛇的下颚,将它的嘴巴掰开。果然!陈娘在心中惊呼,那么还需要做最后的验证了。她取来一个小瓶子,挤了一些死蛇口中残存的淡黄色毒液,然后滴了一滴在地上。

    “阿华!你过来。”她呼唤着阿华,但是视线并没有离开地上的一滴毒液。

    阿华正在屋子里睡觉,听见竹娘叫它,有些慵懒地挪动着身子。见它过来了,陈娘将它引到那一滴毒液所在的地方并且示意它凑近过去。阿华慢慢靠近了那滴毒液,却在距离那滴液体还有一整块青砖的地方停了下来。它明显没了睡意,很是警惕地抬起身子。它又试探着往前挪动了一点,但是很快就一下子缩了回去。看它的反应,就好像是被一把匕首刺到了一样。它有些哀怨地看了竹娘一眼,就飞快地缩回屋子里面去了。

    “果然,是靺鞨族独有的品种。”竹娘喃喃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靺鞨?”辰岚问道,“那不是——”

    “不错,东北方向的一个民族。”说着,竹娘又指了指地上的蛇,“这条蛇是只有那个地区才有的,不仅如此,这个蛇种还是靺鞨首领以及贵族专有的。出现在这里也确实是奇怪。”

    “敢问竹娘,你如何知道这条蛇是出自靺鞨?为什么不会是中原地区呢?毕竟靺鞨路途遥远,并且既然是当地贵族专有的那想必即使在靺鞨地区也是并不多见的呀。”白慕说道。

    “我的判断不会有错,这种蛇有两个其他蛇所没有的特征——我是不会判断错的。”竹娘自信地回答。

    竹娘再次掏出那块厚布,她隔着布捏住蛇的嘴,将它撬开。辰岚,玄玉,和白慕凑上前来一看,都惊呼了起来。这条蛇的牙齿和其他的蛇不同,是呈现倒钩状的,锋利无比,虽然不是绝对的卷曲状,但是仔细看来形状有些像绵羊的角——但是显然是比绵羊的角要锋利得多。

    “你们看到了吧,它的牙齿——这是中原的蛇不可能有的特征。”竹娘指着那条蛇的嘴巴对身边的三个人说。

    辰岚,玄玉,和白慕都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牙齿。为什么是靺鞨?为什么是那里如此珍贵的蛇的品种?

    竹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们在看这一瓶毒。”说着,她举起方才取下来的蛇毒——淡黄色的液体,看上去微微有些浑浊——或许是蛇已经死去一段时日的缘故吧。

    “光看上去,还不足以百分百判断出来这条蛇就是靺鞨蛇,但是这毒液——”她停顿一下,拧开了瓶盖又继续说道,“没有任何的味道,只有其他的蛇能够判断出这种毒的危险。并且这种毒对于蛇来说比对于人更加致命。”

    “怪不得阿华会害怕。”辰岚说道。

    “是的,阿华相隔一块砖的距离都可以嗅到这一滴毒所能够带来的危险的气息。”竹娘严肃地回答道。

    “这种毒非常危险吗?那么中了这种毒会有怎样的症状呢?”白慕问道。

    “非常危险,只要一滴就可以要人的命——并且很难察觉出来死因。因为靺鞨蛇的毒几乎是无法验出来的,并且中毒之人的身上不会有任何的异样。”竹娘解释道。

    “至于对蛇嘛,”竹娘继续说下去,“只要敞开这瓶子的口让蛇和这种毒共处一室一夜,蛇便可毙命。”说着,竹娘将瓶子盖好,并将地砖上的一滴毒液擦干净。最后她把瓶子递给白慕:“公子帮我将这个瓶子带走吧,还有这条死蛇也是。它在这里阿华会有危险的。”

    “多谢竹娘。”白慕说着接过了瓶子并且将那条已经死去的靺鞨蛇放回袋子中。

    “请问竹娘,内脏发出紫黑色,并且指甲盖上呈现紫黑色淤青有没有可能也是中了某种蛇的毒?”辰岚追问道。

    “这种现象……”竹娘微微沉思了一下,“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很难判断是否是蛇毒。”

    “多谢竹娘。我们就告辞了,如果有需要是否还可以回来打搅你呢?”玄玉问道。

    “随时恭候。”竹娘笑了笑回答道,“不过这条靺鞨蛇的事情,还请三位不要声张出去。”

    “在下明白,多谢竹娘。”白慕回答道。

    他们三人再次走出竹娘的茅屋,他们很有必要早些赶回长安城,要不就又要错过宵禁的时辰了。

    一路上,辰岚都在头脑中拼凑着这一切,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这些看上去无关联的事情,是否有可能关系紧密呢?似乎新的线索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广——接下来应该往哪里去找,他们又该相信谁呢?

    长安月色,清凉如水。他们三人回到寄云客栈,将马匹拴好,向店家要了些饭菜。三人围坐桌前,谁都没有开口——想必是他们都并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说起吧。这些线索越缠越多,密密麻麻地遮挡着真相。靺鞨掺和进来了让整个形势更为糟糕——毕竟涉及到周边民族小国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可以演变成危及家国的大事。幕后的是谁?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们三个人就算发现了真相又当如何?他们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吗?

    “三位客官,请问哪一位是玄玉公子?”店家打破了沉默。

    “我就是玄玉,请问店家找我何事?”玄玉转过头对他说。

    “是这样,今天有人来客栈给您送了一封信函,”店家掏出一封信递给玄玉,“来者说是吕司楠吕老先生给您送过来的。”说完,他便转身走开了。

    “吕老伯来信了,”玄玉转向辰岚,“白慕兄,吕老伯正是之前在隐莲寺中我们向你提起过的,家父的一位故人。”

    “可是你先前提到过的,前宗正少卿吕司楠吕老伯?”白慕问道。

    “正是,先前我们拜托他老人家去帮我们查一个人——正是我们来时经过太行山时碰到的老乞丐。”玄玉回答道。

    “之前听仁兄你提起过这个人,只是为何要查这个人呢?”白慕问道。

    “此人出言不轨,行踪诡秘,更为重要的是,我们手中的这枚‘四方轩辕币’就是从那位乞丐手中所得。”玄玉回忆起当日和那名乞丐相遇的场景,依然觉得疑点众多。

    “看来我们需要再去拜访一下吕司楠吕老先生了。”玄玉说道。

    翌日,三人来到吕府。家丁通报之后吕司楠很快就迎了出来:“二位贤侄可是收到我的信函了?”他问道。

    “收到了,昨天晚上我们回到客栈之后店家给我们送来的。”玄玉回答。

    “这位是——”吕司楠将目光落在白慕的身上。

    “这位是白慕兄,我们二人在路上遇到的仁兄。现在白慕兄正在帮助我们一同破父亲的案子。”

    “原来如此,那么三位贤侄里边有请吧。”吕司楠在前面领路,三人跟在后面一同走进吕司楠会客用的书房。这间屋子和他们上次来访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只是这天天气比较阴,阳光并没有透过窗棂照到桌角的兰花上——辰岚觉得整个屋子的格调都有些许的不同了——或许只是个错觉吧。

    吕司楠在案前坐下,他似乎并不着急说话,而是拿起一个茶盏抿了一口。他轻轻放下茶杯,小拇指在桌子上垫了一下才让茶杯放落在桌子上。三个年轻的后辈静默着看着吕司楠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想必三位已经知道我今日为何找你们过来了,”吕司楠表情严肃地缓缓开口,但当他将目光投向白慕的时候稍稍缓和了一下先前严肃的气氛,打趣地说道,“当然白慕兄的来访倒是令我颇有些意外。”

    “是在下唐突,不请自来,还请吕老伯见谅。”白慕上前一步说道。

    “贤侄不必在意,玄玉和辰岚是我一位至交好友的家人,所以我自然也是把他们二人当作亲人来看待。既然你是他们的朋友,又是为了我的好友孙竫兄的事情在四处奔波所以你我相见不必太过于拘泥。”吕司楠温和地笑了笑,又一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既然三位都在这里,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啦。”吕司楠恢复了严肃的口吻说道。

    “事情有关于你们提到的那名乞丐,正是在太行山一带你们遇到过的那个老人。”吕司楠不紧不慢地说道。

    “吕老伯可是已经找到了那名乞丐的下落?”辰岚皱了皱眉,用同样严肃的口吻问道。

    “贤侄不必着急,你且听我说,”吕司楠说道,“虽然我知道那名乞丐的事情让二位贤侄非常在意,但是眼下来了一封书信——”说着,吕司楠站起身来走到书架上,从一个角落的一个木质抽屉中取出了一封明显已经被打开过一次的信函。他仿佛迟疑了片刻,伸手将信递给了站得离他最近的玄玉。玄玉展开信纸,那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信的内容已经足以让他震惊不已了,但是不得不说还没有看到信上写着的是什么他的心就已经漏了一拍。辰岚见哥哥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张仿佛随时都可能从玄玉手中飘落到地板上的信纸,白慕也凑上来看。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星宿仪被盗。那字迹于辰岚是再熟悉不过了的——想必于玄玉更是如此——那正是他们的母亲梅尝婉的字迹!

    “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嫂子寄来的书信,想必已经明白了吧——”吕司楠说道,“我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要告诉你们似乎贵府里出了些事情。我明白嫂子寄信给我是因为她以为你们并不知道星宿仪的存在,而我又是孙竫兄在京中的好友。何况,她也一定早就料到你们兄弟入京必然会到敝府寻求帮助。所以——”

    没有人说话,玄玉依旧眉头紧锁地盯着那封信。

    吕司楠停顿了一下,口气中有一些嗔怪的意味,继续说道:“你们出来这么久,就不曾给母亲寄去过家书吗?”

    “不曾。”玄玉轻声说道。

    “是大哥太急于找到自己的父亲所以才没有顾上,”辰岚理解哥哥心中的内疚所以接过话来回答道,“何况,我们兄弟希望伯母收到的第一封信便能够为喜讯。伯母自伯父失踪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我们也并不希望她再为了这件事日日忧心了。不过也确实是我和大哥疏忽了,再怎么说,也应该及时给家里送去些消息才是……”

    “不妨事,我和孙竫兄是至交,当年去太行也见过嫂子和令妹——那时候你们兄妹都尚且年幼,”吕司楠并不急于继续说下去,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上了一个来回才继续说道,“嫂子她对你们兄妹非常上心。贤侄也不必对嫂子的事情过于操心,家中还有令妹照顾,嫂子想必是不会有事的。”

    玄玉和辰岚并没有回答,白慕也是静静地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吕司楠转向辰岚:“你表兄找父亲正着急以致没能顾上家中母亲和妹妹,还请贤侄你多照应照应。若是玄玉太忙,你大可代写一封书信,我派人替你送回去便是。”

    辰岚愣了一愣,待她反应过来才急忙回答道:“吕老伯说得正是,晚辈这就照办。”

    吕老伯点点头,转过身慢慢走回案前坐下。白慕站在一旁,他看准时机向吕司楠行礼,并且开口说道:“吕伯,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侄但说无妨。”吕司楠表现出聚精会神的样子看着白慕,他身子微微前倾,仿佛是很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信上说星宿仪失窃了。在下之前听玄玉兄和辰岚兄说过关于星宿仪的事情,所以在下虽然不才但却深知星宿仪对于孙家的意义重大。尤其是这件物品很可能和孙伯父的失踪案件有关。可为何您看上去一点都不急呢?虽然梅伯母身体要紧,但是无论怎么说星宿仪失窃的案子都应该放在其他的家中琐事之前提及,对此吕老伯作何解释?”白慕说完,看了看玄玉和辰岚,随后又将视线转回到吕司楠的身上。辰岚心中虽然也有相同的疑问,但是她还是惊讶于白慕的处事作风。她心知白慕是个谨慎的人,他如此大胆直接地向吕司楠提问还涉及到关于星宿仪和“四方轩辕币”那么多敏感的问题,这实在是令辰岚觉得诧异不已。她没有作声,同样屏息期待着吕老伯给出的答案。

    吕司楠甚至没有过多思考,他严肃却和蔼地回答道:“贤侄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事先有思考过,我认为星宿仪被盗对孙家有百利而无一害。想必不需要我多说,辰岚和玄玉二位贤侄应该就能够理解了吧。”

    “在下明白了,多谢老伯指点。”辰岚上前一抱拳,自信地回答。

    这次换白慕和玄玉惊讶了,辰岚究竟明白了什么?星宿仪被盗这么大的事情,是最不应当如蜻蜓点水般跳过的话题。这小丫头究竟在琢磨什么?白慕心中暗暗惊奇。

    “好,贤侄明白了就好。”吕司楠说着又喝了一口茶。

    “那敢问老伯,那名乞丐的事情有下落了吗?”辰岚继续问道。

    “我派去调查此事的人昨日回来,说太行山山神庙中的老乞丐有很多。向当地人打听之后,探者说那一带山中的乞丐和山贼不计其数,二位贤侄家住太行一带,想必对此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吧。”吕司楠不紧不慢地说。

    “确实如此,但是我们遇到的那名乞丐举止行为很特别。除了之前所说到他和‘四方轩辕币’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之外,我后来越想越觉得此人并非像是一个真正的乞丐。”玄玉一边沉思一边说道。

    听到了“四方轩辕币”这五个字,吕司楠稍稍警惕了一些,不经意地看向白慕。他没有在白慕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惊讶的神情,于是他断定白慕应当是已经知道了关于这些古铜币的事情了。为什么玄玉和辰岚连关于铜币的具体细节都告诉给白慕了呢?看起来这个公子让玄玉和辰岚非常信任。吕司楠在心中暗皱眉头——白慕是否真的值得信任呢?玄玉和辰岚两个孩子想要尽快找到孙竫不假,可是如此细节的事情让白慕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知道了会不会让他们身入险境呢?吕司楠的大脑迅速旋转了起来。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虑,但是吕司楠还是说道:“贤侄请先不必担心,我昨日又派了新的探子去勘查。只要此人还在太行一带就一定会把他找到。”

    “麻烦吕老伯了。”辰岚说道。

    “不妨事,正如我所说,孙竫兄是我多年来的好友。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力助二位贤侄一臂之力的。”吕司楠客气地说道。

    停了一下之后,吕司楠似无心地问道:“白公子家住何处,令尊令堂可都还健在。”

    “白慕家中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白慕如实相告。

    “哦?”吕司楠捋了捋胡须,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那白公子为何独自一人漂泊在外,又是如何与玄玉和辰岚这两个孩子结识的呢?”

    吕司楠的口气中满是作为长辈的关怀,白慕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后便回答道:“吕老伯有所不知,在下见到玄玉和辰岚二位公子实在是基于巧合。我们先前同住在长安城寄云客栈,后来又同去城郊参加悟淳法师的法会,这才得以相识。”

    “原来如此。”吕司楠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他又继续问道:“那么玄玉贤侄是否对白公子提起过‘四方轩辕币’呢?”

    白慕没有急于回答,他毕竟与吕司楠还并不熟识,虽然吕司楠处处帮助玄玉和辰岚,但是至少目前为止对于白慕来说,他还是一个陌生人——在陌生人面前小心谨慎些总没有错。这几年独自在外探寻真相的经验也告诉他世人皆有两幅皮囊,在真正的皮囊之下究竟安着什么样的心在没有经历过时间的考验之前都是不能够被完全确定的。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比较妥当的回答:“提到过的,家父恰好生前也曾和这‘四方轩辕币’有过些联系。‘父母在,不远游’,如今在下父母都去世了,在下又自知见识短浅所以在外漂泊,云游四方想要见见世面。有幸碰到玄玉兄和辰岚兄说起他们家中的变故,白慕既然与他二人做了朋友,就定会帮助他二人打探孙伯父的下落。白慕自己的父母在世时,因为我年轻气盛,成天只想着在这个世界上过自己的生活,并没有真正好好孝敬过父母。如今听闻玄玉兄家中的变故,白慕觉得不能够坐视不理。白慕自己思念父母,所以也自然能够理解玄玉兄寻父心切。这就当是我对故去的双亲在天之灵的一点慰籍吧。”

    辰岚和玄玉都明白,白慕初次见到吕司楠,还并不想将家中所有情况都全盘托出,于是用这种以情动人的方式挡了一下吕老伯的提问。这样既可以算是回答了吕司楠的问题,又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回答吕司楠的问题。玄玉和辰岚倒是很有默契,他们谁都没有插嘴,而他们也都觉得就眼下的情况来看,白慕的回答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吕司楠也知道不好继续问下去,来日方长。不过在他看来,白慕为人处事沉着冷静,甚至在很多方面较玄玉甚至都更胜一筹。这个翩翩公子的加入对于玄玉和辰岚而言要么是一件好事,要么是一件坏事。吕司楠打心底欣赏白慕这个人,但是他还是担心万一如此深沉的人万一有什么更深的背景会对辰岚和玄玉不利——吕司楠知道自己必须保护好他们二人的安全。

    “白公子能有如此孝心也实属难得,令尊令堂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的。”吕司楠点点头,轻松且和蔼地说道。

    “多谢老伯。”白慕再次行礼谢过吕司楠。

    “听方才白公子所言,你们三人是在悟淳法师的法会上相识的?”吕司楠接下去问道。

    “正是,”这次是玄玉回答了吕司楠提出的问题,“白公子到长安之后在悟淳法师的隐莲寺住过几日,我与辰岚恰好在隐莲寺碰到了白公子。虽然之前曾经在同一家客栈住过,但是那时候我们三人还并不相识。”

    “原来如此,”吕司楠再一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与悟淳法师也是相识很久,这次因为身体抱恙没能去法会听法师说法。佛门讲究缘分,你们三人在隐莲寺相识,想必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三人听后都会意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老夫差点忘了问你们,”吕司楠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向玄玉说道,“悟淳法师虽然与孙竫兄并不算至交,他二人并不能够称得上是对彼此非常熟识,但是他对‘四方轩辕币’的事情还是了解不少的。长安城人人都知道当年悟淳的师父静元法师为了给苍生祈福积德,云游四方的事迹。但是知道静元法师云游真正目的的不过寥寥数人。知道的人就算对人提起,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普通的黎民百姓多半也将这些当作传说来听,听过后就如过耳清风般,很快便遗忘了。”

    “所以吕老伯您的意思是——”辰岚问道。

    “静元法师是为了收集‘四方轩辕币’才云游四方,三位贤侄想必都知道,这些铜币自古以来就给很多人带来了离奇的灾难。虽然传说中能够集齐这些钱币的人们如果能够真正驾驭他们便会得到福祉——这确实没错,可是还从来没有人成功过。只是人们被那些传说中的福祉吸引,历朝历代江湖上还是有很多人为了争夺这些古铜币而互相残杀。静元法师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决定去搜寻这些铜币的下落。他花费很久云游四方,恰逢新朝建立,民间关于‘四方轩辕币’的风声隐匿了一段时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集齐古铜币。可是没想到竟然给隐莲寺带来了如此大的灾祸。”吕司楠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吕老伯您是不是想问我们是否听说过这些传闻?”玄玉问道。

    “正是,”吕司楠回答道,“其实不用你们说我也已经猜到了。”

    “实不相瞒,”玄玉说道,“我们来长安后请一位当铺掌柜鉴定我们手中的那枚‘四方轩辕币’,那位老先生恰好知道这些江湖上关于静元法师的传闻。”

    吕司楠对此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们可曾问过隐莲寺中的那位悟淳法师有关于这些古铜币的事情。”

    辰岚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后回答说:“虽然我们向法师进行了一番询问,可是似乎悟淳法师并没有能够告诉我们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此我并不意外,”吕司楠说道,“当年隐莲寺的一把大火烧干了静元法师的肉身,而隐莲寺突然起大火也令整个长安城都感到震惊不已。虽然隐莲寺不过是城郊的一座很小的寺庙,但是静元法师的名声让那里不得不受到百姓们的重视。也正是法师云游的故事让很多百姓对静元充满了崇敬之意。我自己是个不信命的人,但是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隐莲寺突起大火确实是非比寻常。毕竟传闻中关于那些集齐过轩辕币的人们的结局没有一个是好的——会不会太巧了。”

    辰岚,玄玉,和白慕谁都没有回答。很多次,他们都有过同样的疑问。他们无法回答,也不敢断言。即使凭借他们在旧隐莲寺找到的那些证据也不足以真的说明一切。不过尽管如此,对于旧隐莲寺的探访和对于悟明师傅墓葬的查探绝对不是没有收获的。辰岚知道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援助,而能够给予他们帮助的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吕司楠——她在没有经过和玄玉以及白慕商讨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吕老伯,我们去旧隐莲寺看过了,”辰岚往前走了几步,“是人为的——旧隐莲寺失火和当时寺中二弟子悟明师傅的死都是人为的。”

    吕司楠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深色,虽然他先前将家丁们都遣了出去,但是在听到辰岚这样说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朝门口的方向瞟了瞟。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轻声说道:“贤侄何出此言,不妨详细说来听听。”感到震惊的除了吕司楠,还有白慕和玄玉。在事情还没有被查探清楚之前,每多一个人知道都会带来潜在的风险。虽然吕司楠是他们在长安城中最值得信赖的人,但是这些风险很有可能会波及到吕老伯的安危。辰岚怎会忽视这一点呢?玄玉和白慕都屏息静气地看着辰岚。辰岚当然没有忽略这一点,可是她知道,只要拖下去一天,就有更多人可能被拖下水。如今他们在明处,而与他们敌对的可能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灾难的那股力量在暗处。如果不倚靠一下在京中有一定实力却又并非居于权利中央范围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既然如此,有谁能够比赋闲在家但是身居高位又人脉广泛的吕司楠更加能够帮助他们呢?辰岚明白虽然这样做风险很大,可是她分得清楚主次。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他们所探查到的那些可怕的真相全部都告诉吕司楠,或许他能够为他们三人指出一条明路。

    “辰岚……”玄玉略带提醒的口气打破了片刻的沉寂。

    “哥哥,我必须说出来。我知道京中只有吕老伯能够帮助我们了。”辰岚坚定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将视线投放在吕司楠身上。

    玄玉和白慕没有继续阻止。于是他们三人从与悟淳法师的对话讲起,他们提到了李应傅的离奇死亡,在隐莲寺法会捡到的瓶子,李应傅家中发现的瓶子,悟淳的丹青,如今行踪不明的悟淳法师,李府神秘的婢女,旧隐莲寺人为纵火的痕迹,悟明法师被人毒害的事实,和墓穴中缠绕着尸身的那条靺鞨青蛇。

    吕司楠听完后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许久许久,他终于开口:“放下其他的不说,这条靺鞨的青蛇是什么来历?你们又如何能够判断它和悟明的死是否有关呢?这种靺鞨青蛇老夫倒是听说过,只是这种蛇在中原地区真的是太少见了——如今在靺鞨境内都极为少见——你们确定那是靺鞨青蛇没错?”

    玄玉简单地将他们与竹娘的相遇讲给吕司楠听。

    “你们是说,”吕司楠难以置信地开口,“悟明是中了靺鞨青蛇的蛇毒才死的?”

    “就目前来看,似乎并不是靺鞨蛇的毒,”辰岚说道,“悟明身上的中毒迹象与中靺鞨蛇毒的迹象并不符合。”

    “那究竟为何在悟明的墓葬中会出现一条靺鞨蛇呢?如此珍稀的品种,即使是在靺鞨本土都已经极为少见了呀。”吕司楠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会不会是——”辰岚虽然并不确定,但是当知道悟明的中毒迹象与靺鞨蛇毒的中毒反应并不符合的时候她的脑中就浮现出了这个词,“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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