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分处关押
常星留和松千颖赶紧趴下假装昏睡，实际上已经晚了，车外的人用着某种金属的棍子一下一下地敲着车厢外壳，保持着相同的间隙和节奏，就算他们再装睡，也已经被外面的人毫不客气地敲醒了。
松千颖索性坐了起来，靠在铁皮墙壁上，望着车厢打开的方向，那是一堵砖红色墙壁，上面可以看见一块一块叠起来的长条红砖，每一块都是一样的长度和宽度，镶嵌在石壁上，整齐码放，中间似乎用了某种固定用的胶体把这些砖头黏合在一起。
车外整体的空间较为阴暗，昏黄的烛火摇曳，只照亮了一半的砖墙，另一半隐在黑暗之中，看上去颇有种回到中世纪古堡的错觉。
松千颖愣了一会，她在车厢内的时候就已经幻想过无数种车门打开之后出现的画面，有宽阔繁多的工厂，里面的工人在流水线上挥汗如雨地装配药材和装箱准备，亦或者是机器代替人力的全自动化生产线；或者是如同德松泰大厦般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昏暗的化学工房，试剂瓶和培养皿数不胜数；再有可能就是一处空旷无比的荒地，外面还有生锈废弃的篮球架和铁丝网……
但光是这面墙壁……松千颖忽然生起了不太好的预感，在外面的人还没进来之前，她先行探着脑袋往外望了一眼，瞬间感到呼吸都停滞了。
在她的面前，正对着一只虎头，正咬大了嘴巴，可以看见里面森然的尖牙如嶙峋的怪石般，几乎都要刺到她的脸上了。她的脑袋差点塞到虎头的嘴里，看着嘴里的喉管，仿佛能够听见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中吼出。
松千颖定了定神，平复下了情绪，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只假的虎头，是同样镶嵌在墙壁上的一只铜制虎首，脖颈之下就是坚实的砖墙，它就紧紧地贴在上面。
要说这虎首也算雕刻得过分生动，害的松千颖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活的老虎，狰狞可怖。
目光微微上移，在虎头的额头处，原本应该刻着象征威严与狂霸的“王”字标记不见了，而是摆着一只小小的烛台，在那上面，火苗无风直起，光亮填满了整个幽暗的空间。
这玩意的设计师也是脑洞清奇，硬生生把一只万兽之王雕刻成了烛台，好比让秦始皇给人当司机一样，说不出来的怪异。
车外有人走了过来，那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握着从混混那边顺手拿来的铝合金棒球棍，踩着踏板一跃而起，进到了车厢内部，他把坐着的松千颖拉了起来，顺带一脚踢在了还在装睡的常星留身上，“起来！别装了！”
常星留扭动了几下身子，还一副假装刚被踹醒的样子，睡眼朦胧地望了望四周，露出一双迷惑不已的小眼神，正准备伸直双手来伸个懒腰，就听到头顶砰的一声，球棒砸在了他头顶的铁皮上。
“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年轻的男人狠狠地说道，语气中充满着威胁。
常星留赶紧缩着脖子，不再乱来，瞬间恢复了清醒的样子，像是被他的威胁给吓醒了。
男人抓着松千颖的两手卡在背后，又把手中的东西丢在常星留的面前，他低头一看，是一副黑色的眼罩，没有任何的花纹图案，单纯的漆黑一片。
“把它戴上。”男人简短地说道，说完他又摸出另外一副眼罩要给松千颖，松千颖没有反抗，任由他遮挡住她所有的视线，她现在还不能有所反抗，因为车厢外的画面让她觉得事情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她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才行。
常星留嘀咕了几声后把眼罩捡起来戴上，心说这还成绑架了？人都送到这了，还需要戴眼罩防止他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悄悄地瞥了一眼男人，他正忙着给松千颖戴上眼罩，没有理睬他。
常星留想着要是给自己留点空隙他应该也发现不了吧，他把眼罩戴在了较靠上的地方，这样他能够用眼睛往下的余光看到自己的脚尖还有地面，最起码还有一点的视野，有总比没有好。
男人戴好了眼罩开始催促着松千颖和常星留下车，门口传来年老的男人的声音，他一直就等在门口处，直到他们从车上下来。
常星留缩着脖子，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害怕，反倒松千颖显得自如得多，她十分平静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年轻的男人在她身后用棒球棍猛地捅在她的腰间，厉声喝道：“都到这里了，不该问的别问！”
身前传来一阵铁链碰响的声音，伴随着咯噔咯噔的收缩声，常星留感到迎面微风吹过来，像是有扇门在他们面前被打开了，他竭力地缩着脖子，视线窄若一线，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的鞋子，还有没有任何加工的纯石料地面。
他们被押着往前走，里面的风像是停歇了，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其中带着和车厢里一样刺鼻难闻的气味，但比车厢要淡上不少，更多的是消毒水和清香剂的味道，这里有人刻意想掩盖掉那些味道。
这种味道让常星留想起来了市立医院的大厅，总是带着同样的味道，这让常星留有些暗喜，这说明他们在医药工厂的可能性大大提升，虽然依然无法解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那面红砖墙和铜制虎首一度让他们迷惑不已。
借着眼罩底下的缝隙，常星留看到他们脚底下走着的路已经变了，从原本的纯石料变成了拼花大理石瓷板地，只是这种地面上的用料凹凸不平的，像是刻意打磨成了这种样子，在几块凸起的边缘，他甚至看到了红褐色的污垢，但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常星留慢慢悠悠地走着，忽然感到身后推着他前进的力道消失了，他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微微地扭动着脑袋，这时候他看不见眼皮底下的鞋子了，取而代之是一张苍白的脸，面具背后的一双眼睛正透过眼罩下的缝隙望进来，好死不死地正好与常星留四目相对。
男人暴怒地擂了他一拳，怒道：“我都说了别耍花样！”
男人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这个家伙走路的时候一直缩着脑袋，很害怕的样子，但总是保持这个姿态也显得太怪异了，于是他试图从底下看不对劲的地方，就找到了常星留不安分的小眼睛。
他粗暴地把常星留脸上的眼罩往下拉，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常星留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动眼罩，又是一棍子捅在肚子上，“还敢动？”
常星留挨了两顿打，手是放下了，嘴上依然不服气地回应道：“放的不舒服我摆摆正不行吗！”
男人在他身边冷哼了一声道：“等进去了有的是时间给你折腾。”
“进哪去？”常星留问道。
这次男人没有回应。
“切！”常星留在心底不满地说道，这两个男人还真可谓是防守得固若金汤，哪怕想多问出来一点的信息都没机会，多问几个问题换来的不是沉默就是一顿暴打，常星留只能气呼呼地闭上嘴。
不知走了多久，蒙上眼睛的时候一段短小的路都觉得要走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常星留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于是他也跟着停了下来，这一次没有人再用棒球棍顶在他的腰间催促他快走。
两个男人在他们身前低声地交谈，但谈话声还是传进了常星留的耳朵里：“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女的送A区吧，至于那个男的，原本不是我们需要的目标，但还是给他安排个Z区吧。”
“Z区？”年轻的男人似乎很惊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编号。
“Z区和之前关押的区域不同，它是原本用来关押企图逃脱的实验体的单人牢房，不过现在有了大效率的镇静剂，还有高压电网，已经没有人敢再尝试逃脱了，正好空出来，你带着女的过去，我把男的带到Z区。”
“明白。”年轻的男人回应道。
常星留站在后面听得超级认真，他们虽然交谈的不多，也没有透露多少重要的信息，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几个敏感的词汇：“关押”、“实验体”、“镇静剂”，这些东西似乎超出他们的想象，常星留不由得在心中问道：“我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耳边的脚步声少了整整一半，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了年老的男人和常星留两个人，他们依然笔直地前进，而松千颖已经被年轻的男人带到了另外一条走道上去，他们就此分开，这让常星留心中无比地紧张，尤其是跟这个男人相处的时候，他完全一言不发，像是一台沉默的机器。
越是沉默越是让常星留感到不安，年轻的男人还会生气发怒动手，可年老的男人什么都不做，冷冷地看着，无动于衷。
常星留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个沉默的男人要比一个喜怒形于色的男人更为可怕，因为他把所有的感情都藏了起来，如幽深的枯井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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