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启程
常星留再度醒来的时候，下铺已经空了，他看了看时间，8：20，吓得差点从上铺滚下床来。
集合的时候是早上八点整，他也就睡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居然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
常星留赶紧跳起来，奔跑到洗簌间，也不刷牙也不洗脸，脱了衣服端起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然后胡乱地摸了摸，再用毛巾擦干头发和身体，再穿回衣服，窜出洗簌间。
这是常星留发明的最快洗簌的方式，保证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提神醒脑，精气十足，他看了看表，才8：23分，他嘿嘿地笑了两声，他真是越来越快了。
不过那也是已经迟到了，他的笑容还没展开就立刻缩了回去，穿上鞋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
噔噔噔噔，脚步声逐渐远离。
噔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停在寝室门前。
常星留重新溜回房间，一把抓起枕头底下的水枪和镜子，又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通知集合的时间是早上八点整，通知集合的地点是“α”出口，第一号出口。
常星留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几辆形式怪异的装甲车和越野摩托，还有一大批各种物资和工具，唯独就是没有个人影。
常星留喘着粗气，茫然地环顾了一圈，不由得叹道：“不是吧！我不就迟到了一会儿吗？至于全都走了啊，都不带我玩的吗？”
他说的话在硕大的空间里产生了回音，声音从高高的强合金顶棚上回荡开来，像是有许多个人同他一起叹气，同时在懊悔自己迟到这不争的事实。
他又看了一圈，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着实是大，“α”是希腊字母表里的第一个字母，同时也是基地的第一个出口。
这个出口位于郊外的一条高速路段旁的服务区背后，中间有一座山阻隔，但有一条隐蔽的公路绕过这座山，连通着藏在山后的这间仓库。
仓库四面见方，顶棚呈弧形上突，中间大概有七八个篮球场加起来那么大，里面停放着从脉冲滑板、四缸式超引擎摩托、水陆双栖装甲车、卫星通讯随行车、水上飞行器、空中悬浮器等各种五花八门的玩意，其余的工具和物资类似于八瓣合金爪、伸缩弹力绳、内火式滑雪板、防毒面罩，再过分一点，仓库的角落里就摆着一箱空爆雷。
这里哪还是一间仓库啊，这里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军事基地！
不过跟这基地底下比起来，这里还的确算是“仓库”，里面堆着大部分都是技术部的杰作，能用的不能用的都在这里了。要是来了兴致，随便开一辆出去，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技术部就会开着香槟夹道欢迎回来——当然不是欢迎你，他们会直接跃过你把车辆上的数据记录下来，一边喝着香槟一边说这次改动好没在半路爆炸，然后一路笑哈哈勾肩搭背地钻回基地里研究新功能去了。
但常星留没有心情称赞这些酷炫的发明，他刚刚被踢出局了，就因为他迟到了二十分钟，现在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正当他沮丧之时，仓库的大门缓缓地上升，他诧异地看着门口，他确信自己什么都没碰，不知道这大门怎么突然就动了。
地面上阳光的影子越来越扩宽，常星留挡着门口射入的强光，怀疑门口的是一轮太阳。
一轮明黄色的雪佛兰科鲁兹320停在了仓库门口，阳光在流线型的车身上反射出来，搭配着车身鲜明的色彩，像是一颗落在地面上的太阳，而在这太阳的边上，站着同样耀眼的人，他头顶一袭金色的碎发宛如阳光般灿烂。
耀眼，太耀眼了！常星留觉得自己快被闪瞎了，眼中热浪涌起，几近落泪。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是因为……”常星留张开怀抱扑过去。
“是因为你迟到了，所以大家先出发了，只好我留下来等你。”吕不遵无视了常星留热情的拥抱，直接转身打开了车门钻了进去。常星留抱了个空，顺势趴在车头上，双手张开，像是在和这辆车拥抱，不，他是在和阳光拥抱！
“嘟嘟！”车头猛地响起一阵喇叭，把常星留吓了一跳，吕不遵从驾驶座里探出头来：“赶紧上车！你发癫啊？”
常星留赶紧收敛了起来，一屁股坐进车内，长吁了一口气，满脸幸福感：“我就知道师兄待我不薄！会留下等我！”
“我等你是因为元杉说的，他的原话是‘这次去深山就算是绑也要把常星留这小子给我带过去！’”吕不遵发动了车子，车头转向，身后的帘卷门自行地下落，带着底下尖锐如狼牙般的铁刺……
“等等，这话我听着不太对，我觉得我还是下车比较好。”常星留伸手去开门。
咔嗒一声，车门锁落了下来，坐在驾驶位的吕不遵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
“我靠，亏我还一片赤胆忠心地想去深山历练一番，为组织做一番力所能及的贡献，结果上头想的却是怎么坑我？新人难做啊……”常星留哀叹一声，这贼船上了之后他就从来没下过。
忽然常星留又一脸凶狠地凑到吕不遵面前：“告诉元杉这个老混蛋在哪里，我要找他理论理论。”
“那你就坐着吧，等到了目的地你就能见到他了。”吕不遵说道，开车离开服务区，正式上了高速路，车速逐渐提升，引擎在他们耳机轰响。
“他也去？他不是文职干部吗？”常星留疑惑不已。
“这次任务说是分行动组和支援组，但支援并不是像之前那种线上通讯的场外援助，而是要实际同处于一个环境之下，我们要找的是德松泰倾泻废药的地方，这个点只是知道了大概，具体位置还要实地探寻。何况这次是在深山里，不是循着门牌号就能找到的，所以也同样把汉斯带上了，他负责给我们指路。”
“说真的，”常星留靠着椅背上，“你觉得这老外可信吗？之前在德松泰大厦的时候，他可是一见到我就想逃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是不是好鸟放回林子里就知道了。”吕不遵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听得常星留一愣，细细一想居然还觉得有点哲学道理。
“实际上这一次的任务不只是倾泻点，还有青莲玉花石的挖掘点，我们行动组的目标是倾泻处，而剩下的支援组则是在同时寻找挖掘点的具体位置。这是一条双线开展的任务，所以基本上是留在组织内的全员出动，我们同样也联系到附近的调查组专员，届时会协助我们工作。”吕不遵说道。
“调查组专员？”常星留眼睛一亮，“那是不是他们都会用时诀啊？”
“是的，”吕不遵点头，“所有进入调查组的成员都会释放时诀……”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很快地看了一眼常星留，轻咳了几下，又改口道：“我是说，绝大部分的调查组成员都会用时诀……”
“师兄你不就是想说除了我以外吗？”常星留斜眼看他。
“你有时诀。”吕不遵坚定地说，“但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常星留怔住了。
吕不遵转过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挺直了身板，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只随时会扑出来的狮子，“在角斗场的时候，你还有印象吗？”
“什么印象？”
“就是你当时变成了……”吕不遵似乎在斟酌着用词，“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因为松千颖的受伤而变得狂暴起来，他从你的身体里苏醒过来占据了你的身体，在他的控制下，你……杀掉了那个男孩。”
常星留沉默了，低着脑袋，不说话。
吕不遵从边上打量着他，却看不出常星留的沉默是因为“他没有印象”还是“他不愿再回想这件事”。
车内一阵安静，吕不遵默默地开着车，升到高处的阳光笔直地射入车窗内，但吕不遵却没有感觉到温暖，他忽然冷得打了一个哆嗦，以为是空调开太足了，他伸手准备去关掉空调，忽然停住了。
空调并没有打开。车内寂静而又寒冷，像是要结出冰来。
常星留抬起头，出神地说道：“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可以成为超人或者奥特曼什么的，这样我就可以在世界危机的时候，逆着慌乱的人群往前走，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拧亮光棒，变成光之巨人，正义的化身，然后一举打败侵略地球的外星怪物。”
“只是看来，我没能成为奥特曼，却快成为一只怪物。”常星留低低地说着，脸上看不出来难过还是悲伤。“师兄你觉得我会是个怪物吗？”
吕不遵很想说你怎么可能是怪物呢？你就是X随手捡的一个小怂货嘛，你连打都打不过我。
可他还是要遵从内心，他说道：“有可能是的。你当时暴走的时候我在上面看着，从你身体里苏醒的可能是一个极度残暴嗜血的家伙，他残忍地虐待男孩，哪怕男孩已经死了，他的手却没有停下。仿佛他不单单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泄愤，为了从锤击肉体的折磨中获得快感……不过，在你彻底成为怪物之前，我会一直当你是人类，是我的室友！”
常星留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他想表达感谢，却克制不住地害怕起来，他这样的人，连隐藏自己情绪都做不到，又怎么会是怪物呢？
“哦对了，”常星留深吸一口气，岔开话题，“之前松千颖问我，说是不是我救的她，我说是师兄你了，你一定要注意串好口供啊，别到时候露馅了。”
“为什么要说是我？”吕不遵问道。
“应该那不是我做的，你说的没错，当时我的意识模糊，有人操控了我的身体去完成这一切的，等我回过神来，我手中就沾满了那个男孩的鲜血。”说到这里，常星留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我感到不安，不想师姐也觉得不安，让她知道她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救了，还不如说成是你。你之前说要当正义的化身，正义的化身英雄救美那不是家常便饭？记得啊，要说是你救的，问起我的话你就说我当时也晕过去了。”
吕不遵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路走过来，见惯了血和死亡，却从没觉得正义的化身是这么轻松的事……”
但他侧过身来，看着常星留，“你说请求吧。”
“请求？”
“请求我再为你保守一个秘密，就像上次一样。”吕不遵坚定地说道，目光如炬般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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