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天使的徽章
翻过了土丘，常星留的确看到了那条河，虽然它已经彻底干涸，露出坚实的地表和岩石，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一条河由此穿流而过，而且规模不小，他简单地比划了一下，这条河河宽约有两米，算是不小了。
河床的两侧都有长期被冲刷过的迹象，河流干涸之后，侧面都长出了不少的苔藓和菌菇，河床底似乎有几条鱼的尸骸，只是干瘪得不成样子，像是一片枯萎的树叶。
河床里很有多的岩块，都是原本就在河床底下的，或者山体变动从高处落下来的，这里的水流动性不大，很多岩块依然保持着棱角分明的外形，如果水流湍急的话，外形应该更偏向于圆润的鹅卵石。
与“滴水穿石”同理，长期运动的水流是大自然最好的雕刻师。
这是一条从山顶流下来的河水，水汽在山顶聚核凝结落在山峰处，外加上外界的降水，水流从山顶一路往下，顺着山峰的外沿，汇聚了许多道支流，到了山谷处，就汇成了一条汩汩流动的长河。
常星留往右看去，有一处地形较高的河床，河水就是从这个高处往下流动，如果往右直行，就能沿着河道攀山而上。
但“坚锯”带领众人沿着河床往左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河流的下游，又走了大约四五分钟，他们来到了一处沉积点。
沉积点是一处低洼低端，类似于小型的盆地，四周往中央凹陷成坑状。河流会因为地势的缘故往下流淌，也同样因为地势的缘故于此积聚，形成一个小池塘。
池塘里还有一点水，但是很浅，大概踩进去连脚脖子就够不到。水质看上去很奇特，透明但不澄清，水色呈现青灰色，带有丝带状的墨色，像是一副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抽象画。
河流到此为止，“坚锯”站在水池的边缘，指着那潭水说道：“那些石头都沉在这水面之下。”
元杉走近了一些，看了一圈后说道：“这水质很奇怪，但却保持透明，如果不是这样，从外面看还真难以看到里面的石头。”
常星留也跟着走过去，他吃了一惊，惊的是水底的石头数量之多，简直就是一个石头搭建的小山丘，从河底垒到贴近水面的位置，一眼看去，少说也有百十来颗！
“这么多石头？里面不会都有血吧，那得抽多少血？”
松千颖也看了一眼，声音微颤说道：“估计能把一头成年大象给抽干掉。”
元杉也沉吟了片刻，“换算成人类的话，恐怕要近百名成年人的血液，如果说抽血但不致命，留着对象存活的话，数量只会翻倍！”
“这不科学啊！”常星留无比纳闷，“就算能有这么多血抽出来，那他们又是怎么放进这些石头里的呢？石头上面又没有打过洞。”
元杉陷入沉思，下到河床到河流的另一面去，低着头沿着河边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找什么线索。
X想到的另外一件事，转头问“坚锯”，“你们是下到这水面里去捡石头的？有没有检测过水质如何？”
“坚锯”摇摇头，“当时事出突然，没有时间考虑更多，总觉得黑木会再度来袭，看到有石头就捡起来垒成石圈了……”
“那捡完石头之后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X仍是觉得这水有问题，毕竟这种形态的水质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坚锯”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手腕上的伤口感觉麻麻的，倒是不痛了，血似乎给止住了，但也没见愈合。其他的就没什么感觉了。”
X想了一会，转头对常星留和松千颖说道：“你们两人负责采集一下河水和河底的石头，到时候回去检测一下成分。”
“明白。”松千颖应道，然后把一副塑胶手套丢给了常星留，常星留接过手套戴上，从背包里摸出一只采样试管，背包是从营地里借出来的，带来的试管经过特别的处理，玻璃壁上用厚实的胶带缠了好几圈，以防止再度破裂。
两个人下到河床，踩着不平的岩块往水池靠拢，这时候元杉在河岸的另一侧忽然喊住他们，“常星留，你脚底下的是什么？”
常星留一愣，僵在了原地，脚都不敢抬起来，他顺着元杉的目光低头往脚下看去……是一块圆形的徽章，被埋在了岩块底下，一直到常星留上去踩翻了石头才显露出来。
常星留挪开脚尖，那枚徽章锈蚀得厉害，表面有几处穿孔，大部分的图案都被铁锈覆盖住了，只能看见一半。常星留看了半天，觉得这剩下的一半有点像是天使的翅膀，羽翼饱满，宽大厚实。
一边的汉斯忽然大叫起来，嘴里吐出一连串不明含义的词汇，指着常星留手里的徽章手舞足蹈，神情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把目光统一聚集在松千颖身上，松千颖本想着取河床的石头，感觉到目光的汇聚，随之一愣，后又明白过来。
这里只有她懂德语。
“感情我还是个随行翻译啊……”松千颖撇了撇嘴，摘下手套，走回来接过常星留手中的徽章，她正打算往河岸上走，没想到汉斯已经先行一步跳了下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徽章，细细抚摸起来，那表情，像是老奶奶摩挲着自己祖传的手镯。
“喂喂，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松千颖有些无奈，顿了顿，又把这句话换成了德语。
汉斯捏着徽章，对松千颖激动地说了一大堆话，松千颖一开始静静听着，到后来不得不伸手打断他，“停停停！我又不是专业的翻译！你能不能慢着点说？我快跟不上了！”
“他说什么了？”常星留好奇地问。
“他说他见过这个徽章。”松千颖十分简明地说了最为重点的部分。
X一把抓过汉斯的肩头，把他掰正，墨镜背后的目光似乎都透了出来，咄咄逼人，“你见过？这是什么东西？在哪里见过的？”
汉斯被X突然的严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徽章抓得紧紧的，像是先怕有人来抢。
松千颖索性在一处较高的石头上坐下来，也招呼激动的汉斯坐下来，让他慢慢放松一下，两个人用简短的德语交流着。
常星留见这个过程似乎还要一段时间，汉斯明显是上头了这么激动，想让他平静估计要费些功夫，他干脆捡起松千颖的手套，带着试管，一边采集水源一边采集河底的石头，一个人把两个人的工作都做了。
常星留上岸的时候，松千颖也差不多把汉斯的话整理了一遍，对着众人说道：“他说这上面的天使名叫安忒提斯，是赐予人间幸福的守护天使。但她的性格比较复杂，她的身上有一部分的血液来源于卑微的人类，是神和人类的孩子，她是个半神，却拥有了超乎想象的潜力，她的力量直追位于天界的众神。众神也忌惮于她的力量，为了避免冲突，神界接纳了她，赐予她神位，并把人类的事物交予她管理。她升上神界之日，人间热闹非凡，都在庆祝这名作为人类代言人的天使，安忒提丝许诺将永世庇佑他们，给人间永恒的幸福。”
常星留觉得奇怪，“这上面就只能看到一双翅膀，他就知道是什么安忒提斯？怎么不是赫尔墨斯或者帕尔修斯什么的？”
松千颖提醒他：“你那些都是古希腊的神话，古希腊里只有众神和神使，都是人们通过英雄的形象刻画出来的，没有翅膀。有翅膀的天使来源于《圣经》里的故事，比如路西法和米迦勒。”
“好吧好吧，”常星留举手示弱，神话他只在动画片上看过，“但这个安忒提斯就那么明显，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他说安忒提斯是半神，所以她的羽翼有一半是逆向的，称为‘逆羽’。这倒是很好认，但这一点却和希腊神话很类似，而《圣经》里面从来没有提到天使会和人类结婚生子，《圣经》的理念是人是人，神是神，只有耶稣是神的代言人，其他人连见神的一面都难如登天，而且有关上帝约柜的记载里，凡是能够看到神的人都会被神的光芒焚烧殆尽，连灰都不剩。”松千颖同样觉得疑惑。
“的确有天使和人结合的记录，”X忽然开口，“但不是在《圣经》之中，而是在一本异端书籍《以诺书》上，这本后世被称为伪典上明文记载，共有200名天使与人结合，生下了巨人族，巨人族后来迁徙到了‘迦南地’，但没有‘流着一半人类血液的半天使’存在的记录。”
常星留忽然有些发蒙，他不明白他们的话题是如何进行的，现在他们几个人站在一条干涸的河流旁谈论神话故事，这画面也未免太诡异了点。
元杉从对岸回来，也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摇摇头说：“太扯了。”
“你也觉得很扯对不对？”常星留觉得找到了还算理智的同僚。
“不，”元杉继续摇头，“作为一名德国人应该严谨诚恳，尊重信仰，他这样又是希腊神话又是伪典的，杂乱的信仰是无法得到上帝的荣光的！”
常星留觉得自己是唯一的正常人了。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