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徽章的另一半
汉斯又说了几句，松千颖听着脸色就变了，露出了一副“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
常星留看着松千颖的表情变化，不由得觉得好玩，“他又说什么了？”
“他说这次他奶奶小时候给他讲的故事，他印象最深，后来奶奶过世后，那本故事书他再也没有找到。”松千颖面色难看地翻译道。
“合着他说了半天，安忒提斯只是个童话故事？他小时候拿天使姐姐当女神来崇拜呢？”常星留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按照他所说的结局来看，估计还是个黑童话。”松千颖无奈地说道。
“太扯了，我们就在这里听他讲‘奶奶讲的睡前故事’？”常星留不满道。
X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常星留和松千颖表达不满，后又想到了什么，把徽章从汉斯的手中接过来，递给元杉，“这种程度的铁锈能恢复吗？”
元杉打量了一下，“简单程度的酸洗能洗去一部分，但不能保证能恢复原样。”
“试试。”
元杉点头，让常星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在常星留身上的背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摸出一瓶低度稀释过的草酸溶液来，他再拿出一个空瓶，把徽章放在瓶底，再往里倒入草酸，溶液一接触到徽章立马翻滚着密集的气泡来，像是有鱼群在底下吐泡。
随着元杉轻轻晃动瓶子，徽章上蔓延出一道又一道红褐色的烟雾来，在水中扩散淡化，像是烟花在水底裂开又熄灭。
常星留觉得新奇，眼前一亮，元杉看到他的目光，张嘴就准备说什么，却被常星留赶紧制止了，“停！本人不接受任何科学教育！Not now , not here ！”
常星留拒绝地飞快，其中在夹杂着蹩脚的英语，元杉刚才那模样，很显然是想给常星留科普下原理，作为学渣的常星留一听就头疼，提前阻止了他。
好在酸洗除锈的速度较快，简单晃悠一下，徽章表面的铁锈除去了大半，露出了银白色的光泽，这才是徽章原先的模样，像是用白银或者纯钢制成的，摸起来冰冷坚硬。
酸洗过后，原本看不清楚的另一边也变得清晰起来，元杉用软布擦去了表面剩余的酸液，把徽章放在掌心中摊开。
众人上前一步，纷纷看见了徽章上完整的图案，却都不免地愣住了。
徽章的左面的确是一名天使，身挂一条纯白的轻纱，她立足于山巅或者尖塔之上，双手合十，表情像是虔诚的圣母，她的羽翼展开，延绵万里，几欲遮蔽天日。这让常星留想起了高中的一篇课文《逍遥游》，里面有一段是形容大鹏鸟的：“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清洗后的徽章几乎连她羽翼上的每根羽毛都清晰可见，在宽广的羽翼之中，的确如汉斯所说，有一部分的羽毛是和其他羽毛方向相反的，像是胆小的鸟儿躲在翅膀宽大的母辈怀里，不敢出头。
然而等视线触及了徽章的右侧，整个画面就突然变了：
在天使的脚底下，有着一群人类，他们不如天使高大威严，也不如天使庄严圣洁，那些人类的脸上甚至没有表情，他们根本不是在瞻仰天神般的荣光，也没有跪地祈祷幸福安康，他们的手中握着各种工具，他们借助梯子爬到与天使并肩的位置，在用手中的工具敲打着天使的羽翼！
天使的羽翼显然是受过摧残的，较之左侧的翅膀，右边只剩下了一半，更多的羽毛从空中洒落，犹如鹅毛大雪，不少人类在地面上仰头望天，他们更多的人是在等着去接天下掉下的羽毛，抱着一捆羽毛的人往外奔跑，他的前面是一座烧得通红的火炉，火焰燃烧燎起的烟尘直冲云霄。
众人皆是恶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这是什么画面？这些人类难道……在杀死天使？为了夺取她的羽翼？
他们像是如同亲身进入了那个画面，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鲜血的味道，天空好像开始下起了雨，每一滴雨水都是从天使身上拔下羽毛时落下的鲜血。他们甚至能听见铁镐和长钻敲击起来发出丁丁当当的声音，每一下敲击都有洁白的羽翼飞上高空。
他们甚至看到安忒提斯的表情变了，变得因痛苦而狰狞起来，她在痛苦，她在哀嚎，而人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天呐……”松千颖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一幕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他们……在弑神？”元杉也跟着嘴唇颤抖。
这一幕看起来格外血腥残酷，而且最为讽刺的是，那个拿着镐子在天使羽翼上敲敲打打的人类，他是有表情的。他露出了一副向往和虔诚的面容，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件神圣的事，就像是在雕刻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可他明明在进行一场杀戮！
X也在看那个人，他注意到了梯子下方有一个人正在给他递工具，那不是用来雕刻或者杀戮的工具，而是一件铁环接合的甲胄，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环，但X能看得出那是肩甲的一部分。
再往后，一路到通向火炉的道路上，有人抱着羽毛往火炉方向跑，也有人抱着不规则的铁甲从火炉跑出来，他们都是给雕刻者送工具的！
这个场面看起来很奇特，就好像他们是在……给天使穿上钢铁制成的甲胄！
他们想把天使变成一名铁甲战士？
人类居然想把神变成自己的兵器？！
“安忒……提斯”汉斯迷茫地说着，没有人翻译，常星留也能听懂他的话，因为他的嘴里只冒出了这么一个音节。
“这火炉上的记号，是不是有点眼熟？”松千颖忽然说道。
众人一愣，从画面之中解脱出来，看向右下角的火炉，火炉顶上的确有一个记号，喷口的火光太明亮，反倒显得这个记号有些暗淡。
是一个燃烧的羽毛的记号，和徽章里显现的画面十分贴近，但这个记号常星留和松千颖曾经见过，在德松泰大厦的五层，橡木门的背后，里面到处充满着这种记号，当时光线太暗，常星留也没有过多在意，现在看到徽章，回忆如潮水涌来，细节在脑海里生根发芽。
汉斯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作为德松泰一名技术总监，自然也是见过这个记号的。
这倒是说明了一件事，这个徽章，可能跟德松泰有关，而他们此行进山的目的，本来就是找德松泰的倾泻点，现在终于找到了与德松泰有关的线索，但似乎牵扯到了更多严峻的事件当中。
最为重要的是，德松泰……真的和天使有关联吗？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有种捏根细绳去钓鱼，结果把海龙王钓上来的感觉，他们因为德松泰的缘故来到此地，没想到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隐在背后。
“坚锯”抬头望了望天，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一语点醒众人，他们纷纷看表，已经较晚了，在河边耽误了不少的时候，回过神来天色将暗，元杉确认了一下常星留把水和石头都带上了没有，一行人准备往回走，这片林子入了夜神秘诡异，不适合在天黑后逗留。
“就算这徽章真和德松泰有关，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现在加速在天黑前赶回营地！”X坚定地说道。
“坚锯”继续领队，众人收拾一下赶路，元杉把徽章收回兜里走到后面，汉斯望着河床的上游处发呆，像是能看见这徽章究竟来源何处。元杉折回来一把拉着他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在河边消耗了意料之外的时间，回程的时候人们都小跑着前进，几乎都是提着一口气，边跑边观察两边的树林，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闯出来。
不知跑了多久，常星留最先感到体力不支，他在经受迟羽生的魔鬼训练之后体力有明显的上升，可他现在还是有些喘气。
不对啊！按照营地和河边的距离，他就算是冲刺到底都不会觉得累，可为什么一路小跑反倒先累了？常星留在脑海里想到，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猛地停下了脚步。
松千颖撞在了他的背包上，揉了揉鼻子退后，不满道：“你停下起码也说一声啊！”
常星留看了看四周，“我们跑了多久？怎么还没看到车？”
身后的人都停了下来，听见常星留的话，也纷纷觉得奇怪，X和“坚锯”在前面停下来，“坚锯”也露出了迷惑不已的神情：“不应该啊，按道理说我们早就到停车点了，可现在……”
元杉看了看终端，“我们从河边出发已经小跑了十三分钟，路程超过千米，就算从营地出发来回河岸两遍都足够了。”
常星留觉得奇怪起来：“难道说……我们迷路了？”
“坚锯”脸色一变：“不可能，光是为了搭起营地的石圈，这条路我来回走了十几遍，不可能有错的。”
“这句话我之前好像也听某个人说过，结果他就迷路了。”常星留平静地说道。
“等等……你们看天上！”松千颖高声道。
众人一齐抬头，他们看到原本被夕阳烧得火红的天空，在眨眼的几秒钟之内，瞬间地暗了下去，夜幕高垂而下，世界陷入黑暗。
都说山里的天空黑得快，可这也太快了吧！快得像……神的手拨动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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