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临死幻梦
常星留歪着脑袋回想了一阵，“也没发生什么啊……”
元杉恶狠狠地盯着他，“为什么测试这个我差点把小命丢了，你告诉我什么都没发生？”
常星留被他的眼神吓到，缩着脖子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可确实没啥变化啊……”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元杉把希望寄托在吕不遵的身上，最起码他不会和常星留一样不靠谱。
吕不遵顿了顿，像是在拼命回想水潭发生的变化，但是从他那冥思苦想的模样来看就知道效果并不明显，否则也不需要想这么久。
“难道只是白费功夫？”元杉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从他们两个人的反应来看，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他全身湿透，是差点为求证献身。
“水潭是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玉石都是有反应。”吕不遵想了想，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玉石？”元杉第一反应就是往通道的方向看去。
“不是那个，”吕不遵指着他们的头顶处，“是水潭上面那层，之前的光线都比较微弱，直到你的影子伸入水潭的时候，上面就发光了，亮度很高。”
元杉听完心里知犯嘀咕，奶奶的，感情老子还是个插头来着？我拼死拼活把影子插入水潭里结果就是为了把上面的电灯泡点亮？
“哦对对，”常星留也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变得超级亮，跟你那‘影晷’上面的玉石一样亮。”
“一样亮？”元杉觉得这里面似乎真有什么关联，又继续问道：“那影子呢？”
“影子？什么影子？”
“随便什么影子！你们的影子也好，水底下的影子也好都可以，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现在你们头顶上的光变强了，影子总该有所变化吧？我要的就是影子的变化！”
元杉有些急躁起来，常星留心中纳闷，刚从死里逃生的人脾气都会变得这么差吗？
吕不遵摇摇头，“无非就是又变淡了一些，没什么特别的……”但他忽然话锋一转，“倒是你落入水潭里的时候，那些影子好像动了。”
“动了？”元杉觉得关键点来了。
吕不遵有些不太确定，“你落入水潭里的时候，没有直接沉下去，而是漂浮在水面上，水面被炸开，波纹扩散，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涟漪迷惑得看错了，但感觉好像底下的那些黑影，似乎在托着你，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托着祭祀品进贡的人群？”元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吕不遵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有点像。”
这下元杉反倒迷糊了，吕不遵说的这些应该是出现在他的梦里，怎么跟现实接壤了？难道是他临死的半梦半醒之间，把死前所看见的景象当作了一场梦？
不过水潭是死水，不会流动，它之所以有了变化是因为元杉自己掉了下去。而那些黑影应该也是静物，但在他的梦里似乎活了过来，他们托着元杉在海面底下行走，像是要把他带去某个地方。
可是茫茫大海上，他们要带他去哪？如果是献祭的话……又是向谁进贡？
元杉咬着指甲，局面似乎又僵住了，他获得的线索少之又少，但脑海里有一种极为朦胧的感觉，仿佛他还在海面上漂浮着，眼前所看见的，耳边所听到的，都是一片朦胧，像是置身在缥缈的浓雾之上，所听所见皆为虚妄。
但虚妄之中亦有真实。
元杉忽然朝着通道外走去，走到洞口对着常星留招了招手，“过来。”
常星留有些不解，“干嘛？”
“再来一次。”元杉笃定地说道。
“还来啊？”常星留有些惊讶，“您是有什么想不开非要今天以死明志一了百了吗？”
“哪这么多废话！”元杉瞪他，“你过来看着我点，免得我又跳下去了。”
说完他就往外走，走之前又叮嘱吕不遵一句，“你留在这里，看水潭里的影子还有我的影子，重点就是这两个，有没有什么变化。”
吕不遵点头，目送他离去。
常星留跟着元杉走进了通道，一脸悲戚，感觉他才是那个要做实验的小白鼠，而不是走在前面一脸大义凛然要为科学献身的仁兄。
元杉走到石柱的面前，忽然蹲了下去，伸出双手抱住了石柱，那样子看上去是要和石柱亲密接触，这一下把常星留吓得直接石化，“兄台，有什么想不开可以咨询下心理医生。”
“闭嘴。”元杉当然知道自己的姿势有多可笑，但问题是他之前就是这样子把影子延伸出去的，为了验证他脑海里一个十分虚幻的想法，他不得不把之前做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他突然又有些后悔，他不应该把常星留叫出来，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耍猴，有种抓住中二少年的犯病现场。如果他把吕不遵叫出来，说不定他还会一本正经地帮元杉纠正姿势。
“看我干什么？看影子！”元杉喝道，“注意着待会别又让我去跳水！”
常星留像是一个认错了的孩子，被训斥了几句后赶紧低头，他看着元杉被拉得无比细长的影子，细得简直像是一根黑色的针，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条地上裂开的细缝。
“准备好了吧？3、2、1……”元杉数着倒计时。
元杉见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慢慢地把脑袋抵在了圆盘的“晷针”之上。
做足了充分准备的他又面对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同时那股拉扯的感觉再度降临，他仔细地体会这种感觉，仿佛灵魂要被吸出身体外面，他竭力地与寒风对抗着，在风中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周边都是模糊。
他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头顶一道圆形的轮廓，像是青色的太阳，边上似乎有黑影在动，应该是常星留，但他却看不清楚。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就结束了，原因是常星留拦住了他，他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软倒在常星留的怀里，常星留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两个人一同栽倒在地。
元杉很快就恢复过来，这一次没有上次那么严重，他没有出现幻觉，也没有跳水，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站在通道和洞穴的正中间，石柱延续过来的影子在他的身前戛然而止。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吕不遵从洞穴里跑了出来，他看着倒在路中央的狼狈二人组，定了定神说道：“动了，水潭底下的影子，很细微，但是动了！”
元杉和常星留站起来，回到水潭的边上，吕不遵在一边讲着他的发现，“在影子伸入水潭的那一刻，里面的影子忽然挪开了一些，留出来一个空位，不算大，那似乎正好能赛一个人进去……”
“这么说，它们是在给我留位子咯？”元杉琢磨道，他之前也想到这件事了，似乎跟跳水的那一次相关，底下的影子像是要把他一块拖下水，成为它们其中的一员。
“还有一点，”常星留忽然说道，“刚才我在你身边看影子，你刚数到1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地上的影子波动了一下，像是那种……那种医院里的心电图，就跳了一下，两下，像是把什么东西沿着影子传递过去了一样。”
“那没错了。”元杉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想我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了。”
“什么？”常星留和吕不遵同时问道，光是看着这些变化他们仍然不得要领，元杉却说他明白了。
“首先一点，”元杉看着水面下的黑影，他用手指指出了最靠近岩壁那一侧的一个影子，“你们看那个影子像谁？”
常星留看过去，是一个极为瘦小的影子，似乎有些驼背，低头含胸，身上似乎没有几两肉，看起来像是一棵没有长大的小树。
“有点眼熟……”常星留托着下巴想着。
“那个老人？”吕不遵问道。
“对，你们再回想一下，之前我们在广场里看到老人，他身后的影子是什么样子的？”元杉再问道。
“他影子特别厚，很浓的一团，像是黏在一起的泥巴。”常星留说。
“你的比喻很形象，但我问的是外形。”
还是吕不遵给出了答案，“很壮实，四肢比较健硕，也比较高大，总之不像是那个老人，我当时还以为是光线太暗看错了。”
“这就是关键所在，那个老头的影子的确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个人，凑巧的是，这个人我们之前也见过，就在这个洞穴里。”
常星留猛然想起来，“你是说……麦克？”
“麦克？”吕不遵倒是有些迟疑，他对这个名字不是很有印象。
“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常星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明，“那个从我身上直接穿过去的家伙！”
吕不遵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常星留的印象会这么深刻，之前他们在通道里前行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男人直接闯了进来，他看不到常星留他们，因为他们并不在一个时空中。
之后也有个胖男人在喊他的名字，就是对着他离开的通道喊的，他喊的就是“麦克”。
这么一想，老头背后的影子倒是和麦克比较相称，反正和老头子这行将就木的身材完全不搭边。但他们当时的注意力只在他影子的浓厚程度上，并没有过多关注外形。
“这是怎么回事？麦克和老头又是什么关系？”常星留越发糊涂了。
“你听过‘含沙射影’吗？”元杉一脸神秘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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