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倾诉
这十几天来，一来二去的哪怕雪生后面有些爱搭不理，两人也彼此挺熟悉了；只不过铁链粗木的牢门将两人隔开在两个世界，一个是大家小姐，一个是阶下囚徒；这只有数尺宽却不可逾越的距离将雪生牢牢困住的同时，却也稳稳保护着牢外人的安全。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苏伯在放下苏嫣的安全，并不是紧盯在跟前，偶尔还出去走一小会，活动下在洞穴里呆久了有些不适的老骨头，呼吸口新鲜空气。
苏嫣这几天明显感觉到雪生情绪越来越消沉，她有些担心，可她并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对方被囚禁着，还是被自己的寨主爹给囚禁的，肯定心里怨恨自己吧，苏嫣心里想着，不由得有些难过。自己是看到过雪生讲述木雕制作时的神采的，看起来并不复杂的事物在他眼里像是有一个世界那么丰富，他一定很爱雕刻。苏嫣又想到当时雪生那一霎那的伤感，看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只是不知道他心底里那份美丽到底是什么样子。
苏嫣这天照常来牢房，牢房还是一如既往有些昏暗，粗糙的石砾，静滞的空气，还有墙上火炬里也不再跳跃的火苗，都在表达着此间的沉闷。适逢用过午饭，苏伯和苏嫣聊了几句，就像平常隔三差五的那样出去走一小会。
苏嫣来到牢门前，看着雪生。雪生感受到她的目光，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你来了。”平淡的语气丝毫没有第一天初见的神采。苏嫣没有回话，平淡地语气让她有些难受，慢慢蹲下来，双手抱膝盯着地面，不似往常的活泼。
过了一会雪生发现小姑娘没像往常那样主动说话，今天似乎有些不对经，转头瞧去，前几天哪怕自己平淡相对也会自己说个不停的女孩今天很是沉默，雪生想难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不经事的大家小姐不高兴了？
突然苏嫣低头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不高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怪我不放你走，我知道我这样还要你给我做木雕有些过分了！”
雪生听着，不知道该回还是不该回，只能是继续保持沉默。
“我爹原来不是这里的寨主的，我们一家都住在盘宁城，是世家苏家的族人。苏家在盘宁城虽然不算顶级的大世家，但也很有名头了，除了前面几个跟州主戍边王关系很深的家族，下面的苏家都是排在前面。我们家是苏家旁支，父亲这支族人渐渐凋零，现在在苏家说不上什么话了。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家族除了父亲和苏伯，再没人关心我了。父亲一直想重振我们这支族系，他虽然不说但我猜到肯定和我母亲的死有些关系，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使唤，他一直在努力，所以主动提出帮家族守住这片矿区换贡献，我都知道的。”
雪生静静听着，不知苏嫣跟自己说这些情况干什么。
苏嫣哽咽了下，“所以我受了委屈不能都跟他说，他已经很累了，可也不能一点不说，不然他知道我心里憋着一定更担心。”苏嫣抹了抹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族里主家的二少爷这几年老是缠着我，叫我跟着他，我不答应就用我爹的前途威胁我，我只能跟他拖着。”
雪生有些动容，原来自己以为不经事的小姑娘心里藏着这么多心事，那张明丽的笑脸下是无法排解的愁绪和忧伤；自己有些误会她了，可自己能怎么办呢，自己可以不怪她，但也确实被困在这儿了。
就在雪生想着刚听到的小秘密时，苏嫣站起身来，擦干眼泪面朝雪生说道：“我爹应该是想把你交给主家的，你放心吧，我会去说服他放了你，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说完往牢房外跑去。背后编织的整整齐齐的发辫子随着它的主人远去，一甩一甩的，似也自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坚持。
苏嫣出去不多时苏伯走了进来，活动了一圈似乎身体舒服了许多，进来安安稳稳地躺进躺椅里，品茶养神。雪生还在想着苏嫣刚才说的话，可对她最后说的放自己走不大抱希望。
过了一会儿，正当雪生准备继续还未完成的雕刻时，苏伯的声音传来，“嫣儿那小丫头也是命苦，她娘死的早，这些年他爹又大多时间在外，没空陪她；我们这支族人人脉凋零，苏乾他也撑的很累。哎...”说着叹息起来。
雪生听了苏伯的话才知原来他一直在外面听着牢房的动静，之前还诧异他怎么那么放心让自己和小姑娘独处，原来只是表面放松。
苏伯继续说道：“小丫头以为自己藏的好我们不知道，其实或许他爹忙有些顾及不上，但我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可也正因为看在眼里才心疼啊。那么小的年纪就背负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也是难为她了，可生在这样的情形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是尽早经受痛苦早些成熟吧！”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又略深沉接着说，“你别指望能靠嫣儿帮你逃出去，她还小不懂，容易感情用事，你要是有这想法赶紧绝了念头吧。”
“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靠一个小丫头脱身。”雪生冷淡回到。
“还挺硬气，说得你很大一样。不过以你这年纪有这份心性也是难得了，看来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年轻人遭些罪吃些苦不是坏事，你也不必太过怨恨；盘宁城那是什么地方，天下数得上的繁华大城，苏家也是城里世家望族，你去了那里也不吃亏，也未必比你去当兵差了。就算你去小河城参军被选上了，战场上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要是没那天赋，也混不出什么成就来，去苏家至少可保你衣食无虑，更无性命之忧。”
雪生明白对方这是知道自己先前的打算了，也不反驳，静静地刻着自己的木雕，苏伯见此也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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