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失望
自从牢房里多了个小姑娘后，气氛明显轻松欢快了些；以往雪生和苏伯虽有谈话，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默无言；如今苏嫣时不时跑来，或在饭点，或一呆就是半天，活泼开朗的性子让沉闷的空气都变得流畅了许多。
不知这样是否有助于苏伯放松警惕，以及让自己在他心里加深好印象，只可惜还看不到出去的前景，但自己还有些时间；雪生这样想着，故意在小姑娘面前展现自己精湛的技艺，这常常引来苏嫣一阵惊叹。
雪生借着做木雕要多观察对象的由头增加自己与苏嫣的相处时间，并多和她闲聊，想从她口中探听点东西出来。苏伯不知是十分有自信，还是有意如此，并不对他们的接触有过多干扰。
木雕的制作说起来能快能慢，关键是想做到什么程度，既可以精雕细刻惟妙惟肖但需要很长时间去细工慢琢，也可以朦胧其形略具其神很快就可以完成。雪生注意着时间，把握着节奏，又以言语引导苏嫣。
“木雕做起来可大有讲究，我当初在我爷爷手下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琢磨这个，做木匠器具容易，因为那是死的，你只要把每个部分做好，然后把他们拼凑起来就是了，这其中好与坏的区别除了材质差异就是手法的准确与娴熟，所以一个躺椅看起来精致其实做起来不难。”雪生说着指了一下自己给苏伯做的躺椅。
苏嫣闻言依雪生指向望了一眼，回过头来兴致勃勃地问道：“那木雕呢？是难了还是容易了？”
“木雕可大不一样。首先它是一个整体，它不是像器具一样拼凑而成的，而是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整体，我们要做的是让它呈现出来；其次，它是有生命的，不是死物，它有一个生命过程！”雪生颇为神秘的说道。
“它不也是木头做的吗？哪来的生命了？”
“是木头不假，可一旦做成它就有生命了，这生命是我们赋予它的。是生命就得有个过程，首先得孕育，做这木雕的人要确定自己要做的，所做的必然是自己印象深刻的，观察体味，感受对象的神韵，到最后确定立意，这时虽然还没有动刀，但灵魂已经形成了。就好像胎儿在母体中还没长出，但已经有了灵魂一样。然后我们开始动刀雕刻，这雕刻又有讲究，首先这是一个整体，你得先从整体上规划他的布局，先大而全，再小而微，就好像婴儿在母胎中也是这般循序长成的。最后，我们要做的便是让灵魂与身体融合为一体。”
苏伯一开始也在一旁听着，直听得连连点头，渐渐地发觉雪生确实有些门道不是在忽悠小姑娘，也就不那么紧守着了。
苏嫣好奇地问：“怎么融合呢？”
“这就是整个作品的玄妙之处了，你刻出了纹理只是给了副生动的皮囊，还需要画龙点睛的一笔或数笔；这些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一个手势，或许是嘴角的轻挑，又或许是眉尖的微蹙......不一而足，而这些只能从灵魂中感知，方能浑然天成。”雪生继续说道，“当你如此这般完成了整个雕刻，一个生命已经跃然而出了，就好像婴儿新生啼鸣，此时你才完成了整个作品。我曾经做过一个难忘的木雕，完成的那刻仿佛对方就在我面前，仿佛那段短暂的早已逝去的时光从未消逝过！”
雪生想起自己人生第一个木雕，少女月夜下虔静祈祷的身影在脑海挥之不去，不由得有些伤感。过了一会收拾心情，继续说道，“这样的木雕已经是极品了，它能让时光驻足，让短暂的存在得以永恒；它出世的那刻，便承载了我们的情与思，它与我们的生命一般长久！”
苏嫣早已双手撑颌听得呆了，不曾想到这看似简单的雕刻有这么深奥，又被雪生讲述的语气中夹杂的伤感情绪感染，不曾察觉雪生的停顿，直到半天没声音了才回过神来。放下两只白嫩小手，手腕的银铃叮叮悦耳，小巧俏丽的脸庞因手撑久了而微红，明亮水灵的眼睛盯着雪生，杏口微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能帮我做个这样的木雕吗？”
雪生看着苏嫣，不曾想到这山匪窝里也能见到这样纯洁的姑娘，心下利用的心思不由得淡了许多，面上泛起真诚的微笑：“你是说哪种？有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那种，也有身形不工但神韵沁人的那种。”
苏嫣脸色微红，嗫嚅道：“就是能记住我的那种啦！”
雪生一愣，有些意识到了什么，但随即头一摆甩去这个念头。被苏嫣看见，以为对方拒绝，脸上顿时失落下来。雪生看到，知道她误会了，开口道：“这个不能强求，我帮你做就是，做好了你不喜欢也没办法。”
苏嫣见峰回路转，喜形于色，开心得连连点头：“一定喜欢，谢谢你啦！”
往后十余天小姑娘天天跑来玩，雪生连带沾了些光，不仅囚禁待遇好了些，也不是那么闷了，让他恍惚有些忘记自己被囚的现实。雪生之前对苏嫣说的自然是真话，只是以他如今的技艺根本不要十几天这么久，只是为了好拖些时间，奈何一直平静没什么机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天除了苏伯和苏嫣，牢房里就只会进来送饭的。雪生算了算，从被关进来到现在前后已经大半个月了，至今还没看到一点出去的机会，脱困参加小河城招兵的可能越来越渺茫。这样想着影响了他的情绪，也不再是那么有兴致了，对苏嫣的到来和谈话渐渐有些冷淡下来。
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来看苏伯和雪生，每次都和他们聊上好半天，同时心里也在期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么木雕什么时候完成；心里虽急切，可也知道这个无法催促，只能是每天多来转转，希望能多给些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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