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超时空 2
亚瑟想过许多有关海球亚瑟的可能性，既然海球亚瑟不认识凯丽，说明两个世界的亚瑟的人生轨迹在某个节点发生了交叉。他想过海球亚瑟是个浪荡纨绔，天天带着各路美女回家里开派对。他想过海球亚瑟成为商业人士，穿着笔挺西装，头发往后抹梳，油得发亮。他也想过海球亚瑟是个一事无成的啃老族，在他的家族里，有一两个二世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唯独没有想过海球亚瑟结婚了，而且还有了孩子。
亚瑟忽然悸动，呼吸随之急促，他看着沙发上海球亚瑟抱着孩子露出的笑容，那不是成年人的笑，那时孩子才有的天真笑容。他控制不住自己，双腿颤颤巍巍来到海球亚瑟后面，双眼睁得很大，眼眸里有说不清楚的小心翼翼。
海球亚瑟怀里的孩子应该才一岁左右，鸡蛋般嫩滑的屁股，看不到半点杂质的眼瞳，他看着面前的大人，小嘴巴动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他的小手在海球亚瑟的下巴摸来摸去，似乎对胡渣很感兴趣。
亚瑟看着，看着看着，他竟是哭了。
泪水从他的眼眶流下，滴向孩子，却是没有落在孩子脸上，而是穿过孩子，穿过沙发，穿过地面，不知落在哪里。
似乎是感应到了亚瑟的情绪，又似乎是感知到冰凉的眼泪从身体穿过，孩子突然哭了，不是半夜尿裤子时撕扯着嗓子的哭，也不是磕磕碰碰后撕心裂肺的哭，而是悲伤的，感性的哭。
亚瑟看到孩子哭了，吓得后退几步，一脸无助。
“都说你会吓到孩子，还是我抱吧，孩子才刚满一岁，哪会说话呢。”
旁边的姑娘，也是海球亚瑟的妻子，她把孩子抱在怀里，如摇篮般轻轻摇晃，还哼起本地的摇篮曲。孩子慢慢不哭了，不过他睁着大眼睛左看看右望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亚瑟感觉孩子在找他。
海球亚瑟尴尬的摸后脑勺，却还是凑到孩子旁边，摆着各种鬼马表情，逗得孩子笑声连连。
亚瑟看着眼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似乎有一块死结在慢慢解开，原本令他固执得不愿妥协的事情，似乎正被他慢慢遗忘。
他看向海球亚瑟的妻子，对方是一位亚裔，外形端庄漂亮，用华国的话形容，看上去就知道对方是个贤惠的女子。
海球亚瑟真的幸运，竟是找到这么好的妻子。他是真的幸福，能够拥有这么美好的家庭。
“凯丽，你有没有想过和我……或者是和其他男生，过上他们的生活？”
亚瑟低着头笑了笑：“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真是个傻子。”
凯丽能够理解亚瑟的心情，她从来没有想过海球亚瑟居然结婚生子了，当她看到海球亚瑟怀里抱着孩子，与其他女生一起组成家庭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向往。
一个温馨的家，原来那么美好。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凯丽紧紧抱住亚瑟的手臂，“只想和你。”
亚瑟轻轻揽住凯丽的腰，他看着海球亚瑟一家三口，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吧，去看看你的父母。”
虽然很乐意在旁边看着，但他知道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在亚瑟和凯丽准备离开的时候，海球亚瑟的妻子忽然说道：“去打开电视，打开那个节目，孩子一直指着电视，他又想看那么节目咯。”
“哈哈哈，节目里有另一个世界的我，孩子爱看他爸爸很正常。”
海球亚瑟骄傲的大笑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很快电视就开始播放《战斗吧，另一个世界》的最新一集。
妻子瘪了瘪嘴：“我挺不想让孩子看这个节目的，地球的你和海球一个叫凯丽的姑娘在节目里谈恋爱，我怕孩子看多了，会以为凯丽才是她妈妈。”
海球亚瑟坐在妻子旁边，搂着妻子的肩膀：“天天抱着孩子的是你，喂奶的也是你，照顾他的也是你，放心，孩子不会认错母亲。”
亚瑟停下来转身看向电视，站在他的角度，视线里是海球亚瑟一家三口看着电视，电视里是亚瑟和凯丽的画面。他来到沙发后面，站在海球亚瑟身后，陪着海球亚瑟一起看电视。
亚瑟不知道海球亚瑟有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的感受，很特别，很难用语言形容，有种游离于现实，仿佛灵魂出窍的玄妙感，
“老公，地球的亚瑟因为女朋友死了，所以才爱上另一个世界的凯丽，对吧。”
“嗯……好像是这样。”
“那这档节目结束之后，他们两个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啊。”
“老公，你会不会对那个叫凯丽的女人感兴趣啊，她好像也是大不列颠人。”
海球亚瑟深知这是一道送命题，果断回答：“不会的不会的。”
“哦，地球亚瑟感兴趣，你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不感兴趣。”
“老公，你觉不觉得地球的凯丽好可怜啊。”
“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地球凯丽好可怜。”
“地球的凯丽不是去世了吗？”
“对啊。”
海球亚瑟和妻子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聊得全是些五官紧张，却又能满足八卦的话题，看来无论哪个世界，都喜欢对着电视节目里的嘉宾评头论足。
小孩倒是认真的看着电视，谁也不知道他是对电视节目里的亚瑟感兴趣，还是仅仅对会发光发亮的电视机感兴趣。
亚瑟的脸庞慢慢镀上一层伤心，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伤心，也许因为海球亚瑟突然提到地球凯丽吧。
视线离开电视，来到海球亚瑟身上，余光里有小孩和妻子。
同样都是关于爱情的选项，海球亚瑟似乎比地球亚瑟做得更好。
亚瑟忽然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他拉着凯丽的手，像逃跑般逃离了这里。
一直跑，一直跑到附近一个遍布人群的广场上，亚瑟才停下来，他使劲揉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效果不好，他的脑海里依然是海球亚瑟一家三口的画面，还有海球亚瑟的妻子的那句话。
——你觉不觉得地球的凯丽好可怜啊？
亚瑟不想去想，可这句话不停回荡在脑海，在耳畔萦绕。
“亲爱的，你……没事吧。”
凯丽忧心忡忡的看着亚瑟，刚才她就发现亚瑟的表情不对，现在亚瑟的脸色愈发难看。
亚瑟看向凯丽，忽地一阵恍惚，从前地球凯丽的模样在他面前若隐若现，直到慢慢与海球凯丽重合，他才发现两个凯丽原来并不一样，地球凯丽更加阳光，海球凯丽则稍显内向。
他勉强挤出笑容：“我没事，现在该去见你的父母了，一起去吧。”
凯丽看着亚瑟，她总感觉亚瑟似乎有了些变化，让她觉得陌生了，但她说不出具体有什么变化，便只好回道：“好……我带你去我家。”
凯丽的家也在富人区，是另一个富人区，距离他们所在的广场不算远，步行半个小时就能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在来到目的地后，凯丽才显得比较激动。
亚瑟摆好了姿态，他是以准女婿的身份去登门拜访，虽然凯丽的父母看不到他，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女儿带着男朋友回来了。
跟之前一样，他们直接穿墙进去，来到了客厅。
凯丽从来就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从她的表情能轻易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隐隐有几分害羞。看来虽然她和亚瑟在海球是类似隐形人的存在，但是带着亚瑟回家，这个举动还是让她羞涩起来。
不过刚来到客厅，他们都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周围很凌乱，地面上有沙发的坐垫，角落还有碎掉的花瓶，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是饭厅，饭厅处有个中年男子在吃饭，而且他吃的是盒饭。
“爸。”
凯丽松开亚瑟手，跑到中年男子身旁。
独灯之下，使得中年男子本就麻木的表情显得更为凄凉，他一口一口的把菜放进嘴里，嚼后吞咽，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爸，妈妈呢，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
凯丽手足无措，只能对着父亲说话，可是她的父亲听不到她说的话，这下凯丽更加慌张，看上去随时会哭。
有哭声从二楼传来，哭声断断续续，气氛随之压抑。
凯丽听到哭声，她愣了几秒钟，脱口而出一声“妈”，然后便跑上二楼。
看着凯丽跑去二楼，亚瑟皱着眉打量独自一人吃饭的“准岳父”，在“准岳父”身上，他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奈与懊悔，细细回想，他似乎也在自己父亲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情绪。
他也跑向二楼。
顺着哭声传来的方向，他来到一间卧室，进入卧室，他看到了凯丽，也看到在一位在床上捧着手机哭泣的中年妇女。
凯丽在看着中年妇女。
亚瑟发现中年妇女手机居然在播放《战斗吧，另一个世界》，而且是个人剪辑，中年妇女手机播放的影片全是凯丽在节目里的画面。
“妈……”
凯丽一声哽咽，她跪在床边，已是泪眼婆娑，对着自己母亲，边哭边说：“对不起啊，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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