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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来是要被扣掉更多的。你现在这15000块还是我争取来的呢。】Bram的声音里充满不悦和不屑。他把整个话的重点放在争取来的呢这几个字上。他很怕我听不懂他在工资这件事上的重要性和为难。而就在一周之前整个小组的电话周会上，他还真诚的感谢了大家过去一个季度的努力，让整个小组的项目完成率和质量评分位于全公司第二。
【可否告诉我原因？总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原因或是标准吧。】我在电话这头，口干舌燥，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公司业绩没有达成，我们所有人的工资都被一定比例的克扣，需要什么原因呢？其实去年公司业绩就不好，你们每个人的工资都是我争取来的。】Bram再次强调了争取。他很怕我听不懂他说话。非常怕。就好像人类担心蚂蚁不明白人类有多伟大那般害怕。
【就算是公司业绩不好，那么工资克扣这样的事是否应该提前告知。另外，公司业绩好坏的标准我们可否提前了解，至少给我们一个为了保全足量的工资而努力的方向......】我狠狠拽着手机听筒，怕漏过Bram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就好像溺水的人死抓住自己的头发，以为是岸边的水草。
【公司业绩的好坏不是你们关心的事。你们就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Bram的逻辑看起来天衣无缝。
【那我的工作做得不好吗？】
【你的工作做得还不错啊。我不是说过我们这组上个季度项目完成度在公司排第二吗？上周开电话会你又不认真听？】Bram趾高气昂的语气看来是与生俱来的，改不掉的。
【那为什么我的工资被扣了5000啊？】
【我不是说了吗，公司业绩没有达标，每个人都被扣了，又不是只扣了你一个人的！】我能想象Bram坐在他大大的办公桌上，绿色领带随着胸部急促呼吸而起伏的样子。
【那怎么样让公司业绩达标？公司业绩指标是多少我们竟然都不知道。】我又端起桌上咖啡喝了一口。我感觉头皮快要炸开。今天的咖啡喝到过量了。注定今晚又会失眠。
【公司业绩指标是大老板关心的事。你就不要再多问了！】
【那为什么我的工资被扣了5000啊？】
【……】短暂的停顿，一般就是Bram近乎失控的嘶吼：【你不是公司的一员啊。你只想着自己工资被扣了，你没有想过公司正在经历困难时期吗？他妈的！】
我听出Bram快要挂掉电话，赶紧说：【请等一下！我想我们的劳动合同里应该有工资发放及克扣的相关条款，如果......】果然，电话挂得非常快。我的如果没有讲完。但是以Bram那么聪慧的头脑，猜得到我要说什么吧。他最懂得什么时候应该掐断电话。
这也是我不太爱跟Bram打电话沟通的原因。他的节奏感和逻辑链条常常让我会忍不住喝更多的咖啡。我明明知道喝咖啡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
妻子打来电话。
【刚刚跟谁电话那么长时间？我都打不进来？】妻子佯装愤怒。她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爱吃醋的人。
【恩。跟公司的人谈了一件事。】我清清喉咙，头发上全是汗水。
【是很要紧的事吗？今天并不是例会的时间。】妻子很细心，她知道什么时候不能给我电话。她也很明白，公司很少与我电话联系。
【也不算太紧要。只是不尽快解决，会觉得这份工作再做下去没意思。所以打电话确认一下。】我想还是等妻子回来以后，当面跟她讲清楚下午发生的事比较好。
【那么，已经确认好了？】妻子试探性的问道，听得出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怎么说呢？还是等你回来再具体说明吧。可以说确认好了，也可以说等于没有确认过。】说起来，本是简单的事，却好像怎么也讲不清楚。
【那你可以帮我看看院子里的那盆月季，周围有没有飞来飞去的白虫？】
我不认识那些花里哪一盆是月季。我让妻子通过视频指挥我抵达目的地。
【恩。这样看来是没有的。】
【哈，看来我买的那个药发挥作用了。白虫消失了。】妻子听起来很高兴。简单的快乐。
【白虫会觉得悲伤吗？】我冒出来一句自己都有点想笑的话。
【他们不会悲伤。因为他们已经彻底消失了。而我会很开心。】妻子不理会我的胡言乱语。她总是宽容我。好像天生就具有把那个神经质的，奇怪的我屏蔽掉的超能力，只留下那个她愿意喜欢的部分来喜欢。对此，我感到非常庆幸。毕竟，像我这么奇怪的人，通常是要孤老终生的。妻子的这个超能力是老天爷为我量身打造的礼物。我姑且就这么相信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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