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信遭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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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自信遭挫

  回到宿舍,吴言懊恼地趴在床上,蒙着头一动不动。

    

    沈雪开门进来,见他如此反常,料想发生了什么不对,就一再追问。

    

    他踌躇好半天,才不情愿地向她道出了原委。

    

    “你咋恁倒霉呀!咋啥事儿都干不成?!真窝囊!”她同情中夹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忧怨,“别胡想了,快起来烧晚饭吧。”

    

    两人已合灶吃在一块儿,俨然一对小夫妻似的,只不过还没敢堂而皇之地住在一起。

    

    “你有心思就自己去做。别理我好不好,烦着呢。”吴言翻身面向里,不耐烦地嚷了一句。

    

    “你别拿怨气在别人身上出好不好?我心里不比你好受到哪儿去。谁稀理你呀,不成器的东西,你有本事,以后就别死皮赖脸缠着我!”平日文文静静的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股火气,甩头走了出去。

    

    “砰”的关门声,将吴言震的哆嗦了一下,待回过神来,高跟鞋的声音已回响在楼道那边。

    

    傻愣愣地坐了起来,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出个头绪。躺下也是辗转反侧,心急火燎。自己真是无用、窝囊到了家,连恋人都这样下看,真没劲。都说女人柔情似水,可这时那水却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吴言想着,心情沮丧灰暗到了极点,那种伤感,像是成百上千只蚂蚁在咬噬着骨头,钻心地痒、撕裂地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从恍惚的梦魇中惊醒过来。枕巾被汗水或者泪水浸透了大片,湿漉漉的。灯光依然那么明亮,偶尔闪闪眼,像是在捉狎他。

    

    依旧是昏沉沉的,肠胃里却轰鸣起来——原来一整天,水米还没粘牙。

    

    他四处踅摸,只有一捆青菜蔫不拉叽地躺在那里,再也找不到可以充饥的东西了。忽而眼前一亮——沈雪用来炒菜的大半瓶黄酒静静地立在案板上。

    

    他生怕别人抢去似的,快步奔了过去,一把将它攥在手里,掰开瓶盖仰头灌了下去。只一口,就进肚大半儿。惬意地抹抹嘴,又将所剩无几的黄酒喝了个瓶朝天。

    

    一天没进食的缘故,此时胃里热烘烘的还有些许辛辣,感觉身心透着说不出的舒服与快意,有点儿飘浮起来——酒真是好东西,既解乏又能充饥,还能解愁……

    

    晕乎乎的挺在床上,吴言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隐约感到沈雪对自己的言行挑剔起来,话语之中夹带着明显的不满和隐隐的厌倦。尽管有时以为是她偶尔的情绪发泄,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可现在想想,确实如此,就像沈雪说的那样显白和直接“我算是真正看透了你!”

    

    当两个人从思想、从言行以至于到肉体熟悉得再也没有一丝隐讳的时候,摆在面前的除了精神上的乏味,就是生活的平庸,甚至连性生活也只是为了放松紧绷着的神经,对两性神秘世界的猎奇、探索中的刺激、欢愉前后的缱绻与眷恋,诸如这些,渐渐地、无所知晓地变得淡如一杯温吞水,喝下去无滋无味,不喝无关痛痒。

    

    当身边的人们想尽办法往怀里搂钱,穿时装戴名牌的时候,孰优孰劣,如此鲜明地凸现出来。吴言刚毕业的那些自信正像西边的落日一样被远山一点点儿地蚕食掉,骨子里深深的农村孩子的卑劣感却不知疲倦地升腾着,蹂躏着他……

    

    上个破班真没意思,无聊透顶。这些天,吴言不得不老老实实呆在办公室,胡乱看些设计工具书。晚上更没劲,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混朋友的酒喝吧。沈雪也真是的,说翻脸就翻脸,说不来就真的不来了——女人心,难琢磨呀!不来反倒好,落个耳根清静,省得在面前絮絮叨叨的,谁升迁啦、谁挣钱啦、哪个女孩的衣服漂亮呀……受不了她的揶揄和白眼。

    

    摸摸裤兜,还有些散碎钞票。一个人出去喝酒真没意思,再说也没一个人喝闷酒的习惯,总觉得缺少那种吐露烦恼、排解忧愁的氛围。

    

    一想到酒,肠胃里一阵闹腾,那种迫切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扯拽着他,身不由己走了出去。

    

    去找老万吧,好几天没在一起聚聚了,他在做样机时出力不小,成不成都要谢谢他。

    

    一边向老万家走去,一边还在想:“我肚子了是不是有酒虫儿啦?要不,一提那三滴水儿,好像要从嘴里伸出手来,馋巴巴的……”

    

    老万正好在家招待客人,是他的朋友小六。吴言以前见过,也就不客气坐了下来。

    

    推杯换盏之间,老万提起绘图那回事儿,也挺惋惜的。

    

    小六拍拍吴言的肩头,劝说道:“别灰心,兄弟。人生在世,谁不遇见过磕磕绊绊?凭你这大学文凭,到哪儿都吃的香。”

    

    “算了吧,有文凭管啥用,还不遭人家小瞧。”吴言想起沈雪,一时感慨起来。

    

    “咋啦,又跟你对象闹别扭了?”老万问道。

    

    “还不知道是谁的对象咧!一天到晚埋怨我只会拿死工资不会动脑子多挣钱,我吧,也是个犟脾气,听她唠叨就烦。照这样下去,不分手才怪呢!我就纳了闷啦,上学时没觉得她这样,一进入社会咋就变了呢?”吴言喝的酒酣淋漓的,话不由多了起来。

    

    “咳!当哥的说话直,你别在意——你俩不早就那……那个了嘛,还怕她飞了不成?!”老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万,你真没个当哥的样!当着六哥的面,你胡说些啥?”吴言脸上发烧起来,不过借着酒遮脸,显不出有多少窘迫。

    

    “没事儿,兄弟,六哥不笑话你。现在都啥年代了,很正常。不信咱走着瞧,再发展下去,这社会真会走到笑贫不笑娼那一步。”小六自负地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发展,穷人还是大多数呀!”吴言接茬说道。

    

    “那就看谁会玩啦!像兄弟你这样老实巴交的,在现时社会真吃不开。哎——跟哥哥混咋样?我正缺个帮手。”

    

    “卖香烟能挣多少呀?”吴言知道小六在XX市场摆烟摊儿,内心有些不屑。

    

    “你还别瞧不起俺这些练摊儿的!不是哥哥我喝点儿酒耍大,我有时一天挣的比你一个月都多!你那一月仨核桃俩枣,哥哥我真没看到眼里去。”

    

    “那得多少资金呀?”吴言有点儿动心。

    

    “多少得看进货量。这样吧,看老万的面子,你出三千块钱,咱俩每月按比例分成,咋样?”

    

    “多少——三千?!”吴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呀,一年下来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些钱,忙摇头“你别吓我,六哥。我现在的工资才不到二百,我勒着脖子也不成呀!再说了,我家里……”一种农村出身的强烈自卑压抑着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有资金还真不成事儿。好吧,等你想通了,筹够到钱,再找我不迟。哥哥是生意人,就爱和你这种老实人交朋友。”

    

    喝的一摇三晃回到宿舍,吴言没来得及想,和衣倒在床上就沉入了梦乡。

    

    就这样每天昏沉沉的,喝酒和打麻将成了他消磨时间的选择。从在旁边看别人打麻将到忐忑不安地上场参战,再到自如地摸发牌叫听和牌,他的技术很快娴熟了,而且算下来,竟然赢多输少,挣来不少烟酒钱。

    

    从那以后,吴言更是刹不住车,晚上玩不说,甚至上班还请假出来赌。

    

    沈雪一天为拿资料去他宿舍,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哗哗麻将响,气不打一处来敲门进去,也不管人多人少,沉下脸就斥责他。

    

    正在兴头上,他哪有功夫去接她的话茬。话又说回来了,你不是不再答理我了嘛,还管那么多干嘛,吴言想着,头也不抬继续打牌。

    

    见无效果,沈雪索性将桌上的麻将牌兜散了一地……

    

    “你——你这个骚娘们!”吴言见她在大家面前如此不给面子,气急败坏站了起来,伸手要打,被牌友们死死拉着不能动弹。

    

    “你说什么——你竟敢叫我‘娘们’?!”沈雪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再打下去也没了好心情,大家散了场。

    

    吴言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确实过分,思忖着这下麻烦大了,搞不好弄个分道扬镳也未可知。就去找沈雪赔不是,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开,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的缓不过来那个劲,就无精打采地走了回去。

    

    老实了好几天,给沈雪去电话,她就是不接。

    

    如此三番五次,他倔劲儿上来了——分手就分手,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了不成?!没人管我活的更自在!接茬又召集牌友,开赌起来。

    

    好景不长,一天让派出所抓了个现行,戴铐子,录口供,写检查,最后每人挨罚了三百块钱。

    

    从派出所出来,吴言心里那个懊恼就别提了。真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罚钱是小事儿,大不了东挪西借、勒紧腰带,可如果让单位知道了,那会是啥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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