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入商海
从那以后，吴言发誓与自己以往的不争决裂，暗下决心混出个模样来，省得别人说三道四。他仔细认真地消化图纸资料，放下知识分子架子经常深入第一线，与工人们一同操作，揣摩机修原理……。虽然苦点儿累点儿，但心里是踏实的。
寂寞的夜晚，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宿舍里，除了看机修专业书籍就是睡觉。他已不再主动找沈雪，就是去董阳单位宿舍也难得有那么几次，不为别的，只是觉得与他们相比，自己总是矮那么一截子。至于沈雪吧，只是跟她赌气——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别人那样活的滋润和充实，非得让你整天小看个没完？！吴言多次这样想。
说实话，吴言本就不是个坏孩子，只是与人日常交往中，由于内心潜在的孤僻无形地支使着他，不善言谈也不屑于钻营，如果走上正道，确实是一棵好苗子。单位领导也在观察着吴言的变化，为他的转变而高兴，多次在大会上表扬鼓励他。
对于这些，吴言倒是没有沾沾自喜，同时也是觉得离沈雪的要求还差得太远。
大约半年光景吧，与沈雪也就见过几次面，而每次都会发生一些争执与不快。尽管如此，青春期难以自持的冲动与饥渴，自然而然地将俩人缠合到一起。在百般期待中渐渐融入了对方，灵魂仿佛一股轻烟般袅袅地脱离了躯体，大脑开始无意识起来。品尝过肉体交欢的甜蜜、积累了一定经验的他俩，在此时才真正忘却了那些不快与烦恼，义无反顾地投入到那场运动当中……
有几次吴言想开口说出家里几次来信催着结婚的事，话到嘴边却变得那么困难和迟钝。因为他知道，就目前这种情况，即使摆出一万个理由，沈雪也不会让步的。可不说出来，憋得心里难受，再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偷偷摸摸像是zhan有别人东西似的那么不理直气壮。
终于一次，吴言趁沈雪缠mian绯然、意犹未尽时开了口。
不提便罢，这一提使得她热情锐减，象变了个人似的：“凭什么呀？你家里有多少钱能够结婚的开销还有以后孩子的费用？我现在正准备考研，哪有心思和时间去考虑这事儿！你回信就说不行！”她越说越来气“你爹娘真是农村老封建，榆木圪塔，没钱没本事道道儿还不少，这辈子要嫁给你真是倒霉透了……”
吴言仿佛受到侮辱一般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向你隐瞒我家是农村的，你也没有提出过什么。……你是工人家庭出身，各方面条件优越，我家是农村的，穷得丁当响，门不当户不对的，可是你愿意呀！你死乞白赖跟我分配到这儿，到底图的啥？……真没想到，一进入社会，你思想咋就变得这么复杂，说穿了就是势利和市侩……现在后悔了不是，当初你干啥去啦？！”吴言语无伦次，竹筒倒豆子般将积淤在心中的不满一古脑倒了出来。
“我势利、我市侩，那还不是你给逼的！你睁眼看看——满大街哪个男人像你这样无用？！干啥啥不成，还净惹是生非，你说，就你那一点儿死工资能养活得起我吗……和你谈恋爱真是我一个失误！凭我这条件随便找一个，那个都比你强！后悔死我了……”
“后悔就不要再谈下去——分手去球！”
“你好自私——吴言！你把我这黄花姑娘zhan有了，玩腻味了，说甩就甩啦？！我恨自己当初无知轻信瞎了眼，把姑娘宝贵的一切都给了你……这时候你让我怎么办？！”沈雪忿忿地说着，伏在床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看着她哭泣着、一起一伏细嫩白皙、凸凹有致的胴体，吴言长叹一口气，内心深深地陷入到愧疚的漩涡最深处——上帝创造了如此美妙的尤物，竟然被自己轻而易举地拥有了，是冥冥之中的上帝对自己的奖赏，还是对一个红颜薄命女人的惩罚？以后怎么办，就这样拖下去，一直到彼此的乏味与厌倦？以自己的无能满足不了她的期望而主动提出分手——自己在这场爱情游戏中无异是占足了便宜，即使再狼心狗肺也不至于如此地卑鄙与下作……他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这样的分分合合，持续了长时间也有过多次。吴言知道，如果自己再如此无所作为下去，对谁而言都是一种愈拖愈久愈深的伤害。说实在话，就凭这死工资养家糊口还真是捉襟见肘，更别说提高生活质量了，那简直是一种奢望，一种让人揪心的奢望！
背着沈雪不知道，吴言恨下心来孤注一掷，在几位亲戚那儿借来3600元钱，经老万从中作保，与小六合伙做起了贩卖香烟的生意。
不入行不知道，一进入这个圈子，道道儿还不少——接货、发货、暗语、路子……起初弄得吴言苦不堪言，好在小六是个直爽人，对他的毛手毛脚、不入门路不仅不在意，反倒耐心地手把手传教。
辛苦归辛苦，起早贪黑的，提心吊胆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吴言感觉逐渐摸透了里面的门道，做起来也就顺手多了。反正是白天按时上班尽量不请假，晚上谁也管不着。
那两年，生意真好做，那花花绿绿的钞票挣起来容易的象弯腰在地上捡一样轻松。不过即使这样，大钱还是孝敬了那些喂不熟的各种颜色的大盖帽们。
这社会真他妈不公平——有权有势治人，哪管你穷困潦倒；无权无势治于人，谁分你三六九等？！吴言想，知足点儿罢，倒卖外烟也就是捡个漏子、逃个罚款、挣个小钱、落个轻松罢了。至于大钱，因为投资少，干了近半年没分得多少，反正是够还清借款了。
与小六陆陆续续结算分成的那段时间，他心里那个轻松哟！那个酣畅淋漓哟！用怎样的言语去形容都不过分——毕竟是自己用辛苦用智慧换来的成就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男人，一个能在死工资之外又挣一份多得让人眼馋的外快的男人！
想到沈雪，吴言心里一阵按捺不住的冲动。因为没白没黑地忙活，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见过面了。正值火热的青春季节，他不时有着难以遏止的激情，也是为了排遣身心的苦闷，经常自愿或被动地被小六、老万他们带着出入于酒宴、歌厅，应付于各类服务小姐虚情假意的*。醉眼朦胧之中，眼前晃动的那些靓女并不见得比沈雪差，甚至有的小姐从姿色到交际再到学识，不卑不亢，出口成章，欢颜中掩饰不住内在的洁傲与孤芳。面对眼前精彩的花花世界，吴言不是没动过心，可就是没那个胆量与自信——一来是这样做从哪方面讲都对不起沈雪；二来嘛，这歌舞厅也真他妈黑透了心地宰人，一个小姐陪唱陪跳一佰元也就算了，一盘破瓜子、一壶淡得无色的茶水加几个口香糖得三十，还有点一首歌再掏五块钱！在这一个又破又小的城市，又是经济刚起步发展的九十年代初，简直是款爷的消费档次！
这世道人都快穷疯了，以为大爷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柴火垛不成？！大爷心情不好，其它不干，喝酒还不成嘛，谁知一瓶市面上卖五块的长城白，在这竟然开价三十，你爱喝不喝！
九十年代初呀，那时吴言的工资加奖金不足三百元，如果狠狠心破费请自己的朋友一次，什么也不要说，这个月恐怕要上下勒紧两根裤带啦！
有两次，受着小姐和老板的奚落和嘲弄，吴言逃了似的撇下小六和老万他们奔回了家。
老实点儿罢，这不是我这个穷学生摆谱的地儿。在这些个场合，谁认得你是哪路人，有钱才是大爷，没钱狗屁不是！以后再能多挣些钱，踏踏实实跟沈雪过日子算了。吴言这样想着，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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