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厚颜无耻
第十章厚颜无耻
张洋在听到窗外敌袭之警时,屋外护卫已经在敲门,张洋整理一下衣裳,将强夺血书生的那把神兵宝剑系在腰间,又从怀中拿出穆巡检长的腰牌,马上滴血催发,待到亲眼看着青玉腰牌蒙上一层丹红,确认催发后一收。打开房门,不待护卫说话,便指着其中两人说到:“你二人速去探查何处示警,敌情如何”,再转头对张古说,“岛上尚有六十五人可上阵击敌,除去四周巡逻守警之外,皆来此处集结,东西南北分为四队,各队多以树木、桌椅淋湿以为拒马,多备箭矢火把,速去布置。”,张古拱手称诺而去。
张洋最后安排巡防所沈帮闲速到众人船舶停靠之处,告知看守诸护卫不可轻动,只管看好船只,以免退路被断。
一番布置下去,闹而不乱。张洋退守聚义厅,看着抬转到厅中的徐善才和穆巡检长,轻声说道“也不知你二人幸与不幸,高堂安卧,眠于危地。此番敌我形势不明,众人已成疲兵,吾尝读皇朝《珂冉公兵法辑本》,闻之:以多击少,必有灭此朝食之急;以寡击众,必存袭扰惊威之举。以此观之,若今夜敌攻急如火则当思速退,兵围多诡伏当有深谋。事若不谐,可趁夜退往金山城,吾等必保诸君无恙。”,言罢,当下手握神兵,安坐正厅持护二人身边,闭目待之以遐。
一炷香后得报,来敌甚多,至少二十余艘大船,估计合有三百余人,小岛已被团团围住,班值护卫发现敌船,及时示警,但无法靠近敌船。敌船有大型弓弩,快船百丈外遭弩箭怒射,五丈快船,一弩即被射穿,已损失两艘哨船。
张洋一听,知道敌我悬殊过大,不能力敌。现在失却水利,单凭小岛已无险可收,无强阵於前,无坚城於外,当下之要,在于怒士厉众,使知奋勇。
张洋趋步来到聚义厅前,环视四周凭借简单拒马守卫的众人,提气高呼到“诸君,彼黑水顽匪嗜血好杀,横行无制,金山府巡检司与防御使衙门几次围剿都功亏一篑,良山诸君奋起神勇,上下同心,万夫莫向,彼辈一鼓而下。今夜有敌来犯,彼船大而弩强,彼来众而锐冲,吾船虽小而善匿守,吾辈人寡而知勇猛。贼子势强而胆薄,逡巡于外不敢轻进。虽来敌有雷电之疾,而吾亦有所待也,只待天亮,金山防御使衙门重兵将至,乘而击之,岂有不胜之理!”。
众人听罢,皆是胆色一壮,豪气顿起,欢呼声一片,高呼“良山威武!良山威武!”。张洋见士气可用,向众人指着聚义厅大堂内堆积如小山般的金银珠宝道:“破贼建功,只在今朝!此番缴获贼资数十万金,破贼之后,吾分文不取,杀敌之人均分之,生死以许!”,众人听完,好似烈火兜头浇上了猛火油,皆是狂挥刀剑,齐声高呼“公子威武!公子威武!杀敌!杀敌!杀敌!”。
“呵呵”,聚义厅拒马之外的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奇怪的是话音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低语而出,十分清晰,“良山的小子们不错,你这小书生娃娃有点儿意思。”,随着话音,拒马外的暗夜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不紧不慢的向聚义厅走来。
“来人止步,报上名来!”,张古见状前出几步,厉声喝问,护在张洋面前。张洋将手一抬,十几张弓弩对准了来人。
“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讲武料敌,使敌之气失而师散,虽形全而不为之用,此道胜也。审法制,明赏罚,便器用,使军有必战之心,此威胜也。破军杀将,乘高发机,溃众夺地,此力胜也。汝等小儿辈骤遇坚船重兵,反掌之间道、威、力加于己身,处而不乱,惊而不慌,大善!小娃娃虽巧言伪饰以激人心,力所不及,但人事已尽,也不枉老夫前来探查这一番。”,来人虽身形隐晦,但尽显沉稳平和,其言堂堂皇皇,听闻有珠玉之声。
张洋心下一沉,来人一眼看破自己心术举动,又当众品评指点,不动声色扭动局势,夺人心势,言辞如刀,刀刀入心,瞬间将自己刚鼓起的士气三言两句打压下来。张洋暗道,决不可让此人占据主动,再动摇众人心神。
张洋朗声对来人道:“善用兵者,能夺人而不夺于人。夺者,心之机也。汝既飒飒洋洋,独身探至阵前,可谓勇也,敢冒箭矢,主动示身于敌,可谓果敢。果敢刚毅,勇而无骄,意在不胜而胜!适才汝举堂堂之言以贵吾辈,称美誉赞之举,不过权敌审将,反手行取势夺威之术。汝既深通兵家至理,老于战阵举兵,又何必行此小儿辈手段!以信为欺,以欺为信,侥幸阴倾之术,徒惹人笑尔!”。
“哈哈,你这小娃娃真是生的一张利口,胜确刀兵无数!”来人走到拒马前,哈哈一笑,身形一闪,众人只觉得眼一花,来人没了身影。
“不好!”,张古等几个护卫正环卫张洋在其中,见此迅速开盾架起枪,不料一道暗红身影“唰”地欺身闪过,张洋已被来人如苍鹰扑兔一般掐颈拿住,张古等几个护卫被来人挥手拨棋子一般,连来人的身形都没看清就瞬间被扫倒,咕咕噜噜的倒了一地。
“小娃娃,这次你怎么说?老夫很想听听,呵呵。”,来人手不停,嘴也没停,手拿把攥地将张洋掐着脖子提到面前。
“老前辈见识卓凡,智高识广,局量宽大,绝尘之足,历块以方知。小子智识卑微,不知了了是了了,若知了了,便不了。”,张洋也是无奈,自己处对出于本心,哪知道近来事事不在掌控,如稚子玩大锤,总是砸在自家脚面上,只得低头,先拿低做小,再求伺机脱身。
“哼,你这小娃娃,刚才还口吐芝兰,谠论侃侃,一身浩然之气,有怀瑾握瑜之姿,没曾想也这般的没骨气,竟也是个样子货,曲辞谄媚,羊质虎皮,差点把老夫都唬住了。阵前斗将,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张洋被喷的一脸口水,心道这不是你拳头大吗,你拳头大道理自然一般大,软也不是,硬也不是,干脆闭口不言。
来人见张洋闭口不言,顿觉无趣,转头对着周围剑拔弩张、怒目而视的一众护卫吼道:“尔等和这个样子货一般眼瞎了吗,某乃金山府防御守捉使衙门判官程申,受金山府巡检司所托,助尔等剿灭黑水泊水匪。岛外乃防御使官兵,某见此地气息震荡,灵机散乱,疑有左道余孽存处期间,故令水军环岛而围,某特来探查。如今尔等既已剿灭诸贼子,还不刀剑立收,迎接皇朝官军入岛!”。
张洋听得仔细,忙定睛观察来人,只见程申头戴黑色漆纱笼冠,剑眉入云,高鼻玉面,尺长黑髯,白袜黑履,乃是个隽秀英勃的中年人,确实身着朱红宽领窄袖的绯罗官衣,腰带佩绶,只是众人于暗夜中远远看不清楚,及待程申近身,其动身如电闪雷劈,已将张洋擒下。
“程大人,程大人”,张洋见来人是友非敌,心中呼得放下一块巨石,觉得脖子被抓的生疼,顿时挣扎起来了。
程申冷哼一声,松手将张洋仍在地上,指着周围将信将疑的众护卫对张洋说:“你这小子还不立刻让他们点起篝火,持我印信接水军入码头。”,说毕,将佩绶交与张洋,张洋看着佩绶,翻来覆去,一脸疑惑,神情迟疑不定。
程申见张洋没有动静,怒道:“发什么呆,速去!”。
张洋向程申一拱手,“学生张洋见过程大人,吾乃良山镇官学之生员,并非官身,不能识明这皇朝官员佩绶真伪,还请大人出示官符印信。”
“不是官身?!”,程申有些奇怪,问道“张洋?你不是穆山?!”。
张洋考虑到穆巡检长的腰牌还在自己怀中正催发着,不敢说穆巡检长一直昏迷未醒,答道:“穆巡检长剿匪之中舍命搏杀,身受重创,现正在聚义厅中休息养伤。”
“原来如此”,程申点点头,“此上有本官官身记载,别说识不得!”,将一块黄玉腰牌交与张洋。
黄玉腰牌一入手,张洋便知道这绝对是真的,不仅腰牌玉质润泽柔细、润暖明洁,摸之软腻,状似可掐,视之如春雪初融于朝霞,触之似秋壶恬暖之塘水,玉质之佳,世间所见万中无一,绝非穆山之辈的青玉可比。程申的腰牌倒是没有催发,想来是艺高人胆大,尚不屑为之。
张洋将程申的黄玉腰牌交由张古,经办接迎防御史水军之事。再吩咐众人挪开拒马阻墙,收拾平整防御史衙门诸人入岛驻地等琐事。
过了片刻,程申看着张洋诸多安排流水似的派出,安排的有条不紊,细而不乱,众人接令也恭敬有加,无不凛然施办。程申暗暗点头,心道此子胆略过人,且心思缜密,骤逢大事而不乱,志刚神扬,遇强则强,强则更强。前番应阵之时,排兵布阵颇合兵法,提振士气,怒士厉众,果敢泼辣,兼之应时权变,见形施宜,该拿低做小之时,拉的下脸皮,弯的下身段,可谓勇足以决断,智足与权变,颇为难得。如此良家子有经国之才,他日登堂入室,纵皇朝衙府也断难埋没,如此人才,自当为防御史衙门所用。
程申见得张洋不一会儿安排好诸多事宜,即对张洋说,“且随我来,将剿灭水匪之事详细报于老夫”,说罢,大袖一挥,自向前面聚义厅而去,张洋不敢多言,急急思量自身所行处事各种隐秘和小心思如何遮掩,错后五、六步,苦着个脸,亦步亦趋的也随着程申而去。
程申入得聚义厅,首先看向安放在聚义厅中地塌上的两人,眼光一扫,走到穆巡检长跟前,头也不回,沉声问道:“这就良山镇巡防所的穆山?”。
“正是,穆巡检长昨日身先……”,张洋话刚起头,就被程申大手一挥制止住。程申探身握住穆山右腕,几息之后眉头皱起,又弯下身将伤口探查一番,说道:“嗯,伤口处置的不错,手法老道,施救及时。伤在肺腑之间,受此重创还能吊住性命,颇为不易。受创皆在面敌之侧,勇气可嘉,倒是个好苗子。罢了,且送你场造化!”,说罢,程申坐在穆山跟前,伸手抚至穆山胸前紫宫穴,掌中催出灵气,法力运转,徐徐探入穆山体内,沿着穆山受创的经脉渐次推进,灵气所过之处,桥接纳补,将穆山体内破损的十余处经络一一修补好,同时催生穆山体内生机,推宫拿穴,以灵气激血壮骨,不断提升穆山的气血。
张洋在傍边看着暗暗称奇,眼看着穆山苍白的脸色渐渐回转红润,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穆山面如丹红,气息明显沉稳,由破风箱似断断续续的变得平和悠长。
因事端起因在己身,又并肩勇斗过盗匪,有些情分在其中,张洋见得穆山伤情回转,心情也是大好,当下躬身一拜,诚挚的说到:“多谢程大人,吾代良山镇诸人谢大人体恤。”。之所以代表良山镇为由做谢,是因穆山乃是官身,程申品级远高于穆山,素未平生,能损耗自身法力出手相救,这个情分不低,不是张洋这个外人能代表致谢的。程申救助穆山的行为,这又涉及到皇朝衙门之间守望相助的官场情谊,张洋在程申面前是个白身,没有官职,乃一介布衣,自然不能品评插手官场情谊。穆山属于良山镇公门之人,此次所辖赴黑水泊之人皆来自良山镇,穆山重伤昏迷,良山镇所属皆以张洋为首,是故张洋只能代表良山镇诸人表示谢意。
“无妨,适才探查发现此子竟是武种深种之辈,此番保民剿乱,这穆山身先士众,诛灭此岛诸匪人,可谓实行实果,想来武种剔抉当在不远。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此子大善,惜乎哉,竟非我金山防御史府中之人!”,说完,眼含深意地扫了一样张洋。
张洋本正为穆山可能武种剔抉而心中高兴,被程申这一扫,心下突地一跳,心中有鬼,而且还不是一只,顿时鬼心思乱撞,思虑哪里被程申看出了不妥来。
程申见张洋对自己眼色毫无喜色,反而眉眼低垂,眼珠乱转,不知在琢磨什么鬼心思。心下登时反应过来,认为这是先前冲突的芥蒂在。可自己官高位重,这局面哪能说下就下,翻脸低眉慈目,好言规劝一番?这事自己是绝拉不下脸,也只能寻机威吓一番,逼的这小子卖身避祸,说不得被拿捏住把柄,还会主动贴上。程申当下心思一定,暗想就不信一点把柄抓不住,防御史判官之职可不是街上白捡来的。
“张洋,依照皇朝《盗律》,此案虽归良山镇巡防所管辖,行捕捉追索之职,但应知会所在地属巡防司,金山府巡防司此前几番捕拿黑水泊血书生匪众不得,恐良山镇一众遭遇不测折损,趋之不及,飞书防御守捉使衙门派兵前来。本官依照皇朝《职律》之统令章,临机所在之地诸府司衙门,任品级职高者主之,照此律令,乃是此地主事之人,你可知晓?”。
“自是知晓。”,张洋应口答道,心中不禁腹诽,抢功劳就抢功劳,突然摆出如此官威,穆山已不能主事,自己一个白身,难不成还昏了头和金山府衙门撕扯一番,挣个主事之功不成!怎么吃相如此难看,倒是辜负了你这一副好皮囊!想到自己麻烦缠身,心中自然不求有功,但求借机早点脱身,先将徐善才安然送返良山镇,再找小乌龟就修炼问题答疑解惑。
程申和张洋不知道对方均是会错了意,各自按照各自的套路费力开始发功表演。程申让张洋仔细讲了一番经过,有疑问之处还反复出言询之。张洋自然是能讲就说,不能讲或隐或编,全力突出黑水泊匪的凶顽残暴,穆山的指挥若定以及蹈锋饮血,众护卫的伤亡惨重以及忠勇仁爱,仿佛自己的涓滴之劳实在不值一提。半个时辰后,总算把来龙去脉说了个通透。
张洋遮掩之事不少,连说带编的辛苦无比,待到交代清楚,暗出一口长气。不料程申突然发力,冷喝一声,“张洋,汝可知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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