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仙来
温辛听罢皱了皱眉,说道:“不会罢爷,咱们是京中世家大族,那些个人还敢跟您对着干不成。”
崔稹叹道:“你这糊涂东西,不说他们跟我对着干,只说他们不帮我忙,那就够呛,此地不是京城,所以不能跟往常那样散漫待事。”
温辛应道:“哦,奴才明白了,那奴才以后对着他们,也会客客气气的。”
崔稹听来颔首,欣慰道:“顽石开化难啊。”
温辛失笑道:“奴才那里就如顽石一般了,爷真会编排人。”
崔稹又笑了笑,便道不洗了,自是从浴桶中起了身,擦拭了换上干净衣裳,往榻上歪了去歇一会儿。
温辛便退出了卧房,静静守在外头。
却在此时,有人上了门。
门口处儿那李老汉正坐在马扎子上劈柴,忽然有个穿着体面的小厮到了,拱手问道:“请问新任的知县大人是否到了?”
李老汉听了,忙唤温辛道:“温辛儿,有人要找大人。”
温辛闻言,忙行至门上,见了那小厮问道:“找我家大人何事?”
小厮便从怀中拿出一封请帖来,说道:“我家主子是珍元酒楼的二东家,听说知县大人到了,特请大人酒楼一聚,为大人接风洗尘。”
温辛听来稍有疑顿,便是问道:“敢问你家主子尊姓大名,可是我家大人旧友?”
那小厮却笑道:“算不算旧友小的不知,只是我家主子一片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温辛闻言,只好接了那帖子,道:“我会禀明我家大人,不过我家大人尚有事要忙,若是脱不开身不能赴宴,也请你家主子体谅些个。”
小厮笑应:“这个明白,”说罢拱了拱手道:“小人告辞。”
温辛颔首送了人,拿着那帖子在手中看了看,问向一旁的李老汉:“李伯,这个珍元酒楼什么路子啊,您给我说说呗。”
李老汉听了便放下手中的柴刀,应道:“问老汉我可是问对人了,这个珍元酒楼乃是本地富户,位于首富之下,如今当家的是兄弟俩,家姓唐,大的叫唐谨是大东家,小的叫唐勉,正是那小厮口中的二东家。”
温辛听来想了想,觉得陌生,从没听说过这俩人,不知为何这二东家唐勉要请三爷。
李老汉看破温辛心思,笑着说道:“其实不用去猜这唐二东家为何要为大人接风洗尘,是因每个到任的大人,以后都会在珍元酒楼吃饭,早晚会打交道,唐二东家会做人,想借此先认识认识大人罢了。”
温辛听罢了然,对李老汉笑道:“如此一说我便明白了,那这位唐二东家是个怎样的人?”
李老汉答道:“年轻脾气好,虚长咱们大人两岁,”说着微顿了顿,又道:“比唐大东家和善许多,只是听说身体有些不太康健。”
温辛听来点了点头,便道:“那多谢李伯了,我这就去等着我家爷睡起,同他支会。”
是以崔稹尚在歇晌儿,外头打探事宜的人还没完事,这厢便暂搁下不提,只说那上东院儿这递了请帖的小厮,出了巷子之后,转过拐角,行至一辆马车跟前儿停了步。
隔着车帘,小厮躬身儿说道:“二爷,帖子递去了,只是听说好像知县大人很忙,怕是有可能不能来赴宴。”
话音落下,车帘后头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随即一道清透的声音说道:“也是,画舫上出了两条人命又不清不楚的,他是该忙的,不过凭三郎那等玲珑心思,不会不来赴宴,”说着传来轻咳一声儿又道:“嗳,若不是大哥再过两日就要回来,我也不必如此急切,劳累他不得休息,可他又来的这样迟,叫我好等,也不知再见了他还能否认得出我来。”
小厮听着,垂首说道:“二爷不必担心,您既说了知县大人是玲珑心思,大人定然还记得您呢。”
车帘后头却又是一声叹息:“我只盼着他没忘了我,却又不愿他认出我来,怕会生事,真是恼人。”
小厮闻言不解,便是问道:“二爷所言为何?”
车帘后头答道:“你以后就会明白了,现在与你也说不清,咱们回去吧。”
小厮听来自不再多问,便是坐上了马车,催动马车离开。
崔稹这厢歇了约有两刻钟,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温辛便去叫崔稹起身,入了房中将人唤醒,顺便告知珍元酒楼给崔稹下帖子一事。
崔稹将衣裳穿了,接过那请帖看了看,说道:“你可打听了,这个珍元酒楼是什么人家?”
温辛忙道:“自然,奴才接了帖子就向李伯问了,这珍元酒楼是当地富贾,兄弟二人当家儿,给您下帖子的二东家家是弟弟,叫唐勉。”
崔稹听来低头看了看那帖子,心中觉得唐勉这名字似曾相识,便是念道:“唐勉?好像在哪儿听过。”
温辛见状问道:“可是三爷相识之人?”
崔稹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我记不得了,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说着又把手中请帖看了,说道:“罢了,先去听他们禀报事请,这请帖的事情儿稍后再说,你记得给我提醒儿。”
温辛应是。
回到了衙门,林仵作正拿了纸笔在整理,把派出去的衙役所查到的事情记录在案,见崔稹到了,便是将已经录上的递给崔稹看。
崔稹接过道:“辛苦先生。”
林仵作应道:“哪里。”
崔稹便是低眸看去,只见手中这纸上写的是庆辉茶坊的生意往来,有茶庄有钱庄,还有跟行运船队的合作,再往下看去,便是更加的细致一些,乃是庆辉茶坊四爷近来的行程。
待一一看过,未见蹊跷,只是一些平常之事,崔稹便把这张纸搁下,拿了旁的来看。
这张上还写着庆辉茶坊四爷的行程,只是有一条儿叫崔稹微微凝了眸,便是去往珍元酒楼赴宴。
是因崔稹得了珍元酒楼的帖子,又见这珍元酒楼本就留心一些,何况方才那张纸儿上,也写着有四五条是去往珍元酒楼赴宴。
如此崔稹便是向一旁记录的林仵作问道:“先生,本地的富庶人家都喜欢去珍元酒楼吃饭吗?”
林仵作听来停了笔,点头应道:“是,珍元酒楼富丽堂皇,菜式精致,又是歌舞俱全,那些商人都喜欢到那儿去,做酒局谈生意。”
崔稹听罢颔首,心中微动,便又问道:“那翠祥阁少东家近来去那儿了吗?”
林仵作闻言低头看了看方才的记录,应道:“嗯,去过六回。”
崔稹听来应道:“看来可以从珍元酒楼寻点儿蛛丝马迹啊,他们这样的频繁去那里,珍元酒楼或许知道些什么。”
林仵作微微蹙眉,抿了抿嘴似乎有话要说。
崔稹见了便道:“先生有话直说罢。”
林仵作便道:“珍元酒楼的大东家名叫唐谨,是个极不好相与的人,连咱们城中首富汇发钱庄的葛老板见了他都要避讳三分,若是珍元酒楼真晓得些什么事情,只怕也不会说,大人要从珍元酒楼下手,恐是难事。”
崔稹听来笑了笑:“我明白,只是他们家二东家给我下了帖子,请我过去,那我就去问问,总该可以的吧。”
林仵作闻言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情?”
崔稹答道:“就我歇晌那空儿,珍元酒楼的二东家唐勉送的帖子来,请我今晚去珍元酒楼,说要为我接风洗尘。”
林仵作听来说道:“那既然如此,不若我陪大人前去如何?毕竟大人您初来乍到,我怕珍元酒楼未存善心。”
崔稹听了问道:“怎么,那唐勉也是个狠辣角色?”
林仵作顿了顿,说道:“大人,商人们哪个不是狡诈乖滑之人,唐勉虽不似唐谨那般令人生畏,却是个十足的笑面虎,属下亲眼见他从前跟珍元酒楼旁边酒楼的老板谈生意,为了一席朝阳的地界儿,把那老板气的当场就吐了血,都三年了,到如今还卧病在床呢。”
崔稹听来更生好奇,想了想说道:“好罢,那这样,咱们一会儿就去柳府,晚上便去珍元酒楼赴宴,你陪着我也能提点些我。”
林仵作忙应是,又道:“提点不敢当,属下只是担心大人罢了。”
待衙役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情况说罢了之后,林仵作也整理妥当,这两人都是商贾家的公子,平日里所去之处多有相重的,崔稹便把这相重之地圈了出来,再派衙役去查问。
这般安排了之后,崔稹和林仵作便去往柳府。
林仵作的家和柳府所在的那条鸡鸣巷,离着衙门有两条巷子,不过这两条巷子不算深巷,是以没有用太多的时间。
待到了鸡鸣巷这里,行至柳府门前,林仵作去叩门,崔稹抬眼打量柳府。
柳府的府邸修建的很气派,不过估计是因为家中行当的缘故,玄色的大门上透着一股阴沉的气儿,只是却有一处,那高墙后头的枝桠稍稍探出来一些,翠叶红朵。
崔稹上眼一瞧,摸了摸下颌,咂了咂嘴,是杏花啊,怎么也不修剪一下儿。
此时柳府的仆人将门开了,见是林仵作,便忙道:“林先生来啦。”
林仵作应了,转身又道:“知县大人到了,那胡奴昏迷未醒,大人想先见见你家主子们。”
仆人听了,往林仵作的身后看了看,见到了崔稹,便是点头应道:“哦,先请进来,小的这就去通传。”
崔稹和林仵作这便进了柳府,未待片刻,柳家老爷就带着妻室下人前来相迎了。
柳老爷是个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人,只是眼底乌青一片,神色哀淡,见了崔稹拱手行礼道:“不想竟劳烦大人亲自来了,大人今儿才刚到吧,给大人添麻烦了。”
崔稹听来应道:“这是哪里的话,家中生此事,本不愿多做叨扰,只是还是得询问两句,还请柳老爷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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