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逐客
山中岁月,虽是静好,却总如这老松,它本站的稳当,可若是大风来了,它的枯黄的叶子总会落的,它的那些枯枝也会折的。而这山中的平静日子也是要打破的,这是命。
我后来总是记得娘的这番话,也总是忆起这番话。
我叫寒雨,没有姓,小名叫小雨,这是在山中最熟悉的称呼。后来,别人叫我端华。那是后话了。言归正传,这个故事得从我十四岁那年说起。
“这儿就是岙(ao)山吗?请问唐圣医在吗?”一个似乎穿的挺贵气的侍从匆匆拦下匆匆跑回家的我。
“正是岙山,不知您有何事?”我悄悄打量他,连鞋子竟也是针脚细密的那种。
“太好了,小姑娘快带我去见见圣医吧,我们将军,在承平一战受伤以来一直昏迷不醒,久病不愈,也是走投无路才上岙山来打搅圣医。”这侍从语速忒快,还是一口标准的官话,我听得模糊,却又记着娘的话,不得不多一个心眼,便挺直了腰板正声说,“实不相瞒,我们圣医不见闲杂人等,还请让我瞧上那将军一眼,看看是否是急病待医之人。”
“小姑娘,随我来,”那侍从眼里也有几分怀疑。人与人总是如此,忌惮是本能。
乖乖,我随他走了几步才看到那幅阵仗,倒不像来医病,说是来迎娶我那仙女似的娘我也信。再看看那大轿子中的将军,乖乖,说他已经快死了我也信。嘴唇完全是青紫的,面部苍白,不对,是惨白。
“我赶紧带你去见圣医吧,”这回换作我语速匆匆,“再拖延下去怕是您家这将军连命都没了。”
就这样,抬轿子的那几位壮汉步伐几乎比我还快,来到了我住了十四年的家。
“其实,唐圣医是我娘。”我提醒这为首的侍从,“待会儿千万别和我娘谈价钱,她最厌恶别人跟她谈这些。”我顿了顿,“不过呢,可以跟我谈,我这人,最爱谈钱。”
“原来姑娘竟是圣医的后人!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你哪里得罪我了.......
“娘啊,快来,这儿来了个已经快秧死的。”还请诸位见谅,我可不是在咒这将军,着实是,病情不算重,尤其是只为了在圣医这儿讨得些长命百岁片偏方的人,总得等上好一会儿才能见上我娘,没办法,她这人就是有个性。
果不其然,她这回来的迅速。
剩下求医的过程便不是我的事了,我虽是唐圣医这位神仙似的人物的亲女儿,却不像她醉心于医术,对于医术,我可谓一窍不通,她倒也放任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在山里坐着发呆,静静吹一下午清凉的山风,又比如跟着娘那群病人听点江湖传闻轶事。
这位将军的病,像是棘手的很,娘迟迟未从诊房出来,最后她出来了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是不问她发生了什么的,反正她有心事从不告诉我。
“小雨,给他准备一间干净点的屋子,药在第八十七个格子里先拿一副。”
我点头,转身去办事。疑心第八十七个格子不过是一味辅佐醒神的药,岂能治这将军的病。想必那位焦急的侍从比我是更将信将疑了吧。
入夜,我在房里看着从一个病人那儿讨来的小人书,翘着腿坐在床边看得津津有味,窗子没关,深秋的风呼啸着涌进简陋的屋,把我仙女似的娘也吹来了。
“小雨,”她唤我。
“那人的病......”她顿了顿,“挺难治的。”
“连你都治不了,那就等着下葬了呗。”
“你能治。”
“我怎么治他?”我倒是起了兴趣。
“你的血,和你用来续命的汾殊草。”
你看这就是我的娘,她的精力全在病人身上,也许为了一个病人,她能牺牲我的命。我跟她贫嘴,“我的血金贵吗?还能拿来治这种大富大贵的人。”她不是不知道我贫血。
“你们血型契合,都是少有的类型。”
“那我续命的药他要多少?”
“只要五年的量就够治活他了。”
乖乖,这仙女可是如何说的出只要这个词的啊,我生来就有怪病(据说是因为在娘胎时我那仙女似的娘平日里接触了太多稀奇古怪的药),这病不能治,只能靠汾殊草续命,可这汾殊草越来越少,我娘说我最多活到二十五岁,眼下我若给他五年的命,那岂不是只能活到二十岁?再者我已十四岁,只剩六年光阴?
我娘,倒是慷慨,以命换命。
“我不答应,他给多少钱也不答应。”我冷笑,“我怕死,还想多活几年。”
“那好。”她没有表情。转身离开。
“等等,”我喊住娘,“若是不救治,将军府那边会不会怎么样?”
“也许会,他们知道汾殊草的事,就是冲着汾殊草来的。不过,他们不知道血液的事,汾殊草,要有你的血做药引才能给他下药。”
“......”我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我知道娘想救他,于她而言,或许最痛苦的事就是能救的人却撒手不管,何况,这是戎将军,是皇上的亲弟弟。
忘了说,我的爹,据说是当今的皇上,我是他登基之前在岙山与娘风流的结果。我娘告诉过我,我也厚脸皮地想过去京中找皇帝当公主过好日子,餐餐吃大鱼大肉,不过试着溜走时却被娘亲发现毒打一顿,这是她唯一一次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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