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寂寥,有着穿透空气的力道。
风轻轻吹过,他一言不发,越出精心雕刻的窗子,潜入了黑夜之中。
容酒朝他离开的方向淡淡地瞥了一眼,素手抚上自己方才被他揽过的腰部,复躺下去,合眼而眠。
一丝幽香窥户,悄悄地,潜入她的梦中,少女的梦里,隐约春意萌动。
翌日。
今日,容酒很早便起了床,有两个丫头捧了些洗漱的物品进来,为了不被发现,她是早已换上了男装的,已经两年不曾穿过女儿家的衣服,她十分地怀念,只在夜晚时分偷穿一会儿,点上一柱馥郁又哀愁的香,静静地回想之前的时光。
待洗漱兼用早点完成之后,她便唤来了自己身边的得力助手——茗风。
茗风跟了她两年,乃她之心腹,武功可算得上百里挑一,也颇识文晓墨,无事之时,容酒最喜欢与他谈些诗词歌赋,很是惬意。
只是,容酒一直不曾与他说过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
茗风进来时,只见他身形颀长,五官朗朗如百间屋,气质若肃肃松下风,一身正气与傲气,眉眼间却全然没有傲态。
“茗风,你来得正好。”容酒放粗了声音,冲他招招手。
“主子可有事吩咐?”茗风向她行了礼,微微笑着,淡淡道。
“不必如此客气。”容酒朝他笑了笑,她面对着窗子,朝阳的光泽使她的面容愈发红润,双眸明亮如泉。
茗风从进来到现在,便是一直看着她,现在,徘徊在她面容上的眼神愈发紧了。
“昨儿个我突然想起,咱们家大业大,客栈里的得力卫士却是少,只有一些巡逻的,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待会儿便去办这件事,主子我只求精,不求多。”
她看着茗风,徐徐说道。
茗风看她神色平静,无任何异样。且她平日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一般人难以察觉她之所想。
茗风欲言又止。想问他是否昨日发生了意外事故,却又终究忍了下来。
他担心她的安危,然而此刻主是主,仆是仆,他是一个聪明人,不多问亦不多言,才得到了她的如此赏识。
“是,茗风会尽快完成。”他低下头,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再找一些没有甚武功基础的人,交给你去训练,我们需要多培养自己的人了。”容酒呡了一口清茶,淡淡道。
“至于银两,你去颂银那儿取吧,传我的话,这笔账是咱们自己的私账,要取多少直接与她讲,我信你。”容酒浅淡地望了他一眼,便没有再说话。
“是。”茗风点头。
颂银是容酒身边的人,掌管着行风楼的财务,她眉眼清秀耐赏,气质如春花月柳,虽为一介女流,却柔中带刚,颇得容酒欣赏。
“嗯,可还有什么事?”她问道,再浅酌了一杯清茶。
“有。”茗风抬起头,说:“昨日,郑南王刚刚从封地回来。”
“昨日?”容酒淡淡道,刚巧,她也是在昨日夜晚遇到那男子呢。
茗风点头。
容酒想了想,来到郑国两年,她只是听说过那郑南王,因他常年居于封底,所以未曾见过面。
只是听说,这郑南王是当朝皇帝的第七子,似乎是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能文能武。
“我知道了。”容酒对他说:“如果无事的话,你便先去办事吧。”
茗风说了声“是”,便离开了,跨出门之前,似乎还似看非看地朝容酒那儿瞥了一眼。
待茗风走后,一个名为碧玉的丫头走了进来,欲替容酒将已冷却的那盏茶换掉。
“不必了。”容酒摆了摆手,道:“你去将颂银给我喊来吧。”
碧玉一听,放下那白玉盏,羞怯地朝着容酒看了一眼,脸颊如三月里的桃花,有春意绽放。
“是。”她轻轻地应了,遂迈开三寸金莲走开,绿腰不盈一握,脚下似生了风,轻飘飘而娉娉袅袅,婀娜多姿。
容酒见此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想,她若真是一个七尺男儿,说不定,还真不会负了这碧玉的一番春心呢。
不多时,那颂银便来了。她今日在脸上细细地抹了胭脂,不浓不淡,任是无情也动人。又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一双浅绿色的绣鞋,上有春花初绽。远远地望去,恰如这春色,明媚而娇丽,却不俗不艳。
“哟,今日这位姐姐是谁,方才,我竟错认成了仙子。”容酒淡淡地笑着,戏谑她。
“得了吧,家主的嘴何时如此甜?”颂银轻轻地走来,瞥了容酒一眼。
“有何事,请家主吩咐。”颂银站在容酒跟前,垂眸淡淡道。
颂银素日里是一个颇有傲骨的人,以至于脾气不好了些,有些桀骜不驯,但是对容酒却是敬佩,也十分服气。
“嗯,是这样的。”容酒用素手撑着头,徐徐道:“昨日,郑南王回到了帝都,我估摸着,宴会是必不可少的,我越家也定会受邀出席,你速速去备好礼品,务必贵重,以备不时之需。最好今日就列出一张清单,我要过目。”
颂银一听,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位主子的心思缜密与处事周全,随即应了下来,这些事她已是熟能生巧了。
“好了,我知道你素日里事务繁忙,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速速回去吧。”容酒朝她微微笑了笑,道。
颂银点头,刚走了几步,复又折回,粉面含春,眉眼间全然无了之前的傲色,而有一抹似雾的春情蕴于其中,欲言又止。
“怎么了?”容酒放下手中刚刚拿起的账本,问道,看她这副模样,便已心中了然。
“颂银啊,我刚刚才将茗风派到姜国办点事情,你现在就来问他行踪,真真是不避嫌。”
她笑着打趣道。
“主子怎么知道我要问茗风的行踪,哼!”颂银咬着粉唇,双眼倔强地望向别处,似乎颇为不满。
“你不是每日必如此做吗?”容酒指着她的脸庞,道:“如此羞怯,定错不了。”
“是又怎样?”颂银抬起脸庞,杏眼蕴满了委屈与愤怒,问道:“家主为何要派茗风去如此远的地儿?这一去,怕是三月五月也见不上了,还不让我跟着一起去。”
说罢,便使劲绞着素手中的粉红鲛绡,做足了一个满含怨情的小女人。
“怎的平日里如此聪慧的颂银,今日也会被我骗?放心,他不过有些小事,过不了几个时辰便会回来。”
容酒满含笑意道。
“如此甚好。”颂银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离开了容酒的屋子。
越家钟鸣鼎食,富可敌国,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各类稀有之物更是不必说。
容酒前儿才得了几匹蜀锦,除了他们这几个大家族,也只有皇室才能使用了。她看完了账本,忽然想到这件事,便喊来碧玉那个贴身丫鬟,去取来三匹蜀锦,一匹藕荷色,一匹浅紫色,还有一匹天水碧,尽数给颂银送了过去。
颂银十分高兴,不在话下。
下午,好风如水,春日可人。
容酒如往常一般,穿着男装,戴上缚有轻纱的帽子,走出房间,去巡视一番。
在那曲折回环的廊间,有假山流水,暗香浮动。隐约间,她忽然瞥见一男子,身形与昨晚那名男子相比,有八九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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