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容酒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也静静坐到他的对面，看他如何泡茶，如何品茶。
“南王文韬武略，闲情逸致，都让人叫绝。”她十分客气地夸着人。
郑秦月到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说：“本王找不到人，就只能让你陪了。不知你可懂这些东西？”
“不敢。”她的神情此刻便有了几分柔和，说：“品茗倒是不大感兴趣，诗词歌赋这些雅事，还是懂些皮毛。”
“哦？”郑秦月挑眉，看向她的眼里又蕴了一丝兴趣，说：“说来本王听听。”
“就说这诗吧。从……”
这厢，两人倒是放下心中俗事，敞开心扉交谈起来了。
而质子府，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当凤萧发现容酒逃走了之后，他的情绪便颇难稳定下来。
“你们两个，是吃闲饭的吗？”他指着两个小丫鬟，开始指责起来。
“质子恕罪，奴婢们敢对天发誓，从未敢离开院门半步，不知那姑娘，怎么就逃走了……”
丫鬟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可恶。”凤萧眯着眼，捏着扇子的手指早已泛白。
“看你们平日也算是尽心尽力，这次就算了，本质子饶过你们，先退下吧。”他冷淡说道。
丫鬟们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他早该知道，容酒那个女人，不是这么容易束手就擒的。
他原本是想顺着越云海的动作，让容酒脱离越家家主那个身份，届时，他们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可没想到，一切不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怪只怪，自己太大意马虎了，才让她逃了出去。
不过，只要他凤萧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容酒，也不例外。
想到此处，他的眸色愈发幽深。
南王府那厢，不知不觉，蜡烛已只剩半根了。
月色入户，树影婆娑。
容酒陪郑秦月下了一个时辰的棋了，从头至尾，她就没有赢过，现在，真真是兴意阑珊。
“怎么，累了？”郑秦月抬眼一问。
容酒使劲点头，眼睛半阖。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表示自己现在精力充沛。
“本王办公务时，通常比现在还晚上许多，根本不觉得累。”他淡淡说道。
“受教受教。”容酒忙不迭道，哭笑不得。
“来，继续，虽说你的棋艺并不如何，不过本王很享受你挫败的感觉。”他如此说着，眯着眼，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容酒咬咬牙，又觉得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硬是陪着他又杀了一回。
之后，夜已深。
容酒临走之际，郑秦月说：“那户籍册，你后日来取吧。”
她点头，便速速离去，回到行风楼，重重躺下，一夜好眠。
翌日。
照例，今日是回越家的日子，容酒懈怠不得，一早起来，乘着马车回了越家。
大小事务，她一一检查了一遍，包括越凌曦那边的事，也没有落下。
这样一来，便也到了黄昏时分。她全身像散了架，硬生生打起精神去吃晚饭，不过这一回，在饭桌上，到没有看见越云海的身影，反倒是越云裕活跃得很，与容酒谈了一会儿，从朝中局势到民间百姓的小打小闹，无一不说。
而陈京芳，由于怀孕身体不便，只在房中养着，并没有露面。白日里容酒去看她，脸色倒也红润，只是表情不大好，像是吃了许多亏，憋了许久的气焰一般。
之后，她便回到房中休息。
此间，碧玉进来说道：“家主，凌曦姑娘来了。”
容酒点点头，示意让她进来。
庭院深深，夜色浓重。碧玉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独留容酒和越凌曦两人在房中。
“你是来说关于越云海的事吗？”她问。
越凌曦点点头，一张灵巧的小脸上，却有着与之不符的严肃的表情。
“对于越云海，我这儿早有准备，所以查起来，十分容易。”她平静道：“我已经搜集了他的大部分私吞财产的证据，除此之外，还有意外收获。”
“哦？说来听听。”容酒抬眼，倒是来了兴致。
“他手下的部分财产，都流到了凤萧质子手中。没能更深入地调查，我怀疑，他是在贿赂凤萧质子。”
容酒点点头，表示十分淡定，这件事，她是早已知晓的。
越凌曦讶异于容酒的安之若素，不过并没有多问，只安分守己，继续汇报情况。
“而且，帝都郊外还有好几个作坊，都是他的。这些作坊供应的铺子，在城里规模虽然很小，但是垄断了帝都大批中下层官员以及百姓的消费，而且，作坊还有偷工减料之嫌。”
容酒听到此处，微微一笑，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多行不义必自毙。凌曦，你可有足够的证据？”她的眼眸里跳跃着烛火，这是压积了两年的火焰，正在释放。
她点点头，有着和容酒一般无二的表情。
容酒有些恍惚，此情此景，让她突然有一种预感，越凌曦会是第二个自己。
“那么，让你亲自出面指控越云海，你可敢？”容酒笑道。
越凌曦微怔了一下，讶异之色在她的小脸上一闪而过，不过那只是一瞬间，很快她便十分聪慧地答道：“家主，有何不敢？”
容酒点点头，笑容意味深长，那眼中写着的，分明是赞赏之意。
不过，她继而开口说道：“依我看，还是算了。你把这些证据交给我，我要亲自来。”
越凌曦点点头，心中有疑惑，却不敢直言。
这家主的心思，她一向猜不透。虽说年纪轻轻，却感觉已经活了数十年一般老成。
而容酒想的是，越家和她都需要越凌曦，所以不能让她出面，要稳固她的地位，以后才好行事。方才，不过是随意的试探罢了。
“这几天你太累了，等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容酒拍着她的肩，说道。
越凌曦的心里泛起一丝波澜，只是面色上依旧不表现出来，她的要强，她的坚韧，都不允许她这样做。
“今日越云海没有现身，应该就是这几日，风波就要来了。我且先在越家住几日，等着他。”容酒淡淡道。
越凌曦点点头，看着那烛光摇摇曳曳，明明灭灭，落下一滴滴鲜红的泪珠，她出了神。
“你上一次送来的茶，非常合我意。等这件事结束，我请你喝茶如何？”容酒见她失了神，淡淡道。
“好啊。”她回过神，只是十分平静地应了。
有很多时候，越凌曦都像一座行走着的雕像，看起来面无表情，远离俗世烟火，实际上，是因为早已看透了人间事，看尽了人间百态。
不过，她似乎对容酒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怀。
仿佛是惺惺相惜之情，却又那么淡，淡得转瞬即逝，让人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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