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人生的三条道理
梨落走出办公室，轻轻关上门，抱着怀里的一摞习题，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手中的习题册上，在雪白的纸面上晕染出一块块的水渍。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好久之后才强忍下眼泪，刚刚想往前走，忽然眼角的余光察觉到有人靠在旁边的墙上，不由地朝那边看去。
灰十在那里静静地抽着烟。
梨落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灰十走上前，不由分说地从梨落手里拿过那堆习题，大概翻看了一下。他对于源姜教授的学科确实不是很专场，但却不是完全不懂，随便看了两眼就知道这上面的东西跟重点内容完全不同，甚至还有很多完全就是上学期的课程内容，估计是翻开一摞教材之后随便抄了一些习题上来了事。
灰十把这摞东西还给惊慌失措的梨落，俯下身，揉了揉梨落的头发，贴着她耳边说道：
“梨落，你相不相信我？”
梨落张开口，半天说不出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灰十笑了笑，说道：
“老师今天给你上一堂课，一节教科书上永远不会告诉你的课。”
梨落目视着灰十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坐在那里数钱的源姜没有抬头，冷声说道：
“你还回来干什么？”
抬起头，见到的却是笑容满面的灰十。
灰十静静地走着，一路走到源姜的眼前，源姜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面前的钱搂到自己身前。在察觉到灰十的笑容慢慢变得阴冷下来的时候，她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老本行用到了极致，毕竟她的授业课程就是神学和辅助咏唱，顷刻间面前就浮现出了复杂的法阵。
源姜张开口，一串听都听不清楚的快速咏唱从她的口中说出，实体化变成复杂的文字，漂浮在她的周围，在她的周围环绕着，跃动着，让源姜身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这个瞬间很快很快，这是她最拿手的天赋。
法阵开始运转的时候，源姜甚至还有时间朝灰十威胁道：
“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打架斗殴，可是要被机构记大过、开除的！你可是培训机构的教职工，别为了一个废物学生，断送了你自己的前程……！”
灰十只等她所有的一切都咏唱完，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好，把整个防御阵铺的极其宏伟壮阔，背后圣光笼罩，神明的加护全部都落下来之后，捏紧了拳头，一拳轰在了最前面的防御阵上。
防御阵炸成无数碎块。
甚至都没有撑超过一秒钟的时间，随着蛛网一般的纹路爬满在法阵的周围，灰十的拳头已经搭在了源姜的脸上。或许源姜也不知道疼痛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事实上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后续用来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已经连同椅子一起被打的朝后面倒去，狠狠地撞在地面上，整个地面顿时都在震颤。
桌面上的钱被狂乱的气流吹起，纷纷攘攘的飘落，像极了圣诞夜里落下的雪花。
一想到这些钱是梨落一个又一个晚上通宵达旦赚来的，灰十就觉得整个人气血上涌，拳头攥的死死的，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冷静下来。
“灰十老师！”
梨落跑了过来，就看见灰十回过头，眼神在一瞬间恐怖无比，却在见到她的下一刻重新恢复了宁静祥和的感觉。似乎变回了平日里的灰十，朝她笑了笑，温柔地说道：
“今天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人得学会反抗。”
“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都要反抗，对所有不正确的事情进行反抗。忍让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手段，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你把这些告诉我的话，这个人很可能会动用自己的关系把你从学校中劝退，这样你就再也无法跟朋友们一起玩耍，也没法来上我们这些老师们的课了。你的痛苦我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痛苦，或许是因为觉得对别人说了也没用，或许是觉得只要自己忍一忍就会过去了，从而不断地压榨自己，不断地把自己往绝路上逼，等回过头来的时候你会发现，除了从天台往下迈出最后一步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做法。”
“与其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去选择别的选项。不要一步步走到绝路。否则总有一天，局势会变得超乎你的想象，你再也无法通过个人的选择去逃离这一场噩梦。”
梨落的眼泪不停地流淌着，张着口，无声无息地啜泣着。
灰十说的其实就是她的经历。
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在自杀前都曾有过无数的机会，也有很多人劝解过他们，但到最后还是选了最错误的一条路，原因就在这里。一开始没陷得那么深，选项是有很多的，但是越走越深越走越深，就很难再幡然醒悟了，因为走到最后，眼前只有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只能不断地走下去，直到彻底走不动。
灰十拿出手机，平静地拨打了一个号码，说道：
“喂喂，对，我是上次那个被当做跟踪狂的男人，麻烦你们局子里来点人，我想反馈一个情况。勇者培训机构有一名教师强逼学生上交补课费，然后现在我把这个人给打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总之你们来两趟车吧，一趟载她一趟载我，嗯嗯，挂了，我在这等你们。”
灰十把电话装到口袋里，对梨落继续说道：
“我要教给你的第二件事，是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需要为自己的恶念负责，我也需要为自己的冲动负责。勇者已经变成过去时代的产物，那个可以随便在城里翻来翻去还不被逮捕的时候早就过了，法律中并不把勇者列位超然脱俗的地位，只授予了我们在与魔族对抗时可以便宜从事的职权。刚刚我殴打的是勇者培训机构的教师，而不是魔族，所以我也要承担相应的罪过。”
到这时，梨落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她抓着灰十胸口的衣服，似乎生怕他会离开。
灰十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梨落的脑袋，笑着说道：
“然后就是我教给你的第三件事。在我眼中，教育应该是神圣的，学校应该是一方净土。在这里学习的人，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目的，但在这个阶段，求学就是最纯粹的目标。可以有人不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所有的老师，都必须尽可能地保证愿意学习的人能够学到更多的知识，而不是把授课当成一种敛财的工具。我不要求他们打心眼里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学生，但决不允许他们出于自己的目的，将一部分学生视为自己的出气筒，靠着辱骂这些学生来缓和自己的压力，释放心中的郁闷，这种行为是我无法原谅的。”
“所以，明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没有关系。”
灰十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塞到梨落的手里，温柔地说道：
“拿好了，兼职喜欢的可以留下来，不喜欢的都辞了吧。既然想要学习，就再努努力，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往前跑，我会在前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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