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大雪
大雪如约而至，整个北方都开始下起了雪，温度骤减。经过一晚的酝酿，濮阳地界一早起来已是一片白雪皑皑。
大纪山某处山腰。
叶尘携所有人静默地站着，他们的头发上已经布满了雪花，在他们的面前，五座崭新的坟包伫立在雪中。
昨晚有三个兄弟没能熬住，他们在最好的年纪，却注定了永远的安息在这荒郊野外之中。
五座坟，没有墓碑，只有五把刀分别插在坟前。众人哀默着，这些兄弟是王秦从幽州带出来的患难兄弟，一路生死与共，虽说他们都已见惯了生死，但是看着自己的兄弟在此永远长眠，他们的心还是宛如刀割。
天空是灰蒙蒙的，让人分不清时辰，不知不觉现在已经到了中午时刻。
众人举起酒，王秦吼道：“安心上路！”
“安心上路！”众人随着吼道。
接着，他们齐齐将酒倒在了面前地上。又是一阵沉默，叶尘沉着脸，周季一事他已经知晓了原委，昨晚死的三个兄弟中，有一个就是因为他的鲁莽而死的，他必须为这一个兄弟的性命付出代价。
“周季，跪下！”叶尘冷冷的喝道。
周季苍白着脸，一下子跪了下去，众人散开了几步，王秦等人都冷冷看着周季。
“昨日不听王明的命令擅自行动，你认不认？”叶尘问道。
“认。”
“因为你的鲁莽，害得众兄弟深陷险境，更有兄弟为你的鲁莽而死，你认不认？”
“认。”
“我在分开的时候有没有叮嘱，所有人要听令行事？”
“有。”
“既然自作聪明，就要为此付出代价，现在谁都帮不了你，王秦，他是你的了。”叶尘背过身去，咬着牙，毕竟是多年的兄弟，但这件事由不得叶尘心软，犯了错就要罚，他今日要是包庇了周季，今后便难以服众。
“大哥！”王明见叶尘将周季的生死交到了王秦的手上，急欲阻止，王秦刚死了五个兄弟，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把周季交到他手里，那不是要周季死吗？
叶尘知道，他心有不忍，但是他不能干涉，他举起手，制止了王明几个的求情之话，王明几个的眼中满是焦急，却不敢再开口。
王秦走到周季身后，冷冷的说道：“就问你一句，你内不内疚？”
周季看着面前几座新坟，悔恨的泪水已经花了他的眼睛。
“不听军令，连累袍泽，罪当斩首，不过你不是军人，我允许你自行了断。”王秦将一把刀插到周季面前。
见状王明等人一急，王明急道：“尘哥，阿季不是故意的，你说句话啊！”
“是啊尘哥，你就放过他吧！”林青几个齐声求道。
“王大哥，周季真不是故意的，你饶了他吧！”王明向王秦求情道。
林心怡抓着叶尘的手臂，轻声唤了一声叶尘的名字，她也不愿意看到一起长大的周季在她面前死去。
叶尘背对着他们，手握着拳头，一语不发。
周季动作极其缓慢的拿起面前的刀，他看了看叶尘，又看看了王明等人，忍住了泪水说道：“尘哥，对不起！”他举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阿季！”
“周季！”
“不要啊！”
那把刀离周季的脖子越来越近，突然，千钧一发之际，王秦抓住了周季的手，将刀从他手里夺了过来，他说道：“小子，感谢你的勇气吧！这里不是军中，你也不是军人，今天死的兄弟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看到无谓的牺牲。”
周季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都有瘫在了地上。
在王秦夺下刀的那一刻，王明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叶尘紧绷的身体也为之一松。
“我希望在场所有兄弟都记住，我们是兄弟，从我们叫叶尘大哥那一刻起就是兄弟，从今往后同生死共患难，往后，再有人耍这些小聪明，一律严惩！”王秦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里显得异常清晰。
“大哥！”王秦转身唤了一声叶尘，示意他说两句。
叶尘转身，对上了数十双眼睛，他朗声道：“王秦说得对，今后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不分彼此，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不希望再有兄弟因为自己人的愚蠢而死。”
“周季，你在这里给我好好的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叶尘说道。
众人跟在叶尘身后下了山，周季一个人跪在坟前，片片雪花落在周季身上，消耗着他体内的热量。
叶尘和王秦他们回到训练场内，七十三匹马正栓在里面，这些马都是商队一战的所得。现在市场上马匹的价格不低，战马平均一匹二十几两，七十多匹马就值了一千多两，可以说，商队一战，叶尘他们还是有点收获的。
王秦一干人在军中是骑兵，为了逃避自己的人追杀弃了马，如今再次有马可骑，心情自是舒畅，他们纵马在训练场内来回奔驰，弄得训练场内烟尘滚滚。
王明几个不会骑马，又因周季一事心情不好，便聚在一起坐在一旁。林心怡和小玲在训练场的木屋中照顾那两个受伤的兄弟，他们两个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叶尘和王秦坐在训练场边缘，各自拿着酒壶，不时喝两口。
“大哥，这些马真的解渴啊！”王秦看着他手底下的兄弟在训练场中的表现，想想他们上一次骑马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叶尘笑了笑，王秦又说道：“大哥，赵卫平有没有跟你说了难民的事情？”叶尘点了点头，王秦所指的是濮阳城外那些难民阴谋夺城的事情。
“大哥有没有什么想法？”
“管不了。”叶尘淡淡的说道：“濮阳乱一乱也好。”
王秦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大雪，不知城下情况如何。”
叶尘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说道：“走，我们去城北瞧一瞧。”，王秦闻言也站了起来，他呼喝了几声，骑马的兄弟都停了下来，叶尘唤来了玉龙，他骑了上去，林心怡闻声跑了出来，见叶尘他们一副要出行的样子，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去濮阳城看看，很快便回。”叶尘说道。
“外面不太平，你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林心怡带着恳求说道。
“没事的，我们这么多人在，训练场太小，我们就是出去遛一遛马，放心。”叶尘安慰道，他说完便驱使玉龙冲出了训练场，王秦等人跟了出去，马蹄阵阵颇具声势。林心怡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紧皱着，却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
薛雨三个歪歪扭扭的坐在马上，玩得不亦乐乎，训练场外围了一群孩子，这些孩子牛骑了不少，马是摸都没摸过，他们羡慕，羡慕在训练场内骑着马的薛雨。
大雪不停，宏伟的濮阳城上堆了一层白雪，叶尘一干人策马来到北门外一处山包上，北门外一片黑压压的难民，多日不见，难民的数量又增加了。
叶尘呼着水气，王秦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大哥，那里便是他们挖地道的地方。”叶尘顺着王秦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难民密集，从远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那里进去，要赶到城门得花废一段时间，而且城北军营就在附近，城内驻军可以很快赶到，要是他们冲进去没能及时夺下北门，那等待他们将是一场屠杀，从这里进去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不进去搏一搏，等待他们的还是死路一条。”王秦说道。
叶尘策马冲下山包，拐了弯往北边骑去。濮阳城往北是乐陵关，中间隔着大纪山，一条官道从山中穿过，从濮阳到乐陵关只需两日的路程，要是骑兵急行军，一日就可以走完单程。
叶尘带着王秦等人骑马走在大纪山那一段的官道上，这条官道从山中开辟，规格标准，路还算平坦，就是坡多了一些，官道周围都是陡峭的山体。
“这里是个好地方！”叶尘看着附近的地形说道。
“现在不知道幽州的情况如何，最近一点消息都没有。”王秦说道。
“既然难民数量还在增加，那幽州的形势就不会乐观。”
“以往蛮子南下劫掠，就是胡乱抢一通就会离开，现在整个北方都开始下雪，蛮子全是骑兵，纪并两州只需坚壁清野，将蛮子锁在幽州，不用过完冬季，蛮子自会撤出幽州。”
“那是以往，你见过哪一次蛮子南下的兵力超过十万？我在北边草原待过一段时间，那里已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松散，你和他们交过手，难道还看不出来他们的变化？”
叶尘说的在理，据王秦所知这次蛮子南下，兵力不下二十万，而且他们的目的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劫掠，他们比以前更有组织性，这也致使轻敌的朝廷吃了大亏，在幽州折损了几万人，关键是还没守住。
叶尘勒住了玉龙，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叶尘望着官道的尽头说道：“蛮子这一次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一个幽州，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绝对是纪州，拿下纪州他们就可以遏制南部，然后从并州直逼天都。”
“这些蛮子是要吃掉大邺？”被叶尘一说，王秦仿佛看到了一盘大棋局，处处惊险。
“大邺建国数百年，底蕴深厚，不是一个异族随随便便就能打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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