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同道中人
吴老师在食堂遇到潭主任,两人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他跟主任跟说起观无的事,他问潭主任:“主任你最初怎么会同意让右芷同学转来我们班,这学期只剩下两个月了才转过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主任告诉他:“我也觉得不妥,不过这是校长的意思,我们都是靠工资吃饭的,还是别太多事。”
吴老师很快就明白潭主任的话,“哦,我就说,要不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进我们学校。”
和潭主任谈过以后,吴老师总算没在为难观无,就算她拖班级平均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顶多回家跟老婆抱怨一下。
这一个月里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依然有人忙着生,有人忙着死。平日里都是彭午去收取游魂,观无只在周末的时候亲自去。
观无久不来离水湖,不知道移魂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枝条向四面扩展,长满了茶叶一般大小的叶子,叶间开满浅绿色的小花,花朵簇拥在一起,美不胜收。
期末考试很快到来,观无成绩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飞速进步,除了语文和历史,其他科目都稳拿了倒数第一,而柳缈总是排在她前面一名,通过她的观察发现,柳缈之所以考得这么差,是因为她总在睡觉,无论什么课都睡得着,老师们提点过她无数次,但她全当没听见。
汪素一向认真,成绩名列前茅,林修孟就不用说了,毫无悬念的年级第一,这一个月里,观无几乎没和林修孟说过话,他平时是个安静的人,你不找他说话,他也绝对不会找你。
暑假如期到来,放了假的同学开始相互约着在假期见面,汪素给观无打过两次电话,但观无忙于再生台的事,没有和她们一块出去玩。
不能像平常一样见到林修孟,思念这东西居然这样肆意,观无本来是个走路很快的人,可这会儿,她居然一个人走在千缘湖畔,一步一步,慢出了境界。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思绪泛滥,“林修孟,你尝过想念的滋味吗,我好想告诉你,想念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可是我不能…”
古镇里的人一如既往地多,水神庙建在古镇对面的山头上,水神庙往后走几里就是右文以前住的地方,不过右文已经不在了,那两间旧屋子也拆了。
“观无,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走到湖边,黄兰的声音隔空传来,观无也不急着回答,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喘息了一会儿才攒够力气回答黄兰。
“嗯,是不太好,师娘,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心情吗?”
黄兰已经习惯观无这么叫她了,也就没再去纠正,其实黄兰的人生阅历也没那么多,她从十六岁就被困在这里了,所以不能像一个智者那样回答观无。
黄兰用自身的经历回答了观无的这个问题,她说:“我当然知道了,我跟阿超说了五百年的话,但是他从来都看不见我,我们离得那么近,却又很远,就算我正抱着他,他也感受不到,我以为分开了才会心生思念,可是他离我那么近,我还是好想念他。”
观无深有感触地说:“是啊,我平时见林修孟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明明他就在那里,我明明可以和他说话,但是不能跟他讲我心里的感受,就觉得还是会无休无止地思念他。”
“观无,我见过你师傅被狱鬼吞噬,很痛苦,现在看到你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我很替你难过。”
观无低着头玩弄刚从地上捡起来的落叶,一声又一声地叹息,她什么也不想说了,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好想他啊。”
又自言自语:“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喜欢他,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和他在一起,害怕他将来喜欢上别人吧。”
她想起了小紫,埋怨到:“要是小紫没有喜欢林一默,就不会跳楼,我就不会遇见她,更不会因为她而想来这所学校,也就不会认识林修孟了。”
说着说着,观无委屈地哭了。
观无正哭着,千缘湖上起了大雾,黄兰提醒她:“观无,别哭了,湖上起雾了,是不是你师傅从幻水境回来了。”
观无抹掉眼角的泪,起身看着湖面,那艘熟悉的渡船果然从雾中划出,船上的老翁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女孩子。
女孩个子小小的,撑船的动作却很熟练。
她问岸边的观无:“是你要去幻水境吗?”
观无看四下无人,知道女孩是在和自己说话,观无说:“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唤你出来。”
女孩很直率,想都没想就说:“你提前一天去水神庙,往水神像前面的鼎炉烧一张传话符就可以了,我接到传话符,就会在约定的时间出现。”
她又强调:“不过呢,有一些凡人也能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传话符,把我召唤过来,我无法辨别来人的身份,渡到湖中心的时候,水兽要是嗅到生人的气息,就会跳出来把凡人吃掉的。”
观无说:“这话我听以前的渡船人说过了。”
女孩激动问:“你见过我爷爷?”
观无说:“算是见过吧,见过五百年前的他。”
女孩憨笑着说:“五百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呢。”
女孩又问:“既然不是你要渡河,那你为什么看得见我呢?”
观无回答:“因为我不是凡人。”
女孩想了想说:“也对,瞧我,都糊涂了。”
观无问:“不过,既然我都看见你了,可以随你去一趟幻水境吗,我想去找个人。”
女孩很随和,她说:“当然可以,我无权决定你上不上船,只是,你如果要去,得和我一起等那个召唤我过来的人。”
观无说:“没问题。”
观无告别黄兰,传音彭午,告诉他:“我要去幻水镜找师傅,近期的游魂等我回来一起收,大执事要是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彭午拿观无没有办法,只让她注意安全。
等了三五分钟,才有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他走近了观无才发现,来人正是林修孟?
他理了头发,换下校服,穿了一件红色的运动衣,一条深色牛杂裤,观无一直觉得林修孟和年轻时候的师傅有点像,他把头发剪短,换上便装后,就更像了。
看见观无已经坐在船上,林修孟更是觉得意外。
船开始前进,林修孟和观无并排坐在船仓里,两人都同时意识对方不是普通人,不然也不可能上得了这条船。
林修孟几次想开口说话,但都欲言又止,他在组织语言,最后他总算问出了口:“你也要去幻水镜呀?”
“对呀。”
“哦,挺巧的。”
这才刚坐下没多久,林修孟急得冷汗都出来了,坐立不安,不停地转换视线,上看下看。
停了几秒,林修孟再次说到:没想到你也是幻水镜中的人。”
观无反应过来,心想还是不能太早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得顺着他的话答到:“是啊。”
观无不敢看林修孟,几分钟前她还正在想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而且还离得这么近,她心中慌张,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紧张地低着头,双手交叉,两个拇指不停绕圈。
林修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说:“你好像挺紧张的?”
“啊?”观无抬头,迅速瞟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这么明显吗?”她问。
林修孟指指她的手指说:“你的手指一直这样。”说着模仿观无十指相扣,两个拇指快速绕圈的样子。
观无害羞地笑了,握紧自己的双手,不让自己继续刚才那个动作。
她反问:“我觉得你也很紧张的,你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林修孟温和笑着,他说:“我自己也发现了,哈哈。”
观无也用笑容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她说:“好奇怪呀,明明认识这么久了,明明平时经常见,我们却跟第一次见面一样紧张。”
林修孟十分认同,“是啊,很奇怪。”
观无问:“你见所有不熟悉的人都这么紧张的吗?”
林修孟搓着手说:“差不多吧,我很少和别人交流,比较怕生。”
观无说:“我不是,我很奇怪,只有见到你时候才会紧张。”
林修孟仿佛听懂了观无的话,停下了紧张的搓手动作,也不再左右张望,而是一脸正经地望着观无。
观无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看见林修孟正看着自己,她又脸红了。
气氛正尴尬时,外面撑船的女孩插了话:“林哥哥好久没来渡河了,青青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
观无立马抓住字眼,“林哥哥?她叫他林哥哥?”
这女孩分明和他们一样大,干嘛要这样叫林修孟,观无无端吃起醋来。
林修孟回应青青说:“是啊,很久没见你了。”
观无暗想:“哼,你跟她倒是聊得挺自然的嘛,这会儿你说话都不会有颤音了。”
青青问:“我看你们好像在聊天,你们认识吗?”
林修孟说:“认识,她是我同班同学。”
青青羡慕地说:“那你们岂不是每天都可以在学堂见面。”
林修孟不好意思地回答:“差不多吧。”
青青说:“我回去也跟父亲说,我要去你们学堂,我才不要一辈子都在这里渡船。”
观无仔细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听青青这口气,她这是喜欢林修孟,不但喜欢,而且马上就要开展进攻,不妙,很不妙。
观无在一旁喃喃自语:“我觉得渡船挺适合你的,数理化估计不是你能学得进去的。”
林修孟没听清她说什么,回头问她:“你说什么?”
观无耸肩,“没什么。”
林修孟挠挠头,不明所以。
为了阻止这两人继续聊下去,观无赶紧见缝插针,把话题引到自己这里来,她问青青:“你爷爷去哪儿了?”
青青说:“他一千年的渡龄到了,轮到我父亲接任,前阵子我娘生病了,他带我娘去水神族看病,我就来渡船了。”
接着她笑意盈盈地说:“没想我第一次渡船就遇上了林哥哥,为了见他,我就一直在渡船。”
青青左一个林哥哥,右一个林哥哥,观无听着很不是滋味,但也不好说青青的不是。
观无不悦地抖着腿,怒眼看着林修孟的背,批判性地说了一句:“哼!红颜祸水。”
林修孟听见观无又在嘀咕,傻傻地回头问:“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
观无白了他一眼,傲娇地说:“没什么,夸你好看呢。”
观无只有在说玩笑话时才会这么直白,没想到林修孟却当真了,他转过身,看着远方的湖面,露出一抹笑容,自语到:“是么。”
很快,船到岸了,青青依依不舍地看着林修孟和观无离开,她也想跟着林修孟走,可是她不能不管渡船,只能无奈地望着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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