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听话的鸟
昨天，姐姐林夕暖告诉林修孟：“据我所知，观无从未去过鬼市，她今年成了再生主，一定会去鬼市，你也跟着去，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动手吧。”
林修孟坐在书桌前，手里翻动的正是关于观无和冥界的资料，这些都是林夕暖四处收集来的。
听到：“你还是动手吧。”这句话时，林修孟翻阅纸张的手蓦地停了，他语气平静地说：“二公子不是说过…”
他说话慢吞吞的，话还没说完，姐姐就火急火燎地抢了先，“哼，二公子话说得好听，这么些天过去了他连影儿都没有，如果我们相信他，母亲恐怕早就死在妖王手里了。”
一提到被妖王关起来的母亲，林修孟的心揪痛起来，那是他的亲人，他必须得快点救她出来。
本来，林修孟只想远远地跟着观无，但看见有人想要非礼观无，自己就不受控制地出手制止，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很多时候，林修孟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不明白为什么想和她多呆一会儿，不明白为什么害怕她真的在他面前打开慧眼。
现在，她好像要和自己坦白身份，坦白一个他早就知道了的身份。
离水湖旁立着一颗硕大的树干，树干上方的枝叶像蘑菇一样撑开，底下结满了柿子一般大小的绿色果实，果实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仿佛树上结的不是果子，而一颗颗价值不菲的绿宝石。
一看到这颗树，观无立马就被吸引了，她忍不住赞叹：“好漂亮的树，如果我知道移魂木这么漂亮的话，一定会提前来看它。”
按照观无的性格，如果知道这棵树这么漂亮，一定会每天过来看一次，可惜了，她最近都没能来看它，错过了很多美好的瞬间。
林修孟是真的不知道移魂木是什么，他好奇地问：“移魂木是什么东西，这种树的名字就叫移魂木吗。”
“这是离水境专有的一种树，在离水湖旁才能种得出来。”
“噢~”
“对了，你对离水湖有印象吗，比如说感觉自己曾经来过什么的。”
林修孟知道她是想问两年前的事，他装出一副完全没有印象的样子，“没印象，应该没有来过。”
观无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他记得的话，我就能跟他说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了，可是他不记得了。”
林修孟永远都不会注意观无低着头失落的样子，他的眼睛总是在看面前的树，目光从来都没有落在观无身上。
两人选了个适合观赏这棵树的位置，在柔软的草地上坐下来。
林修孟觉得，差不多该让自己知道她的身份了，她露出那么多破绽，如果自己一直不怀疑她，反而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能问你几件事吗？”
观无一听，猜想他肯定是要问关于她身份的事，心里慌乱，不停地用手去拔地上的草。
“你说。”
“我感觉你对鬼市和地府都很熟悉，给我一种你经常来这里的感觉，你和冥界应该有关系吧。”
“是有一点关系…”
“你明明是幻水境的人，怎么会和冥界有这么多的牵连呢？”
观无支支吾吾，“其实我是…”
她很想说出来，之前也决定对他坦白，但真到这个时候，她又犹豫了，她觉得自己应该问问师傅的意见，问问看自己是否可以将身份透露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林修孟逼问：“是什么？”
观无快速瞥了一眼坐得老远的林修孟，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渴求自己以诚相告。
“我在冥界当差，一个很小的鬼差，不过，你能不能别问我具体是什么，等我想好了，会主动告诉你的。”
察觉到观无回答得很勉强，林修孟也赶紧见好就收，“没事，你想说就说，不方便就别说了。”
天空星光灿烂，地面有一棵闪闪发光的移魂木，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久了，好像人的心也会像那湖水一样荡漾起来。
观无总是忍不住想看林修孟一眼，但内心的羞怯又让她不敢抬头，她只能不停地玩弄地上的那些草。
在这样的夜晚，和自己喜欢的男孩独处，却什么都不能做，思念的话也不能说，当真苦了观无。
本来四周安静得能听见湖水拨动和虫子鸣叫的声音，忽然之间，静谧的夜空中传来尖锐的鸟叫，一开始并不清晰，要留神细听才能听见，慢慢地，鸟叫声越来越响，想听不见也难。
林修孟听见了，警惕地说：“好像有什么东西朝我们飞过来了。”
观无听第一声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这个地方鸟类挺多的，但这么晚还出来乱飞乱叫的不多。”
林修孟听懂了似的，傻里傻气的点了点头。
“这儿的鸟会攻击人吗？”林修孟伸长了脖子望着天空说。
“不会啊。”
“哦，那就好。”
看见林修孟抬头四处张望，观无怀疑地问：“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呀？”
林修孟收回脖子，赶忙否认，“怎么会呢，我一个大男生，怎么可能会害怕。”
“可是我感觉你好像是有点害怕呀。”
“那是你的错觉。”
飞来的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加逻鸟，身形比成年老鹰大两倍还多。这几天，再生台的小鬼差正带着刚出生的加逻鸟练习飞行，加逻本应该在临清阁的坐骑房里睡觉，奈何这只性情不稳定，半夜撬开门飞了出来。
观无懂得怎么驯服加逻，虽然猜到这鸟是私自跑出来的，但她丝毫不慌张。
等加逻靠近了，她只要默念训天咒，这鸟就会乖得跟只小白兔似地伏在她跟前。
加逻鸟发现湖边有人，一个俯冲，张开大嘴想把人吞进去。
观无觉得时机正好，这个距离，训天咒刚好能起作用，她刚要念，结果一团黑影朝她压过来，把她扑到在地不说，还吓得她把刚吐出来的咒语又吞了回去。
“小心！”
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惊呼，等观辨别清楚那声音来自林修孟时，自己已经躺在地上，而抱住自己的人正是林修孟。
加逻鸟扑了个空，险些头着地撞上去，但还是一个回旋飞回了天空，绕了一圈，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扑通…扑通…扑通扑扑通！！”
心跳的声音像声势浩大的海浪一样在观无脑海中回旋，林修孟的眼睛正正对上她的眼睛，像两团火焰交织在一起，瞬间融为一体，瞬间吞噬天地万物。
看着这个人的脸，看着那双动人的眼睛，一个声音从她心底传来：“怎么回事，我好想…好想亲他一下。”
这个念头刚刚滋生，也就出现了一秒而已，如果是一般人，一定能在下一秒里用理智阻止这个念头的扩张，但在观无这里，她已经来不及在下一秒里打消这念头，因为狱鬼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欲望，感受到了她想拥有他的欲望，她想和他恩爱缠绵的欲望。
狱鬼不允许这样的欲望存在，它要以烈火焚毁产生这等欲望的身体，消灭她，取代她。
林修孟发现自己失礼了，正准备起身道歉，可他刚支起一只胳膊，就看见观无额间闪烁出比移魂木果实还要耀眼的蓝色光芒，他马上意识到：“她要打开慧眼了。”
观无从未感受过这种痛苦，就像不小心掉进了正在喷发的火山里，全身被岩浆包裹，她接连不断地发出惨烈的哀嚎，吓得林修孟赶紧起身远离，满脸惊恐地在一旁看着她。
观无拼命地蹬腿，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那样痛苦挣扎，林修孟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观无的哀嚎声听得他心肝发颤，他伸出双手捂住耳朵，失魂落魄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加逻鸟又一次冲向地上的人，这一次，林修孟连鸟飞过来了都没注意，等他发现时，鸟已经最先靠近了观无，楞了几秒，他还是冲了上去，用手抓住加逻的两只长喙，不让它像利剑一样刺穿观无的身体。
但加逻鸟体型大，力量也大，轻轻一甩就把林修孟甩就出去，甩开之后就把攻击对象换成了林修孟，飞回天空调了个头，俯冲回来，直冲向林修孟。
林修孟躲了一下，但没躲开，左手手臂的衣服被撕破，手上划拉了一个大口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疼得他倒在地上起不来。
这下，只要加逻再攻击一下，他们两个之中就会有一个必死无疑。
加逻鸟一跃而下，对准了它的仇视对象林修孟，林修孟看着慢慢靠近的加逻，绝望又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轰”的一声，一股猛烈的燃烧声传来，紧接着传来羽毛烧焦的难闻气味，加逻鸟最后长叫了一声，化成一团黑炭落到了地上。
林修孟睁开眼，发现一道比之前更强的蓝光正从观无额间收回，而且蓝光中参杂着一团黑气，想必是这道光让加逻着火的，不然它也不会无故自燃。
观无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绝望地喊叫，她好像失去了意识，两只眼睛像变化的果实似的，时大时小，嘴里的牙齿也时长时缩。
林修孟看着一幕，全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对冥界的了解有限，对再生主，对观无的了解有限，他知道她有慧眼，慧眼下有妖王想要的狱鬼，但没人告诉他再生主居然是一个会变化样貌的怪物，两只眼睛会长得像脸盆那么大。
等他终于静下心来，才想起此刻就是他取慧眼的最佳时机，现在，慧眼打开了，周围没有人，观无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这样好的时机只此一次，如果他不赶快动手，那么他就得再等下一个两年，或者五年，十年。
“动手，还是不动手？”
这个问题在林修孟脑海里飞速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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