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遁入意识
夏策记得，自己曾经在大学的时候写下一生中想要完成的愿望，其中之一就是去看极光。那被各种文学大家和摄影师偏爱的景色，他想感受当中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没想到竟然在漫画的世界里见到了。
程元等待的就是那抹光，最开始的时候天色如往常一样，自太阳下山之后开始慢慢转暗，然而在半暗未暗的时刻，一抹蓝绿色的光忽然乍现在天空中，将月亮和星光都掩盖了去。
夏策也是在这一瞬间从之前的戾气里突然苏醒的，他回忆之前种种，惊觉自己有了沉沦魔道的先兆，他抬手就想把指甲取出。然而手臂就像不再是自己似的，甚至他想低头看一眼到底怎么了也做不到，他被不知名的东西箍住，只能看着眼前的极光发愣。
不知多久，他听到有人说：“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下一刻从身体到内脏都开始被一股力拉扯着向下落，就像大学毕业作死去跳的那次蹦极一样，五脏、身体和灵魂全都在一瞬间散开，他什么都抓不住，除了大喊。
但现在显然是连大喊也做不到的。
所处之地像极了虚无世界，却也有些不同。
在虚无世界的时候，他是轻松的，不是如现在这般随着坠落加深，而不断有将人压得喘不过气的绝望从四面八方侵袭。
那些让他绝望的事情开始在眼前闪现，儿时被母亲丢下；做的漫画书滞销；编辑部众人消失……
而他仿佛又重新经历过一遍似的，心头的伤疤一次次被揭开，他甚至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想，发生这一切之前，那句话是谁说的。
下坠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息止，仿佛没有尽头。
夏策不知道是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还是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但他转头的时候看见了三哥。
那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三哥，一身白衣，白发及腰，好看的侧脸哪怕在黑暗中都是夺目的，周身泛着银色的光晕，虚幻缥缈。
“三哥！”夏策喊着，但他自己没有听到声音，他只知道他确实喊出去了。
而三哥竟然应声转头看着他，“你？”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贯穿夏策，他此前听到的恐怕都是木系那位的声音，果然是现在的最为匹配。
“三哥，我这是怎么了？”
他愣了半天，终于恍然道：“你原来是长这样的？”
按说他不该说出这句话来，夏策之前那具身体他也应该看过的，难道？
“三哥，我现在戴着眼镜吗？”他感受不到自己的鼻梁，就更不用说上面是不是架了什么东西。
三哥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什么是眼镜，你眼睛外面的黑框？”
啊，三哥生活的那会儿这里可能也还没有眼睛，“对！就是它！”夏策激动不已，自己终于恢复了原貌。
“但你怎么会原本长这个样子？”三哥提出质疑，夏策心里一紧，这可怎么办？不能让漫画里的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大脑飞速旋转，最后说：“我是人族，但是却会言灵术，其实我也一直怀疑来着，但是我记不清自己之前的样子，就记得我该是戴一副眼镜才对。”再次用“失忆大法”蒙混过去吧！“我看你刚才好像不认识我了，所以赶紧问问，原来我竟然也不长之前那个样子吗？”
三哥单纯，自然夏策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意识世界里，也没有找到你的回忆吗？”
“这里是意识世界？”夏策偷偷转移重点，“难怪我说怎么这么奇怪。”
“你太镇定了，现在这种情况就证明你的恶念已经完全控制了你的身体。”三哥居安思危道。
夏策怔了怔，“不镇定能怎么办。”他两手一摊，“束手无策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三哥喟叹，“但是外面那个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根本不敢想啊，就是在逃避没有错啊！
“人生总是会有自己把控不了的时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夏策笑言。
“那你倒是尽人事啊！”夏策从未见过这样“积极”的三哥，此前都是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有办法离开这里？”
三哥顿了一会儿，“有，但是很难，没有人成功过。”
“你怎么不早说！”夏策一下来了精神，“不怕难，就怕没有办法。”
“你之前也没问我啊。”三哥一脸无辜。“而且我真的觉得不可能成功。”
夏策拍拍胸脯，“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怕！”
事实却是，三哥说的办法难在没几个人愿意这么做。
“你是说，要自己把自己拆成无数块，从这里出去？”夏策指着眼前一个微小的光点，如果以这个体积大小来算的话，他不是仅仅把自己凌迟就可以的，基本是剁成了肉沫。
“所以我才说不可能。”三哥苦笑，“而且现在这么大很快会变得更小，到时候可能就完全消失了，你也就真的和那具身体说拜拜了。”
“魂魄是不是不应该觉得疼？”夏策推测，毕竟人的痛感是因为大脑，而魂魄或者说意识，并不是痛觉的来源。
三哥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你忘了之前融合的时候了？”
“那时候不是因为我们被塞进身体里才会这样吗？”夏策试探着去摸那个微笑的光点，远远就感受到一股吸力。
“现在你虽然不是主要意识，可也还是在身体里啊，你以为自己能被完全分离出去？”三哥没好气道，“笨。”
夏策听毕忽然大叫：“三哥！我有办法了！”
尚不知道这一切的另一个夏策，送走了那个懦弱的自己便朝程元走过去，“这就是你要等的？”
程元不置可否，“再等等，很快了。”他眼中有着痴迷，笑容诡异，夏策来不及多想什么，他已经说了句：“来了！”
下一刻夏策和程元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启鹰大人！”小离慌忙道，“怎么办？”她心里怨恨启鹰一直拦着自己，夏策身上原本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淡了。
启鹰内心翻滚，他对这一切的发生并没有比小离知道的更多，“先把情况禀报回去。”他说着冲身后的记录员如是说。
“我来晚了？”最后一抹极光消失的时候婆婆突然出现，她脸上的褶皱都凝固在一起，像锋利的刀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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