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灵光出照
白龙绕在兰问身周飞动得渐渐快起来。大家都眼不转睛看的看着他,三颗心在怦然跳动,他们除了希望他和兰问不要分心之外,也希望他能绕飞速度递增得更快,因为这个时候每一刻都可能是致命的时间。让他们继续稍存半丝希望的是,白龙忽然猛睁双眼并不是因为它分了心神,双眼猛睁后它绕飞的速度更快,然而他们始终还嫌太慢了。因为眼看现在只有半刻的转机了。
冷指锋他们三人所担心的事情不用说已是事实。他们刚才发现四周的带毒蒸雾流向十分奇怪,如果是被风所吹,本应同一高度的雾流也均速流动,然而那些带毒蒸雾朝前而去时却同时向中间某一处迅速收拢,并且越接近中间那一处的蒸雾去得越快。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风是这么吹的,估计也没有人见过风能吹成这样。唯一的解释是,风吹不吹已经不重要了,有东西在吸走那些蒸雾,最坏的解释是,是那条蛊成巨蚣在回吸着那些从它自己身上出来的毒雾。
白龙的身躯已经绕飞得非常快,随着身躯旋出的余风,荡动着漫遍大家身周的龙雾,他的身躯也渐渐离地越来越高,已经在离地两三尺处继续加快绕飞。兰问依然动也不动站在夹风带雾之间,身影隐得白茫茫,在萤石之光映照下如幻化一般。面前的带毒之雾上面也收出一个如漏斗般的巨口,背后的雾不断靠拢过来。就在刹那之间,忽然一片异常明亮的光出现在带毒蒸雾形成的巨大漏斗那边,在那里微微的幌动。他们的视线如今不仅隔着浓浓的毒雾,而且还再隔了一重如幻般荡动着的龙雾,只感到任何关键的事物都看不清了,不知道毒雾何时加身,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突然扑过来。在这个时候真正能体验到什么叫身不由已,如果敌人在这个时候扑进来,别说会来得多快,就算来得很慢也无处可避。
如此的险境他们没有一个人曾经遇上过,以前也没有想过假如自己遇上那样的险境将如何死去。身边的急风把人摇得快站不稳了,面前的一切就如顷刻之后便要全部消失。所听之物只剩下风声,刮得两眼几乎睁不开,如此视物与瞎子何异?如果还能稍为欣慰一点的话,也只能是面前的白茫茫龙雾看起来十分之厚,仍能将毒雾隔开在外面。
冷指锋忽然说道:“不见了。”他再也看不到面前那不住收拢的巨大漏斗,也许它是真的消失了,又或许它还没有消失然而被白雾迷住的双眼已经看不清它,其实他自己都没有确定,只是真的希望是这样。
也许,那个巨大漏斗忽然变得更巨大,大得他都看不到边,正在将他们收进里面去,就如井中蛙洞里人看不到更大的空间一样。他们是否已经进入了一个更巨大的漏斗之中?这让人感到可能性很大,勉强睁着眼缝透过急风龙雾仍可看到外面毒雾如深渊一般将他们瞬间吞噬而去。
然后是一片敝亮,另外一阵风势从身边掠出以后,身周的白雾也渐渐荡得慢了,可以看到一幕紫黑色的东西收进一个刺眼的光晕附近。他们不笨,终于知道刚才那一阵如被吞噬的体验并不是他们被吞噬,而是巨蚣终于又接近了许多,并将最后一大片毒雾狂然吸入口中给他们所造成自己被吞噬的错觉。
面前那个刺眼的光晕在不住乱飞乱幌,夹带着强劲的风声与拍击重物之声忽隐忽现,光影之间有两条巨大身躯交杂乱荡着,一条身躯是白色的,另一条身躯是紫灰色的。
一个声音大叫道:“快走!”
然而在他们脚步还没有移动半寸之时,一股狂风迎面而至,把眼睛扑得无法睁开。然后一切都静寂了下来,睁开眼时景物清晰如常,面前三四尺远处的有对硕大钳子一动不动,和那只硕钳相连的巨长之躯一起凝滞在离地三尺高处。那巨长之躯如今就如一条弯弯曲曲的波浪形长条,却是静止的不能拍动半分。巨长之躯身上还有那个他们已经熟悉了的,刺目的光晕,他们估计这辈子都无法忘掉那个光晕。也无法忘掉那条戾躯,刚才那阵狂风就是从它身上飞奔而来的,把身周余下的浓白龙雾也眨眼吹走得干干净净。
那些龙雾当然就出自白龙身上,白龙如今正在远空之上大叫道:“你们没事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是刚被面前这条蛊成巨蚣拍到天上去的,在还没有把身躯变得足够大的时候已上了远天,他的身躯如今还在变大,一边变大一边朝这边飞回来。
然而这个时候,白龙飞得再快也赶不及了,因为那条蜈蚣离他们只有几尺距离,扑到他们身上也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硕大的利钳和它身上两排锋锐的爪钩足以将他们瞬间撕成肉块,连尸体都无法拼得全。
他们从没有与那条巨蚣那么接近过,最接近它的一个人离它的硕钳仅有两尺左右。此刻他们都如石像般耸立在那里,表情不知道是吃惊,还是麻木,也许是茫然。
这场仿佛是个迷一般的停顿,然而离揭开迷底应该不会太远。
已经有人试图揭开迷底,大家都看着站在最前的那个人。季聆怡说道:“我们都猜对了,真的是你。”
人遇到危险的情况总有情不自禁的反应,比如有东西从天上掉下来,我们根本不及分辨清楚已经抱着自己的头蹲下了,前面有东西撞过来的时候我们往往会侧身去迎挡,当然是在来不及避开的时候,就如他们刚才来不及避开的一瞬之间,全都侧过身去,埋下了头,伸出手来向前迎挡。
感觉一股死亡的气息顷刻间笼罩着一切,他的手在颤抖,双脚虽然稳稳站在那里,仿佛怕自己只要动一下,面前那双硕钳便马上剪上,那条巨长身躯将碾过他的身体,利钩撕碎他的皮肉,仿佛一切死法都有可能,因为面前那条东西仿佛无所不能。
冷指锋就这样站在地上,自己现在的感觉也许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此刻心里面究竟有多少感觉也许以后回过头来也数不清,他只问了一句:“它死了没有?”
有一个人仿佛艰难的把话说了出来:“它……它好像……好像没有死。”那个人是兰问,她现在就站在他斜后面,与他相距不足两尺之处。她口中已经不在念诀了,现在这个时候念已经完全没有用,她这次的功劳十分之大,不是她和白龙,他们现在已经躺在地不知自己是什么死状了。
现在谁都在看着一个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那个人就是冷指锋。白龙飞近后也停在空中没有作出什么举动,它也不敢妄动,恐怕妄动的结果会把局势拖向完全不可收拾的境地。
冷指锋又问了一句:“它还活着吗?”
然而它还活着,可是离死已经不远了。便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蜈蚣明显还是活的,他们真不想它继续活下去。
巨长之躯忽然如牛牟般发出一声。大家脸上不禁神色大变,然而现在谁都帮不了冷指锋,他离蜈蚣实在太近了。是谁让这条巨长蜈蚣停下来的?它为什么凝住这么久不去攻击敌人?也不说话?这些答案回不回答似乎已经不太重要,因为它已经死了。那一声牛牟大概就是它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巨长之躯随之抖动了一阵,一下子就落到地上,不是整条落到地上,而是断成两截落下,然后就真的动都不动。
这件事太突如其来,也太让人匪夷所思。白龙只说了一句:“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终于破封而出,在蜈蚣断开的巨躯之间映着仿佛要刺瞎眼睛的光芒。大家都闭上眼睛,然而闭上眼睛以后仍能感到那种光照之盛。
睁开眼时明镜已经在冷指锋手上握着,他眼不转的看着那面镜子。是这面镜子救了他们,还是冷指锋救了他们?也许是这面镜子遇上了冷指锋才救了他们。
白龙说道:“不用照了,你就是它的主人。”
这场九死一生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不久后他们回到了奉承大街那边,一路上遇到很多人,都纷纷谈论着刚才见到的事情,他们当然是隔开远远的眺望着,谁无缘无故会去接近那个地狱般的战场?
一直回到香阁那边,石破空他们问起刚才的战斗,听得惊心动魄,说者也是心有余悸。石破空听完后笑道:“让我再数一数。”数过后便说道:“对了,你们一个都没有死。”
冷指锋笑道:“不是没有死,是死了几次又活过来了。”
然后香阁之中便酒杯交错,他们大难不死实在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宴过后舞凌双向季聆怡道:“不如在这里多留几天怎么样?我觉得还没庆祝够。”
季聆怡道:“不够的话以后有机会过来再补上不迟。我离开蜀山这么久,至少应该回去见见师父他们了。还有花姑呢?我要跟她告别一声。”
舞凌双道:“我也半天没见到她,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你等她回来再说吧,反正也差不了多长时间。”
身边一只妖精道:“我刚才在外面不是见到她吗?她在门口边站了很久,然后就离开香阁去了。”
舞凌双一怔,走到门外望着远方很久,又看看附近两只绕飞着的讯蜂。它的讯蜂遍布五湖四海,多得数之不清,它们常常交头接耳将远在天边的消息传回来,有些是好友的消息,有些是有趣的见闻,就算远在漠北那么远的消息也不用半个月就传至他耳边。他又往西北方向看了许久,然后说道:“我也想到漠北走一趟。”说完告辞一声后便离开了。
舞凌双走后,另一只妖精向季怜怡说道:“你们刚才说起仙公子在漠北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刚进来不久没听到前面的,不如再说一遍怎么样?”
季聆怡很乐意与他们再说一遍,她很喜欢这些朋友,跟他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当她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忽然见到石破空急匆匆走回来,便先问他有什么事。石破空喘着气道:“冷兄弟不见了。”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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