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墙倒众人推
目前可以把冬华论坛暂时更名成“冬华大学批判陈君论坛”，至少在今天，冬华论坛过半帖子都在讨论陈君，若是客观中立的讨论倒好，可每一个帖子都在拐弯抹角的批评，讽刺，揶揄陈君，仿佛陈君过去四年是冬华大学的独裁者，如今墙倒众人推，众人出力的出力，发声的发声，把他当作过街老鼠一般看待。
一个标题为《大家真的认识陈君师兄吗？我昨天遇到他，觉得他人品的确不行》的帖子，内容说的是发帖子昨晚遇到了陈君，时间是十一点左右，陈君依然带着口罩，搞特立独行似的裹着厚外套，一个人往食堂走去。
过去都说陈君性格温和，待人友善，发帖人想过去和陈君展开友好的交流，没想到陈君不仅不像传闻说的那样温和友善，反倒脾气暴躁，眼高于人，不对态度冷淡，不搭理他们，最后还大骂出声，让他们滚蛋。
发帖人觉得陈君的人品确实不行，就像两天前某个帖子里所描述的，陆明在给陈君提供建议，陈君却回复以污言秽语，个中人品差距一部了然。
看到这个帖子的内容，陈君先是疑惑了很长时间，然后他好不容易回忆起来，昨晚他去食堂买夜宵时，路上似乎遇到一对男女，对方刚见面便问陈君与陆明的事，好像他和陈君很熟似的，加上那时陈君脑袋昏沉，所以难得“桀骜”了一次。
看来发帖人就是昨晚那对男女其中之一了。
陈君苦笑不已。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秦筠的号码，没过多久，手机里传来秦筠的声音。
“喂，陈君师兄，你老人家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陈君很冷静，冷静的反常了，按照他前两天的反应，他现在应该愤怒，应该着急才对，可他现在不愤怒也不着急，不仅如此，他冷静，麻木，仿佛看破红尘，置身事外了。
就连秦筠称呼他为“老人家”，他竟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
刚要开口说话，陈君忽然感觉胸口沉闷，喉咙里像是有刀片不停绞动似的，下一秒，他弯下身体对着地面不停地咳嗽，他咳得很厉害，唾沫不停溅出，还有眼泪和鼻涕，都溅在地板上。
秦筠听到如此剧烈的咳嗽声，发出“咦”的嫌弃音。
“陈君师兄你没事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要把肺啊胃啊都咳出来了。”
咳嗽好不容易停止，陈君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桌面上，连忙拿纸巾擦拭脸庞，同时对着手机说。
“秦师妹，你应该在学校论坛里发一篇帖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秦筠又发出“咦”的嫌弃音，声音慵懒地说：“陈君师兄，你的要求怎么那么多啊，我都把帖子删了，那可是我花费很多心思才完成的帖子诶。”
陈君咧嘴笑了笑，说：“你现在去学校论坛看一看，你虽然把帖子删了，可是余威犹在啊，很多人看过你的帖子，先不说他们信不信，今天你突然把帖子删掉，也没交代前因后果，你知不知道多少人会用阴谋论看待整件事？”
“陈君师兄，你说的太高深了，阴谋论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的直白些？”
“哈哈，咳……咳咳咳！”
陈君没忍住大笑几声，旋即控制不住身体，又开始大声咳嗽，咳嗽完之后，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小声地说，“你还是去论坛看几眼吧，看了你就明白了。现在我在学校不少人眼里已经成为在学校里有背景，专搞黑箱操作，骚扰小师妹，同时脾气恶劣的反面人物。
“估计再过了两三天，我就成了散播瘟疫、引发战争，还有破坏世界和平的人类罪人了，哈……哈哈……咳，咳咳咳……”
陈君连忙抽出几张纸巾捂住嘴巴，咳嗽太剧烈，连身体都随着咳嗽声一起起伏。
“哦……我去学校论坛看看。”
说完这句话，秦筠暂时没有说话。
陈君通过手机隐约听到敲键盘的声音，借着这段时间，他去洗了把脸，喝了一杯水，感觉身体舒服些许后，他对着手机说。
“秦师妹，现在你能理解了吧。”
“嗯……”
不知道秦筠在想什么，但可以想象秦筠现在面对电脑做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陈君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话说清楚：“所有人都因你而起，或者说因你发的两个帖子而起。你恶意剪辑视频，把我塑造成一个满嘴脏话，低素质的人，还在帖子里通过抨击我的人品继而质疑‘美丽60+’脸皮的质量，成功把我塑造成一个黑心商人。
“落在其他人眼中，我成了一个明明是认识陆明的幸运儿，却不懂得珍惜这份幸运，反而还对陆明说脏话的坏人。
“主观印象已经形成了，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你能帮我，所以啊……秦筠师妹，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说完这段话，陈君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当然他笑得很小声，没让秦筠听到。
秦筠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才开口说话。
“陈君师兄，我还是感觉你太小题大做了。”
“嗯？”
“我们冬华大学不是本科大学吗，怎么我感觉我们学校的人智商都有问题。”
“说正事，还有别开地图炮了。”
“陈君师兄，我先向你解释一下，当时我发那两个帖子，纯粹是为了娱乐，抖个机灵而已。谁能想到这点小事也能在论坛里发酵，居然有那么多人把我发的帖子当一回事了。你的脸皮质量向来有保证呀，你给何安琪换脸之后，她还一直夸新脸皮好看呢。”
“非常好，你把你刚才说的这段话，扩展成八百字小作文，发到论坛上，把事情都平息了。”
“陈君师兄，可是我现在没空啊。”
听到这段话，陈君愣了愣，蹙眉不悦，问：“你现在没空是什么意思？”
秦筠尴尬地笑了几声：“抱歉呀陈君师兄，陆明哥正在某个广场开露天演唱会呢，他在冬华市的活动马上就要结束，过两天就要离开冬华市，我约了好几个朋友去看演唱会，连票都买了。不然这样吧，我今晚回学校后，一定第一时间在论坛上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这下轮到陈君沉默了，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看着论坛帖子下那些批判他地回复，脸上像是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字。许久之后，他反问回去：“我能说不吗？”
秦筠那边又是尴尬的“呵呵”笑着。
如果陈君有办法让秦筠乖乖听话，整场风波早该在两天前就结束了，当秦筠说出她要去看陆明演唱会时，陈君已经知道事情没办法立刻解决，还要拖延一段时间，他现在只能奢求秦筠遵守承诺，晚上回学校后，能记得出面澄清谣言。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学校？”
“大约九点三十。”
“我要在十点钟看到你在论坛发的帖子。”
“嘿嘿，没问题，我一定把陈君师兄您洗的白白的。”
秦筠用不正经的语气做出正经的承诺后，便挂掉了通话。
陈君放下手机，面无表情的继续刷论坛，各色各样的评论如幻灯片闪过，有的说他人品不行，桀骜孤僻。有的说他是黑心商人，大概率没有制脸技术证和换脸技术证，扬言要去举报他。还有人说陈君的父亲是大学校董等等。
并不是没人站出来替陈君说话，而且人数也不少，但面对几乎成形的舆论面前，他们弱不禁风，甚至被其他人冠以“陈家军”的称号进行嘲讽。
陈君毅然把网页关掉，眼不见为净。
其实他挺心疼自己，因为他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可他偏偏成为错得最厉害的那个人，他还需要亲自出面，耐心的劝始作俑者秦筠出来澄清误会，他还不敢把秦筠逼得太紧，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她。
做坏人做成陈君这个份上，真是太失败了。
如果哪部电影里的反面人物以陈君为模板，那这一定是非常差劲的电影。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不对，应该是。
“会闹的孩子有妈疼啊……”
陈君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可以如此淡定，也许是连续病的太厉害，把力气和精力都消耗完了，也有可能是哀大莫过于心死，他不再奢望为自己讨回公道，他现在只希望风波可以被停息，整件事能够落下帷幕。
“咳……咳咳。”
陈君对着垃圾桶咳嗽，咳完以后，他看着纸堆里的浓痰，发现自己真的应该立即去医务室了。
依然裹上厚外套，带上大口罩，吸取昨晚的教训，这次陈君特意带上帽子，把帽檐拉低，可以基本保证没有人能够认出他。
情况和陈君设想的差不多，从宿舍出发一路赶往医务室，因为外形原因，有很多人把目光投向他，但没人敢靠过来，他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认出他，也许认出了，也许没认出来，不过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他也就不在乎了。
赵林忽然给陈君打来电话，他说他在学校外面的网吧里，正跟冬华论坛上的兔崽子们吵架辩论。作为和陈君在同一间房睡了四年的舍友，赵林比很多人都更了解陈君，他知道论坛里有关陈君的帖子全是假的，只是大多数人人云亦云罢了。
陈君在知道赵林的所作所为后，又是苦笑不已，笑完以后又是咳嗽不停，他好不容易才稳住呼吸，然后告诉赵林不需要再吵下去了，事情在今晚就会结束。
赵林猜到陈君一定是知道事情背后发生的事，陈君本来打算把秦筠的事告诉赵林，不过事情篇幅太长，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而且医务室就在眼前，他干脆让赵林别管这件事，有吵架的时间，还不如带着师妹四处潇洒。
走进医务室，输了半个小时的点滴，最后拿着三天分量的药丸离开医务室，陈君去食堂随便吃顿饭，其实他不饿，不过离开医务室前漂亮的女校医千叮万嘱不能空腹吃药，他才不得不去食堂。
食堂人多，吃饭时不得不摘下口罩，陈君做好被认出的准备，不过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冬华大学校友的素质，很多人认出了他，但都是围在他身边指指点点，还刻意控制音量，不让陈君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就连拿手机拍照的同学也都关掉了闪光灯，陈君实在找不到理由生气。
回到宿舍，陈君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吃完药之后，他顶着昏沉的脑袋爬上床，捂紧被子，躺着约十分钟后，借着药丸带来的困意，他睡着了。
他提前设定了闹钟，晚上九点三十分，手机边震边响起闹铃声，陈君醒来后，习惯性捂着脑袋，他发现病情的确好了很多，脑袋不再昏沉，呼吸也顺畅许多。爬下床，他继续吃药，吃完后，他打电话给秦筠。现在事九点四十分，秦筠也该回到学校了。
“秦师妹，你回学校了吗？”
“回到学校啦，我正在回宿舍路上。陈君师兄，出大事啦！”
陈君皱起眉头，左眼眼皮控制不住跳动，他忽然感觉事情结束不了，还会再拖延一段时间。
“出什么事了？”
“陈君师兄，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有人把我两天前发的视频下载下来，然后把今天学校论坛里的帖子搬到外面社交网站上，现在社交网站的舆论全都在攻击陆明哥！”
陈君揉着眉头：“秦大小姐，你担心什么啊。你发的视频，还有论坛里的帖子，全特么都是攻击我的，和陆明有什么关系。”
“呃……因为陆明哥和你是好朋友，你的人品有问题，所以外面的媒体都在怀疑陆明哥的人品也有问题呀。”
“秦筠，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秦筠突然没有说话，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一句“畜生不如”的话。
陈君继续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秦筠犹豫了几秒钟，怯生生地回答，“我匆忙赶回学校，就是为了给陆明哥平反。”
“那你还准不准备帮我平反了？”
“陈君师兄，你和陆明哥不是好朋友吗，帮他和帮你不都一样嘛，而且陆明哥是大明星，你又不是……，当然是先给陆明……”
陈君揉眉头的动作越来越大，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把眉毛搓掉，他忽然笑了，嘴角扬起，说话的语气却格外阴森。
“秦筠，有句话叫粉丝行为，偶像买单。我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不过如果我在十点前没在学校论坛看到你承诺的澄清贴，我会让陆明替你的行为买单。
“别忘了，我有陆明哥的手机号码，我知道陆明的黑料，我连陆明平时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你不想看到陆明倒台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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