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土豪 二
烧烤摊的老板一听到这菜单，也没管是谁，直接就笑了起来。那喜庆欢乐的模样，嘴角都能咧到脑后跟去！
还是老板娘比较沉静，在炉子里加完木炭烧火后，才搓搓手来到郁维泽的身前：“这位客人，你应该有不少朋友要来吧？要不我给你换个大桌？就在内厅里……”
郁维泽一摆手，一噘嘴：“不用！就我一个人！我就在这坐着了！这儿凉快！”
那能不凉快吗？过路的汽车开得再快点，喷出来的尾气都能将他卷天上去！
还好这位客人也不急着要，郁维泽表示他点的东西可以慢慢上，足够他吃并且他的桌子上一直能保持被摆满的状态就行。
这可算是帮了烧烤摊老板老板娘的大忙了，否则就光他点了这么一长串东西，今晚估计就只能做他这么一名客人的生意了。
烧烤的菜单被慢慢地端上了桌，郁维泽漫不经心地咬着羊肉串，脚上还不停地抖腿跺脚打节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真的是，看到他吃这么香，害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看起来还要吃好久，我们为什么不先去吃了晚饭再来盯着他呢？”我问步老师。
“你饿了？”
“咕——”我的肚子先替我回答了，这不争气的家伙！
“瞧你那点出息！”
“我可是中午饭都没吃就被你拉出来了！”
“我可是连着三天都没有睡过觉了！”步老师指着自己的黑眼圈。
“好吧您赢了。”我心服口服。
“那里有个卖红薯的摊子，你去买吧，我在这盯着就行。”
“好咧！”我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然后又急急地跑回来，“老师你要吃吗？”
“我不吃红薯。”
“是怕放屁吗？还有烤玉米卖哦！”
“赶紧滚去买！”
“哦……”
我被老师吼了一句，灰溜溜地去买红薯去了。
这个时候夜色也浓郁了起来，来往小街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不少是刚下了班的上班族，也有的就是穿着人字拖和短裤出来溜达的深居人士。
等我托着滚烫的红薯回来，郁维泽所在的烧烤摊已经坐上了不少人。每个人从郁维泽的座位经过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他的桌上，眼里流露出非常复杂的眼神。
有羡慕、好奇、纳闷、疑惑、惊叹、佩服……总之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都是因为他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而且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大快朵颐。
这种眼神极大程度地满足了郁维泽的虚荣心，这果然是土豪能出来的行径，通过疯狂且毫无意义地砸钱引人注目惹人咋舌，最好再有几个号称“正义伙伴”的知名人士出来指责他铺张浪费。
那估计他真的能高兴地上天去。
我反正现在是一度怀疑，会不会是郁维泽在没钱的时候去吃烧烤，但因为错估了价格最后付不起钱，然后被烧烤摊的老板狠狠地鄙视了一把。
当即恼羞成怒的郁维泽一拍桌子大喊道：“等老子有了钱，，老子把你摊上的东西全买下来！一边吃一边扔，看你拿老子怎么办？”
所以就有了现在看到的这一幕，这么说来还是不能让带有戾气的年轻人一夜暴富啊，不然他们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报复以前看不起他们的人。
步老师听了我的想法后，眯起眼睛足足瞥了我三分钟，都快把我看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但最后他又忽然说道：“想象力不错，值得鼓励。”
“啥？我没听错吧？步老师你是在夸我吗？”
“不，我这说的是反话，其实真实意思是骂你榆木脑袋不开窍。”
“果然啊……”我一下子又泄了气。
“当然不是！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信念都没有，这么容易被人动摇？要是别人随便说些什么话都能影响到你，你还怎么写好一本小说？”
“我……”
我有点分不清楚了，步老师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不过听起来这两者似乎都差不多。
其实不是我容易被人影响啊……主要是对我说这话的是步老师你啊……
我默默地剥着红薯的外皮，烧烤摊那边的老板娘已经无比豪爽地抱着三大箱啤酒“咣当”一声摆在了郁维泽的脚边。
不愧是经常干活的女人，力气丝毫不输男人！
我一边咬掉粘在红薯皮上的肉，一边在心里为这位女中豪杰暗暗鼓掌。
步老师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经意间又翻了个白眼，他真的好喜欢翻白眼啊！为什么呢？我有那么丢人吗？
“你是不是那种喝酸奶都要舔盖子的人？”
“欸？你怎么知道？”我呆了。
“薯片吃完还有吮手指？”
“天呐！你还偷窥我了？”
步老师的白眼都快翻进天灵盖去了：“对你不用偷窥，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了。”
“面相……”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面相？”
“节俭到令人发指的面相。”
“说得好过分……”我的心在流泪。
郁维泽那边也有了动静，在老板娘放完啤酒箱之后，他抓起一把的烤串，夹进手指缝里（动作请看参考《火影忍者》里丢飞镖前的中二姿势），他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上，那里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估计是用烧烤摊随便打发几下当晚饭吃了。
“喂！你！”郁维泽完全一副恶霸逮住乖学生的模样。
“啊！”离他远一点的男生反而先被吓到了，女生倒显得比较平淡。
不过郁维泽这个样子的确有点吓人：一个人坐在烧烤摊的最外围，点了一桌子的菜，又没见有个朋友帮他一起吃。一个人又吃得那么满不在意，像是心事重重，总给人一种在吃断头饭的感觉。仿佛吃完这一顿就要上刑场或者像个古惑仔从背后摸出刀找死敌拼命去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吓人呢？我忽然能理解男生的心情了。
“对！就是你！”郁维泽把自己的双掌送到男生的面前。“来挑一个！”
在他的十指缝里，从左往右数（从我这个角度看）分别夹着鸡翅尖、面筋、鸡心、羊肉串、牛板筋、鸡翅根、烤腰子和鸡翅中（十根手指头只有八道缝，这不需要我解释吧？）。
只见他就这么把自己挂满烤串的手掌送到男生面前，喊他来挑一个。
男生彻底愣住了：“挑、挑什么？”
“啧！”郁维泽发出很大的咋舌声，“这么明显还不懂？你是白痴吗？挑一串，当我送给你了！”
“哦，哦哦，好、好的……”
男生花了很大功夫才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左挑右选之下，他挑了一把羊肉串出来。
“OK！”郁维泽忽然大喊一声，男生吓得手一抖，差点连羊肉串都握不稳了。
只见接下来郁维泽的后文是：他把双掌都送了出去，兴奋地喊道：“都送给你了！”
“啊？不用了……”
“别客气！拿着！不够还有，想要什么直接说！”郁维泽大声说，同时对另一桌上转头来看的上班族喊：“你也要来点吗？”
上班族吓得赶紧扭回身去，埋头对付自己的晚餐，实在不敢和这个奇怪的家伙搭上关系。
“神经病。”步老师在暗里低低地骂了一句。“当自己河神呢？”
这个寓言故事相信大家都有所了解，就是说一个农夫砍柴时把斧子掉进河里，斧子砸了河神满头包把他吵醒了。于是河神提着金斧头和银斧头问农夫哪吧是他掉的，农夫说烂斧头，河神夸他诚实，并把金斧头和银斧头都送给农夫了。
当然，关于河神最后有没有把烂斧头还给农夫，这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里，郁维泽叫男生选一把烤串，选完了就把所有的烤串都送给男生了。这土豪看来还读过不少童话故事，居然在烧烤摊上当了一把河神的瘾。
“真羡慕啊……”我不由自主地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果不其然，下一秒我就看到了步老师的那对写着“你是白痴吗？”的眼神。
“你很羡慕这个？”
“有点豪气……我以前吃烧烤的时候也想这么做过，可惜我没那么大的资本。”
“那看来你倒是适合和我这个副体当拜把兄弟了，”步老师一把抽走我手里刚剥好的红薯，咬了一口说：“去吧，催稿的伟大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的红薯……”
“都有烧烤吃还要什么红薯？就像你有了手表还要啥自行车？去！混熟点，那一桌子的烧烤就都是你的了！”步老师大力拍着我的肩膀，然后把我推了出去。
我走出了阴影外，回头看到了步老师坚定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朝着郁维泽的座位走过去。
他正在以极为响亮的声音“吨吨吨”地灌下一整瓶啤酒，旁边看热闹好事的人还给他鼓掌，而郁维泽还颇有风范地抱拳示意。
这土豪还真的玩出花样了嘿！我心中一阵无奈。
“郁兄！这不是郁兄吗？我找你好辛苦啊！”我鼓起勇气，一屁股坐在了郁维泽的对面。
“哦——！”
周边的人包括烧烤摊老板都发出一声惊呼，那语气似乎是说终于有人来劝了，或者说最后买单的冤大头到场了！
“你是……”
郁维泽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后皱起了眉头。
“我！我你都不认识了？天呐！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我假装非常痛心地检查起他丢在地上喝空了的酒瓶，其实也没多少，还不到半箱，这个程度一般还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
“我的确有点迷糊，你到底是……”郁维泽眯起眼睛打量着我。
我故作神秘地凑过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是我！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你写的《佚名英雄》我特别喜欢！”
这句话我倒是没有说谎，我的确很喜欢《佚名英雄》，步老师楼下的保安胡大哥也很喜欢，不过我和胡大哥都没预料原作者会是这副熊样。
当然，我没有侮辱步老师的意思，虽然副体的模样和他极为相似……
可《佚名英雄》这本书讲的是主人公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切去让真正的故事主角拯救世界获得荣耀，最后拯救世界的故事。
能写出这么纯正温柔文字的作者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爱吹牛爱炫耀土里土气还硬装豪气的半醉酒鬼？
这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书粉？你是书粉？”郁维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满脸写着狐疑。
“我……是……”
我的声音低了下去，难道我演得不像被他看穿了？可一名普通书粉哪里来得看不看穿这种说法？
“书粉！”郁维泽又忽然振作了，像是打了鸡血般两眼放光。
他腾地站了起来，一脚踢翻了边上的桌子，那张桌子的人还没开口骂娘呢，他已经搂着对方的脖子高兴地喊了起来。
“听到没有？我有书粉！我他妈的居然有书粉了！”
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了。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