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剧作家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我和步老师坐在车后排。
“话说老师你之前不会也是坐着这辆车来的吧？司机师傅居然同意载你，没把你丢出来？”
“我给他的车费足够他一个星期每天去一次洗车的店了。”
“我是说你身上这么多‘血’，师傅没把你当冤死鬼丢荒郊吗？”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
“重点是偷剧本？步老师我怎么就两个星期没见你，你连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干上了？最近小说卖不出去，改行了？”
步老师又给了我一个闷栗，“别耍贫嘴，好好说话知道吗？”
“知道了……”
“你应该清楚的，我为什么要去偷剧本。”
“剧本……应该和小说是差不多类型的作品吧？所以这一次也是跟副体有关？”
步老师点头：“没错，步尘蹊22号，是一名编剧。他曾经写了一本小说，无人问津。后来遇到一位上市公司的老板，说要把他的小说拍成电影，并且聘请他为该电影的首席编剧。”
“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拜托你动一动你那缺一根筋的大脑好好想一想，一本没有成绩的小说却被买来改编成电影？难道是那名上市公司的老板头撞树上撞瓦特了吗？”
“说不定真是这样呢？”我是天生的乐观派。
“看来老板是撞在树上，你是跟着撞在老板身上了吧？”又是步老师经典的冷嘲热讽。
“那实际上呢？”
“老板作为这部戏的最大投资人兼出品人，可以说是拥有比导演还大的权力。他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导演拍完了都要小心翼翼询问他‘这条好不好’、‘这条能过了吧’……”
“噗嗤！”我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步老师你刚才说这话的时候连表情和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我不小心就……”
“我这不是怕你这个榆木脑袋听不懂，才用这种生动形象的方式解释。”
“行行行，您接着来，我保证不笑了。”我捂上嘴巴。
“总之，老板比导演还大。导演已经是剧组最大的了，而老板就是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随时都能改剧本，加戏删戏换人都可以，他甚至把现有的编剧撤下换一个小学生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我明白了，老板牛逼得很。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问题就出自这里，我这次是需要弄到那名编剧写过的小说。他的小说在网上已经下架了，只在他的电脑里有备份。所以我必须接近他才能弄到原文。”
“那我们就要去他的电脑上把小说偷来？这你找我也没用啊，我又不会溜门撬锁。”
“用不着溜门撬锁，只需要跟他打好关系就行了。我已经混入了剧组当了个场工，也帮你弄了个名额。他反正把小说改编成了电影剧本，那原本的小说原件说不定可以免费送我。”
“我大概明白了，不过你的目标只是编剧手里的小说原件，跟你之前说了那么多的老板有什么关系？”
步老师抖了抖自己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你以为我这一身是谁弄的？”
“啊！难不成是老板欺人太甚，把番茄酱倒你身上然后沾着薯条吃吗？”
“这又跟薯条有什么关系？你的脑洞究竟有多大？”步老师一脸不解。
“那是……？”
“今天下午，一名演死尸的群众演员没来，老板大手一挥说随便找个场工代替好了，反正都是跑龙套。”
“让我猜猜，然后步老师您就获此殊荣呢？”
步老师有气无力地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真相只有一个……”我模仿起柯南的经典动作来。
“真相就是这个！因为老板的存在，剧组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随时被使唤的可能，所以我需要一个帮手，才确保这次行动的成功进行。”
“等等啊，我先捋一捋……首先是步老师你是冲着编剧去的，但因为有个老板总是会使唤你觉得很不爽，所以你就使唤我加入剧组，来让你心里平衡一些？”
“家禽你……”步老师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果然啊！你只是想利用我来让你出气的！师傅！开门！我要下车！”
“麻烦把车门锁一下。”步老师转头说。
啪嗒一声，车门上的小锁扣自动地落了下去。
“师傅你这是助纣为虐啊！这个人是魔鬼，你可不能和魔鬼作伴啊！放下屠刀救人一命呐！”
“好了好了，事情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我刚才也说了，剧组里所有人都是被使唤的命，包括编剧也是，所以他和我们甚至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那不就更容易打好关系了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因为老板的旨意变来变去，编剧的剧本也要来回地改，他根本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把小说给我？我们这次去，就是想办法给他制造点空闲时间，说白了就是打下手。”
“这么说不就好了吗？吓得我还以为非要溜门撬锁。”
“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直接去他的电脑上偷文件。”
“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你当好人看的我真是大错特错！”
车子行驶到了目的地，是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摄影棚，就在酒店的对面仓库，下了车还能看到几个人在剧组和酒店来来回回地跑，感觉就跟古时候的传令兵似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
我在车里换了一套衣服，步老师也跟着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同时还在脸颊上贴着两团软乎乎的玩意。
“那是什么？”
“人造橡胶，贴在脸上可以更改脸型，不然看到我和他这么像，那个编剧可能会起疑心。”
步老师贴上去之后脸颊瞬间增大了一圈，要不是我有心理准备，很有可能会第一时间认不出来他来。
我下了车神清气爽地抖了抖衣领问：“话说那位编剧在哪里？他有什么长相上的特征吗？”
“长相上没什么特征，不过也很好认，你看整个剧组里谁最悲催，就八九不离十是他了。”
“这算什么说明……”
话音刚落，就听到边上有一个人嘴里喊着“导演”“导演”地跑过来。
有一个穿着羽绒服手里拿着对讲机的男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去，而那个喊他导演的是个年轻人，手里抱着一沓文件，一路小碎步地追了过来。
“你还有什么事？”导演摸了摸唇边的小胡子，有些不太耐烦。
“导演，导演……”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这场戏是真的不能再改了，这前后的逻辑根本就不连贯啊！这就导致整个故事出现很多BUG的！”
导演挡开他的文件：“什么‘八个’，九个的，这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剧本是老板要求改的，你有事去找他好了。”
“那老板……在哪里？”年轻人左顾右盼。
“老板……”导演打开对讲机，“有谁知道老板在哪吗？”
对讲机传来了回复：“老板嫌外面天气太冷了，已经回酒店休息去了。还顺便带走了女一号，说是一起回房间对剧本去了。”
呵！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酒店里对剧本？怎么听就觉得有猫腻！
“真要命！”导演暗啐了一口，“女一号都走了，下一场戏还怎么拍？”
“老板说的是导演自己想办法解决。”对讲机里的人说道。
导演愤愤地关掉了对讲机，对年轻人摊手道：“看到没？我这里也是一团糟，真帮不了你什么。不是我劝你，你少做点反抗，老板叫你改成什么就是什么，又不会少你钱，你那么纠结故事干什么？”
“这可不行！”年轻人大义凛然，“这本小说是我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写出来的，他这么改根本就完全背离了我想讲的故事！”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年轻人！就是死犟，跟头牛似的，劝你也不听！怎么不懂变通呢？你真要有心，帮我个忙，找点暖宝宝来，待会演员会觉得冷。”
“暖宝宝？那不是服装道具组负责的吗？我是个编剧……”
“你就得了吧，在这个剧组里，是编剧又怎么了？我还是个导演呢！那又能怎样？在这里每个人还都只能当孙子！该死的，要不是那个新来的场工不见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编剧了吧？”我指着年轻人悄声问步老师。
“怎么样？很好认对吧？”
“相当地好认呢……”
导演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我们身上，他直指步老师：“我找你半天了，你小子死哪去了？”
居然有人敢正面指着步老师鼻子骂，这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浑身一僵，深怕老师会当场发作。
没想到步老师的反应更为让我惊讶，只见他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我这不是看剧组里琐事多，大家都忙不过来，又带了个帮手来一起吗？”
“嗯……”导演欣慰地点头，“你小子算是有心了，还不赶紧去准备东西！”
“好！”步老师应下就准备走。
“还有你！”导演指着我。
“我？”
“对！去对街给我买杯美式咖啡来，要热乎的。奶奶的，这大晚上真是冷啊。真是有钱人吹暖气，没钱的都在街上冻死呗！”
他说完后，有意无意地用眼神瞟了一眼酒店的方向。显然，导演也是对老板心有不满，可也只有这点，其他的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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