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迟到的电影
步老师把屏幕一关，正在进行后续清理工作。
观察白粥的任务到现在可以说是彻底结束了，我和步老师回到了白粥居住小区的对面出租屋内，开始收拾东西。
我帮着步老师折叠好阳台的望远镜，还有其他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家当。步老师则是在远程删除观察镜头的信号，以及清除之前搭上的几条手机暗线，我们将彻底退出白粥他们的生活。
白粥眼镜上的镜头，会在信号清除后自行掉落，就像是一只虫子的外壳，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风一吹就不见了。
看完白粥的高中生活，我的心中百感交集。他不像是那种小说里的情节来回反转，就是一条很简单的感情线，最后无疾而终的故事。可能，这才是现实，像极了我们无奈的生活。
这不是小说，不用在最后总结观后感，发表“从这篇文章中我们学到了什么”之类的观点言论。我就可以说我什么都没学到，我不需要观看别人的人生来总结自己的人生教条，我只是在白粥感到惋惜，仅此而已。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和白粥交个朋友。但鉴于他之前打过我的原因，我现在还有点忌惮他的拳头。
还有我的鼻子。
“你之前好像说过关于任魔女的事？”步老师收拾东西的时候问了一句。
“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任姐说让我在实习期满之前一定让你把稿子交上来，否则我就要被辞退了！”
“你不会被辞退的。”
“这么说，你已经把稿子写好了？”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
“不，你最近哪里看到我动笔了？我一个字都没写。”步老师十分坦荡地说。
“那你说个鬼啊！完了，我铁定是要被辞退了，还不如硬气一点，我主动请辞好了……”
“我是说，”步老师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我没写一个字。但不代表我的副体没写。”
“哦对！我才想起来，老师你的小说都是副体写好，你直接拿来给自己用的！”
步老师相当不满：“你还可以说得再难听一点吗？我再重申一遍，副体和我原则上属于同一个人，我拿我自己的小说去发表，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步老师你既然想学好写小说，是不是也该自己开始写几本出来呢？”
“谁说我没写的，我最开始给你发的白粥写的‘矫情诗句’，其中有几句就是我自己写的，你是不是就没看出来？”步老师相当得意。
“委实来说，我压根就没看全……”
“少说废话，既然要我练习写小说，那你就等着被任姐痛骂一顿狗血淋头然后扫地出门吧！”
我立马抱住步老师的小腿：“别别别！你赶紧随便用什么稿子交上去，救徒弟一命吧！”
步老师把腿从我的怀抱里抽走，嫌恶地看了我一眼：“不是随便什么稿子，可以说我们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就是为了这一本书。”
“听说过《局外人》吗？”
“当然，一个短篇小说，讲的是一个患有自闭症和人格分裂的学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但又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所引发一系列的悲剧。”
“其实你如果稍微有点心研究一下，就会发现在白粥投稿给杂志社的短篇集里，就有《局外人》这篇小说。”
“你是说……《局外人》是他写的？”
“是的，一开始《局外人》只是一个短篇小说，但它明显没有把故事将完整，是一个待续的故事。白粥一直有想将它补充完整的打算，我相信在经历完这一切后，他很快就能把整本书写出来的。”
“他会把自己的经历写进书里面？”
“任何作家都会或多或少地把自己的故事写进书里，有时候越是自己亲身经历的，讲述起来才会更加打动他人。白粥以前缺乏人生经历，只有出奇的想象力，现在他有了完整而特别的学生生涯，这会给他的人生添上重要的一笔。”
听到这里，我就放心多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相信步老师。反正我的工作是保下来了，也算没白忙活，谢天谢地。
等收拾完我们的个人物品后，出租屋内就剩下了原来的家具摆设，总得来说……也没少什么东西。我和步老师的个人用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的出租屋随便一个人都能拎包入住，衣食无缺。
“这屋子怎么办？租期还有三个月呢。”我问。
“我都已经办理转租手续了，那家伙估计马上就到了。”
“那家伙？哪家伙？步老师这话说的好像那个人我也认识，可我这个人市面见得不多，哪有这么一号熟人？”
这时候门外有人在说话，还是那种碎碎念叨的声音。
“是这扇门吧？九幢504号，有人吗？哎呀门铃在哪呀……”
还真别说，这声音我的确熟悉，那具体是哪号人……
我过去开了门，来人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和水性牛仔裤，真的是现代程序员流行穿什么他穿什么。
“编剧？”我结结实实地大吃一惊。
“哎呀！看来我是找对门了，哎我说你们小区也太乱了吧？跟个迷宫一样，我绕了二十分钟才找到这里！”
“给你住已经算不错了，别那么挑剔！”步老师冷冷地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站在门口不修边幅的人是编剧，来自于上一卷故事里的电影剧组，作品为《时空迷宫》，被改编成了《清梦回到未来时》，被骂圈钱之作、套路低俗。另一部同名小说改编电影《时空迷宫》，拍摄完成，从未上映。
“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生活所迫吗？半年的房租没交，让房东赶出来了，正愁没地方住，这位大佛就联系我了，真是恩人啊！”
“我这房子还有三个月的租期，在这三个月你赶紧搞定钱的事，否则续租不上你也要被赶出去。”
“肯定肯定，我最近在写一部新剧，到时候肯定大火，等我赚了钱请你们吃饭啊！”
“免了吧，你还是好好写剧。有钱了就自己投资来拍，这样起码还能做点主，别把自己的剧本让别人给拍坏了才最重要。”
“说到这个，我把成片给带来了，你们要不要过目一下？”编剧举起手里的U盘说。
成片指的就是由我们自行拍摄的，没有版权也不打算上映的电影版《时空迷宫》，镜头多重利用，画面可能比较零碎，但起码把故事线叙述完整了，算是一个自娱自乐的产品。
前段时间这部电影一直处于后期制作的环节，我差点都忘了有它的存在，编剧这么一说，我也才刚想起来。
“放吧，我这有电脑，投影仪，还有环绕音响。”步老师十分大气地介绍自己的家具。
这也是多亏了邻居家生活条件优厚，如果说住在我们对门的是一个宅居不出单身四十年以捡垃圾和收集废品为爱好的迟暮老人，但我们可就没法这么自豪地介绍房子了。
“行啊！我赚了钱一定要在这里长住！不回去了！”
“不回去也可以，你最好还是把房租付清了再搬出来。”我友善地提醒他。
U盘插入电脑，屏幕脸上投影仪，电源启动，屏幕开始微微发亮。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电影制作的魅力，当时拍摄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拍出来的镜头是什么样的我心里有数，但最后制成成片用来放映，却是完全不同的效果。我自己也在心里感叹：“这一组镜头我们拍过吗？”、“原来当初拍的景是用在了这里”、“特效团队强无敌！”
以前我是坐在电影院看电影，不知道背后的电影制作是如何的。现在完全颠倒过来了。
看完这部电影的最终感想，就是我非常荣幸地参与了这部电影的制作，不管它有没有人能看到，也不管它会不会有人喜欢。
原来完成一部自己真正想要的作品，是如此的满足。
我大概能体会当一名小说家，是什么样子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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