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科学的饮食方法
现在是傍晚，17：47，落日西沉，霞光万丈。
我坐在摇晃的公交内，窗子在耳边哐当地发抖，雪白的车灯把世界收拢于一线，路过的皆是些苍茫的脸，看不见表情。
又过了一分钟，17：48，车子颠簸了一下，车内吊环撞在一起。在一分钟里，我记住了洗衣粉的香味和太阳退散的温度，在一分钟里，我们便是亲密的一家人。
……
好吧，不玩啦！我就是最近看了一部王家卫的电影，就是来试试写点深情又迷茫的句子，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带着小悠坐公交去市区，哈哈哈。
电影票买的是晚上七点半，在那之前我们到了市区，准备先吃晚饭。
步老师问小悠：“晚上想吃点什么？”
“肯德基！”
不愧是小朋友，这答案我早有预料。
我问他：“你是不是经常吃垃圾食品？”
“胡说，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陆姨从来不让我吃这些。”
“那她是对的呀！吃这些不健康。”
“这不是陆姨不在吗？是个破例的好机会啊！”
这小鬼的逻辑还是挺刁钻的。
于是我们真的进了肯德基，是一间二楼餐厅，二楼还和隔壁的书店相连。不知道怎么想的，是觉得买完书的人补充了精神食粮还需要补充下现实粮食？还是觉得吃饱饭就该看看书消消食？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们站在了点餐的柜台前。
小悠踮着脚，双手支在柜台上问店员：“你们这最大的汉堡是什么？”
这家伙，真是狮子大开口！平时陆姨是经常饿着他还是怎么？
“你怎么不点儿童套餐啊？”我问。
小悠回头瞥了我一眼：“拜托！我看起来像儿童吗？”
“像。”我和步老师，甚至准备点单的店员同时点头。
“我才不要什么儿童套餐，价格贵不说，送的玩具还跟个智障一样……”
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对店员报以歉意的微笑：“对不起，这孩子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店员同样回以尴尬的微笑。
“呜呜呜呜呜！”小悠凶狠地瞪着我。
我把手松开，发现手心里还带着水。
“呜哇！你还吐口水的？”
“略略略！”小悠吐舌头。
“好脏啊……我去洗个手先。”
步老师说：“你要吃什么？”
“随便帮我点个什么套餐就行了吧？我去洗手间。”我往外走，听到身后小悠还在柜台喊：“姐姐，你们这里最大的汉堡是什么啊？”
“你好，我们这里有很多种类的汉堡，光说最大的汉堡，我们也不好确认呀。”
“那你们这最贵的汉堡是什么啊？”
我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故意来肯德基要宰我们一顿吧？希望别到时候我出来的时候桌子上摆着一份全家桶。
洗完手出来，他们已经落座了，步老师冲我招了招手，我甩干手上的水走过去。
“给我点了什么？”我问。
“这个！”小悠舔着海盐冰淇淋，把一个汉堡盒子推到我的面前。
“是什么口味的？”
“你自己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我看了看步老师，他只点了一份土豆泥，肯德基的土豆泥确实是我最爱的餐点，但也不好当晚饭吃，又不是俄罗斯人。晚饭还是要吃点主菜的。
“你们该不会给我点了什么黑暗料理吧？”我戒备地打开盒子，看到的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劲脆鸡腿堡，就连面包片的颜色都是正常的土黄色。
“你想多了，”小悠撕着鸡翅慢条斯理地说，“谁有那闲工夫？”
“也对，你这么有才华的孩子，想来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我瞬间安心了，说起来我也饿了，拿着汉堡大咬一口。
不对劲！
准确来说，倒不是我先尝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而是当我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小悠的表情就突然变了，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知道我肯定上当了，但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甚至还很作死地又嚼了嚼嘴里的汉堡肉，想知道真相。
真相果然来了，还很辛辣，一股清凉穿过颅腔直冲大脑……
“汉堡里面怎么会有芥末？！”我辣得五官都变形了。
“我特意加的，味道怎么样？”小悠都快绷不住笑容了，整个脸就像花儿一样绽开。
“味道？你来一口就知道了。”我把汉堡递过去。
“我才不要！”小悠靠向步老师那一边，十分嫌弃我，仿佛我自己就是芥末本体。
但我的汉堡的确被人接过去了，是步老师，他在边上轻轻地咬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还给我。
“的确辣。”步老师说。
“你不用亲自吃也知道的吧？”
“不亲身体会很难明白。”步老师“咝”地吸了口气，开始喝冰可乐压压惊。
小悠也学着他的样子喝可乐，两个人似乎开始比赛谁能一口气喝得最多，只见两个人嘴里的吸管里始终流动着褐色的液体，一直没停下来过。
直到两个人的腮帮子肿得跟河豚一样，我不得不说：“你们打算喝可乐喝饱吗？”
小悠去看步老师，他的脸都涨红了，我估计他已经喝不下了，但步老师没停下，他也不停。
真是够幼稚的两个人！我端起我的雪碧，细细地品味，不理那些喝可乐的傻子。
最终小悠吸管里的液体中断，他费了好大劲把饮料咽下去，“哇”的一声张开嘴拼命地喘气。
这时候步老师神情平静地收工了。
小悠晃了晃自己已经喝空的杯子，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能喝这么久？”
“想知道吗？”步老师温柔地笑笑。
小悠抓着他的杯子，发现居然是沉的！他揭开杯盖，可乐是满的！
“你……”
“我吸上来用舌头堵住了吸管，看起来好像我一直在喝，但实际上没有。这就是大气压里的科学。”
我撇撇嘴：“和小孩子玩你都耍赖，真丢面子啊。”
“他喜欢这个。”步老师说。
小悠果然用很兴奋的表情看着步老师：“大气压是什么？”
“环绕着我们的空气是有压力的，这个压力数值还不小，甚至能把一个铁盒子压扁。”
“那我们为什么没有被压扁？”
“因为我们体内也有与之相互平衡的气压，作用在各个部位各个方向，两股力量相互抵消，就不会有危险。但如果你把体内的空气抽出去，就会……”
我赶紧阻止他：“这个话题不太好在吃饭的时候聊吧？”
“会怎样会怎样？”小悠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了。
步老师的手压在我刚才没吃完的汉堡上，用力压了压，把汉堡压成只有原来一片牛肉的厚度，明显缩水了三分之二。
“就像这样。”
“那人是不是就死定了？”
“对，体内的脏器会被破坏，人基本是活不下来的。”
我拿起那个汉堡，避免它继续作为教学用具的命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就算压缩了，味道还是一样的嘛，你看，多好吃……”
不对劲！
这回不是表情的问题了，因为我一口咬下去就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涌入口腔，飞速地上升，像是旋风在脑袋里肆虐。
这好像是……之前涂了芥末的汉堡！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水！水！”我辣得语无伦次，但该死的是我刚就把雪碧喝完了！
“喏。”步老师把他的那杯可乐给我，我想也没想端着就灌了一大口。
你们肯定想多了，在男生与男生之间，是不存在间接接吻的。爷们只有同举杯共畅饮，谁还娘们唧唧的纠结口水问题？
“那……是不是说如果我们身边的空气被抽走，人体内的气压也会把我们从里面压破？”小悠很有辩证思想。
“嗯，太空就是没有空气的真空环境，人类如果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进入太空，就会有生命危险。”
“会爆炸吗？”小悠好奇地问，只不过问的问题越来越恐怖，连我这个旁听者端可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无畏，我听到气球爆炸的声音都会吓一跳，他居然在问人会不会炸掉！
“准确来说，不会爆炸，虽然的确会因为体内压力而产生肿胀。但如果一个人进入真空，他的死法可以说是五花八门。”
我能感受到周围餐桌上的食客们投来疑惑或责备的目光，这也自然，毕竟当他们享受美食的时候，旁边有一桌子的人在讨论现实版的“死神来了”，光是听着就倒胃口。
我对他们报以最真挚的微笑，同时也亲切地表达了我在这一桌子里地位最低，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遗憾。
“为什么会五花八门？”
“有很多种死法，比如体内血管破裂脏器内出血而死。又比如缺氧而死。还有研究表明，真空环境中因为气压小的缘故，沸点也低，人体内70%的水分会开始沸腾，人会被‘煮死’。也有人说是因为低温冻死的，但这种死法最惨，因为冻死需要的时间最长，人就会感到更多的痛苦。”
我试着转移话题：“说到这个，我听说待会看的《流浪地球》里姥爷就是被冻死的！”
他们两个果然被我吸引了注意力，但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还带着恨意？
“怎么了？”我无辜地问。
“剧透狗！！”步老师和小悠同时大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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